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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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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少卿看着眼前倒下的皇帝,嘴角扯出一个微笑。
有一名小太监见屋内太久没有动静,进门一看,惊惧之下腿一软,倒在了门口。
“皇上,皇上这是——来人啊,皇——”
他这句话没能说尽,因为大理寺少卿一挥手,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张云上前捂住他的嘴。
张云看着被自己捂住嘴逐渐没了声息的小太监,脸上作出一副沉痛的表情:“陛下薨逝,在临行前还不忘惩处章谆章大人。真是为国操劳啊!”
元佑十四年,皇帝逝世,由于商谈政事的缘故,在场的官员只有大理寺少卿。
好在大太监张云在皇帝身边,为皇帝传下口谕:封其弟永王为皇帝。由于皇帝即位一十四年,却因为身体原因一无所出的缘故,新党人士被占了先机,竟就此落了下风。
等孟茵堂几人赶到京城的时候,京城里已经传出沸沸扬扬的消息,说新帝即位,要大力惩治新党之辈,还旧党清白。
先前被贬的刘安世一众被紧急召回京城,京城里一下子变了天。
而章家作为众矢之的,早早地被抄了家。
孟茵堂骑马走在空荡的大街上,看着眼前萧瑟的景象,与年前来这里的的心境大有不同。
新帝已然即位,西夏军尚未赶到,几人倒是不急着进宫,索性先去孟茵堂的宅子歇歇脚。
不过就算他们进了宫,只怕早已无用,毕竟先皇已逝,此时他们手中的兵马,再次成为被掣肘的软肋。
孟茵堂生怕勾起章汝台与沈席舟心中的难过之处,路过被查抄的章家之时只做不知。
到了院子里,管家引着几人来到正堂坐下。这一年多孟茵堂虽然不在,但肉眼可见管家的管理还算尽心,屋里被打扫地干净没有落上什么灰尘。
“所以说,我们得尽快说服新帝,先拦截西夏大军。当时韩钦若引入西夏军是为了打乱局势打击新党,此时此刻新党已经落网,估计这时去说,永王——新帝也会愿意听从我们的意见的。”
见几人都没有心思说话,孟茵堂先说一句,想要两人振作起来。
“新帝即位,哪还会关注这些问题,为了稳定的局势,估计他会选择送对方土地吧……”
沈席舟思索片刻,摇摇头否定了她的意见。
孟茵堂也知道这个方案并没有很好,但看两人不说话的样子,还是想让两人至少先在思索里忘记朝廷家中之事。
“或者先去找到先行一步的钦若,钦若的心愿已了,估计愿意帮助我们和西夏与辽军谈谈的。”
沈席舟看了她一眼,没有搭腔,而是缓缓递过来一盏茶:“先吃一口茶吧,一路赶过来实在是艰辛。”
却对她的话避而不谈。
孟茵堂无法否认的是,沈席舟实在是一个聪明的人,如果在有一个时间,他对一个问题不是采取积极的分析态度,而是避而不谈的话——他们也许真的走到了绝境。
韩钦若引狼入室的手法,才是党争之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将所有人压入绝境。
几人没再谈起什么,静默地各自去休憩整顿。
这次留给他们休息的时间并没有很久,第二天一大早,新帝就召集几人入宫。
令孟茵堂意外的是,她也被传召了。
前往宫殿的马车上,她皱眉思索这件事。
为什么新帝会想要见她?现在的局势究竟怎样?
门口的大太监张云见几人进门,忙迎上来道:“几位来了?还请进门吧。”
意外的是宫内高位上坐着的不是新帝,而是进京后消失的韩钦若。
与当时在边关又有不同,她身穿一身明媚的宫装,只是表情并不十分明媚,望着他们几人,她招招手让几人坐下。
再度开口时,韩钦若的声音染上些许疲惫:“孟姐姐,我已经知晓当时引西夏军与辽军是我的不对,可是现在新帝囚禁了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好了。”
听着语气竟然是要与他们和谈?
孟茵堂没有直接相信,而是小心试探:“新帝拒绝抗击他们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韩钦若却茫然地看了一眼她:“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囚禁了我,孟姐姐,是不是我害了大家?”
