14、1996年4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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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拉德最是冷酷无情的人，他才不会管里苏特所谓守护小辈的执念，他只管自己的前程。比起哪天队里有人死了老板换进来一个陌生人，他更愿意知根知底的三个孩子加入暗杀组替他们卖命，要知道这一行不默契的团队合作可能会害死所有人。
这天在饭桌上看着小辈们吵吵闹闹，他难得一言不发，瞪着那双像猫一样的瞳孔，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
“我们今天遇到一个有替身能力的□□，和我们差不多大，”梅洛尼说，“里苏特，请让我和加丘加入组织！”
杰拉德敏锐地察觉到时机终于成熟了，不管里苏特愿不愿意，这就是小辈们加入组织的最好时机。
梅洛尼17岁了，这是他自己坚定选择的命运。
里苏特在餐桌上没有回复，他最近和普罗修特出的任务又多又难，有些身心俱疲。
最新的目标在经历了几次暗杀后侥幸脱逃，之后一直守卫森严，每天都带着一众有替身能力的保镖，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霍尔马吉欧说要不然就用美男计吧！里苏特斜斜瞥了无知无觉的普罗修特，对方正在挑剔地把汤里的豌豆扔出来，长长叹一口气。
杰拉德第二天将精心伪造的舞会邀请函递给里苏特，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起码舞会结束之后吧，这之后普罗修特才能和目标独处，希望他能够速战速决。”
晚上，杰拉德和小辈照例把他们送到基地门口，看着里苏特和普罗修特渐行渐远。
“梅洛尼，要不要现在就加入组织？”
他凑近梅洛尼耳边，眯起猫的眼睛。
“现在？怎么做？”梅洛尼瞪大眼睛，“不是只有里苏特才可以决定我和加丘能不能进组吗？”
“如果光是等这辈子他都不会同意你加入组织的，”他回答，“你决定好了的话今天晚上8点前来找我，我带你去见组织更高一级的干部。”
他往楼下走，又回过头，狡黠地冲愣在原地的梅洛尼眨眨眼睛。
“除了加丘以外，任何人都要保密哦，包括爱尔克卢。”
比起加丘和梅洛尼两个人从小到大都坚定地想要成为杀手，爱尔克卢似乎有一些迷茫。她目前没有觉醒提升能力，杰拉德认为她还没有资格加入组织。不管怎么说作为女性在热情里总是会吃亏。
在里苏特加入之前，杰拉德作为小队元老，队长是由他担任，甚至向老板提出组建暗杀组都是他的主意，他当时也是笑着轻轻说“想尽办法让他们屈服，不如直接杀了不服的人”。
等队伍壮大后，普罗修特和霍尔马吉欧烦人得不行，他主动退位让贤，里苏特便开始担任队长。
在小队里杰拉德还是名义上的副队长，在其他干部那里有一些话语权，自然可以带人去见波尔波。
七点半，霍尔马吉欧和伊鲁索照例不知道去哪里喝通宵，基地里只剩下恶童三人和杰拉德，不出所料，梅洛尼和加丘准时敲响了杰拉德的房门，保证爱尔克卢毫不知情。
他们得早去早回，如果普罗修特晚上十点没有完成任务，爱尔克卢一定会在客厅里坐着等他们。
杰拉德领着他们来到监狱门口，再次叮嘱。
“我现在要带你去见组织的干部，如果顺利明天你们就可以入组了，在此之前不要被任何人发现，尤其是里苏特。”
“我们给他一个惊喜怎么样？”加丘显得很兴奋。
那可不是惊喜，杰拉德心想。
“搞不好他会杀了我。”
很快加丘和梅洛尼就出来了，对于波尔波的考验他俩都显得兴致缺缺，甚至没有用替身能力就默契地将打火机带了出去。
加丘插着兜，回到卧室，将打火机好好放在桌子正中间，只要不让里苏特发现，等上一天应该就没问题了。
“明明期待那么久了，真正面对的时候反而很坦然…”
加丘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隐隐觉得不安。
里苏特和普罗修特应该才刚刚开始任务，希望任务目标能拖得晚一点，因为里苏特一定会生气的，如果中途被发现没准他会逼着他们把打火机关上。
眼镜又不知道放在哪里去了，他眯瞪着眼睛挥舞手臂去找。
“咚”。
打火机被碰倒，火随之熄灭。视觉模糊的时候仿佛听力也会退化，一心找眼镜的加丘没有察觉。
爱尔克卢照例熬夜等着普罗修特做任务会来，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丝毫没有察觉月光投下的阴影里，一个漆黑的替身缓缓浮现，手中的虫箭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
血。
到处都是血。
粘稠的人体组织从喉咙里黏糊糊地淌出来。
那柄虫箭依旧在自己的皮肤下游走，从喉咙钻进胸腔，划开她的皮肉，在极度地痛苦之下她却冷静下来。
真是倒霉，爱尔克卢绝望地想，随着血液从身体里流失殆尽，她没有力气再捂住喉咙，只觉得异常寒冷，像被放进了冰棺。
加丘尖叫着，从楼上冲下来，想伸手去堵她脖子上的血窟窿，却又怕把她碰碎了。
爱尔克卢那双瞳孔无法聚焦，他开始剧烈颤抖，抱着头，用指甲扣破头皮，血和泪混在一起，又腥又咸。
终于承受不住，在一旁干呕起来。
普罗修特推门进来，看着缓缓流到脚边的血迹，抬起头，客厅里到处都是血，加丘疯了式地抓挠着自己的每一寸皮肤，歇斯底里地尖叫，爱尔克卢就这样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手里的包裹砸了一地，他径直冲到爱尔克卢身边，用双手试图堵住她的喉咙，可又发现那个大窟窿几乎要要把她的头扯下来，伤口处混合人体组织已经开始凝成厚厚的血垢。
“都怪我…都怪我…啊啊啊…啊啊啊…”
加丘盯着爱尔克卢手腕上突然刺破皮肉掉出来的诡异的弓箭。
“这是波尔波的替身的东西…”
普罗修特脑袋现在生锈一般转不动。
“波尔波为什么要害你们？”
“不是的，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绝对不会把那替身引到这里来…”
加丘痛苦地蜷缩起来，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到后来连尖叫也无法发出。
普罗修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他看着爱尔克卢的脸庞，那双金色的、小兽一般的瞳孔已经焕散，鼻腔里和嘴里涌出汩汩鲜血，他想她的血可真多啊，怎么流都流不完，怎么堵都堵不住，好像比其他人还要多，平日里杀人都不见血，人的血竟然是这样多这样腥的东西？
眩晕，他把她抱在怀里，爱尔克卢像破娃娃，他颤抖着伸手去探爱尔克卢鼻息，没有呼吸，心跳也停止。
加丘依旧歇斯底里，从喉咙里发出不完整的呜咽，头狠狠撞击地板。
普罗修特胃里翻腔倒海，只抱着爱尔克卢，瞪大眼睛，盯着那双死人的瞳孔。
想起了很多东西。
月亮、苹果、花园、大海、亚里士多德。
*
1996年4月
那不勒斯，暗杀组基地。
里苏特赶到基地的时候，加丘跪坐在爱尔克卢身边，普罗修特一言不发，呆滞地抱着她的尸体，杰拉德和梅洛尼围在身边。
到处都是血，飞溅到墙上，一大滩凝固在沙发上。看血迹应该是一箭穿喉。
听了原委之后，里苏特说那不是加丘的错，没想到波尔波知道加丘有替身的情况下还会用用虫箭试探，而爱尔克卢成为了无差别攻击的受害者。
里苏特是因为虫箭才觉醒提升能力的，他被刺中的时候也应该是这个样子，他还算冷静，告诉普罗修特，爱尔克卢可能只是假死一段时间，之后是有可能觉醒替身能力后醒过来的。
普罗修特站起身，紧紧怀抱着爱尔克卢，像小时候无数次哄小孩一样坐到了沙发上。
里苏特深呼吸，现在也不允许他情绪崩溃。
“我去杀了波尔波。”梅洛尼阴恻恻地说，连那只灰色的盲眼也露出凶光。
“里苏特，假死要持续多久？”
普罗修特问，他是天生的替身能力者，加入组织的时候也没有看到过波尔波的虫箭，对此毫不知情。
“……我不知道，因人而异。”
爱尔克卢身体依旧冰冷。
普罗修特没有想到以这种方式过失去爱尔克卢，他想怎么着他都会比这个小鬼先死吧。
和孩子们一起生活的日子，是他被仇恨填满的人生中仅剩的一段非常美好的、田园牧歌似的记忆。
可她是为他而死的吗？为什么她从小到大都要等他回来？这么蠢。
很多记忆涌进脑海，从母亲到魔女到爱尔克卢，所有的人他都留不住，他也被诅咒了。
胸腔剧痛，普罗修特喷出一口鲜血。
杰拉德又忙去扶普罗修特。
“他妈的！别这副丧气样子，不是还有可能没死吗？你们他妈的别搞得一幅奔丧的样子！”
杰拉德骂道。
里苏特想立刻去杀了波尔波，如果组织有人处罚他他就把所有人都杀了。
只是他还在等，等着爱尔克卢醒来。
*
里苏特显得很冷静，冷静到有些冷血了。
“杰拉德，你和我出来一下。”
他们从基地出去，绕过暗巷，走得稍微远了一点，确保四周无人。
杰拉德突然全身上下涌现出无数的刀片，从喉咙里掉出剪刀，从手指中扣出长针，指甲被一个个掀翻，他发出凄厉的惨叫。
里苏特的替身似乎失控了，周围的一切金属也不安地发出轰鸣声，变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啊啊啊…！！！啊啊啊！！”
“谁允许你让他们去参加波尔波的试炼的？”
里苏特在黑暗下瞳孔发出诡异的光，像是暴怒的凶兽。
杰拉德抬起头看他，他像一座山，那威慑力几乎让他没办法呼吸。
“杰拉德，你如此自私，我行我素，总有一天会害死我们所有人的。”
杰拉德却笑起来，露出被血浸红的牙。
“我可不是自私，你才是真正自私的那一个！里苏特，你也知道他们除了加入组织无路可走对吧？快点接受现实吧！”
他一边吐血，一边疯了似的笑起来，将一把剪刀从自己的脸上扯出，连着人体组织，血肉模糊。
“你才是最自私的那一个！你根本不顾他们的个人意愿，你以为你很伟大吗？让他们决定自己的生死才是真正地尊重他们！你害怕失去他们！逼他们走所谓正常人的路！他们怎么还可能成为普通人？从被你捡回来的那一刻他们就注定会变成我们这种人渣！”
此时里苏特的脸开始溃烂，杰拉德也开始发起替身攻击。
“如果爱尔克卢死了我会第一个杀了你。”
里苏特说，在尖叫声中，杰拉德又吐出一堆钉子。
“你不会杀了我的，这个小组没我根本运转不起来。”
里苏特终于忍无可忍，拎起了拳头。
“喂！别打了！”
有人闪身挡在杰拉德身前，因为进入了里苏特的射程范围也被波及，有刀具从皮肤内部往外顶，他立刻呛了血，但仿佛没有痛觉一般坚定地用身子挡住对杰拉德的攻击。
“爱尔克卢醒了。”
索尔贝说。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996年4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