说到底韩钦若也还是一个小女孩。
当年的她为了给祖父报仇,多年来筹谋这一切,想让旧党回到从前的地位,但一旦被突然强制地停下,却忽然非常的茫然。
这些年她究竟做了什么呢?
接近章汝台,联系旧党,她背叛了一切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孟茵堂见她情绪有些失控,心里却也有些明白:韩钦若是真的知道了错误。
还没等她止住韩钦若的想法,章汝台先行开了口:“您是害了我们。”
他抬头紧盯着她,再度重复一遍:“你是害了我们。”
看到韩钦若欲哭不哭地望着他,他忽然又心软地叹口气:“那又有什么办法?现在只好一起配合着先忙完眼前之事在来算算你的问题喽!”
他的语气是轻快的,但是孟茵堂却忽然心里很酸楚。好似一切都没有改变,还是在六年前的那一天,几人相约要一同前去边关,阻止西夏的进攻。
但是这次他们要阻止的是一场更加重大的阴谋。
几人心里都很清楚,一旦旧党完全得势,他们将再无反身的余地。
好在旧党里还有几位韩钦若还算熟识的大人是愿意抗争敌军的,想来新帝囚禁她,也是害怕她进一步联络韩元之的旧部。
韩钦若给了他们几人旧部的联络暗号。
就在孟茵堂的宅子里,几位大人伪装成去附近的温泉山庄游玩,聚集一堂。
其实现在的问题早已不是党争的困境,而是新帝害怕失败,动摇他的皇位,所以根本不愿出军。
“我这里有沈家的先锋精锐,若是各家派出各自的精锐,再加上先前边关的军队,估计也是够的。”
出乎意料的,大家在看到韩钦若给的凭信之后纷纷答应:“韩大人对我们那么好,既然是韩大人的后人想要我们出兵,我们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根据韩钦若给他们留下的线索,西夏军目前刚好处在进京的鹰嘴峰附近。
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战争的结束非常突然。
旧党的大臣掌握了京城七七八八的权力,出兵自然不在话下,加上占据了好地形的优势,沈章二人领军打仗可谓十分顺利。
新帝见战争顺利,又有旧党如此多人为二人做保,为了不在刚登基的时候得罪过多的人,所以宽宥了二人之罪。
这点上他与先皇确实不同,与高太后相比更是不值一提。
但那些都是上个时代的故事了。
孟茵堂在临行去扬州之前,谁也没有见,专门去看了一眼沈席舟。
与来的时候一样,她还是坐船出发。
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孟茵堂道:“我当初那一卦是骗你的,你会遇见很喜欢的人,然后与她幸福地生活。”
“如果它灵验了呢?”
沈席舟的声音十分坚定,孟茵堂却疑心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确实遇见了自己的一生所爱,不过有一点确实不对。”
“哪一点?”
“我不会爱而不得,”沈席舟停下来,转过头认真地看向孟茵堂,他的眸光深邃,却闪亮如星,“孟茵堂,如果你没听清,没记住,我就再说一遍。我确实遇见了自己的一生所爱,这个人虽然是一个胡乱算卦的小骗子,给我算的这一卦却所言非虚。她很执着很坚定,一直为了自己心中的大义作出自己的努力。这一点哪怕是我,也自叹弗如的。”
他又顿了顿:“但你做的很好,孟茵堂。不过我心悦你,不是因为你做了这些,而是因为这些组成了你。”
孟茵堂心中有一瞬间是十分慌乱的,但是那是一种心脏被抛向空中,自己在起起伏伏中忽然有一个人说“你可以落地”了的踏实确定的安稳。
她仰头轻笑:“我也一样。”
党争之乱终将结束,元佑十三年的起落,在这一瞬间完成了一个闭环。
时间在这样的明媚春天里仍旧缓缓向前,得以让所有的人获得通向光明未来的机遇。
孟茵堂忽然想起初遇沈席舟的那个明媚春天。扬州清透的河水里,沈席舟在船上与她对望。
当的是怅然如故,满目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