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属乔木》野风野馒头

42、咬

　　别墅内，桑榆两边扶着拐杖，乔木生右手放在平板界面一厘米位置，左手伸向她，眼睛全神贯注在她的双腿上。

　　“先迈左腿，放松。”

　　话毕，右手轻轻点下，伪关节发出清脆一阵呲呲声，桑榆表情跟着呲了一下，左腿仿佛有磁铁一般慢慢抬起。

　　离地面两厘米，三厘米，直到五厘米乔木生才点第二下停住机械，脸色松下来。

　　“可以，你学会了。”身体却不敢动，随时做好准备，万一桑榆失去重心可以快速接住。

　　本以为会没有知觉，在机械带动下居然隐隐发痛，桑榆额头冒汗。

　　“现在，我们开始往前迈。”乔木生盯着她，右手再次点下，重新启动。

　　伪关节牵制左腿慢慢往前下方移动，一下一下，一分钟才移动十厘米，落地。

　　桑榆抓着拐杖不敢松手，紧紧咬牙。

　　“好了桑榆，今天先练到这儿。”

　　乔木生点下屏幕关掉控制页面，走过去抱起她回到沙发上，抽出两张纸帮她擦去汗珠，弯腰将辅助工具褪去。

　　桑榆乖乖坐着，“今晚过去需要买礼物吗？”

　　今晚是杨旭添阮莎的订婚宴，桑榆早在一周前就强制要求乔木生带她一起出席。

　　“Vinson会处理好，我带着你就行，比别的礼物都强。”

　　“阮莎大概也没想到吧。”桑榆揉了揉鼻子，还有些期待。

　　-

　　五星酒店门口列队各类车型，杨家和阮家也算有头有脸，两家喜结连理自然有众多商业好友前来贺喜。

　　光是订婚宴排场，就大半有头有脸财经界来往。

　　乔木生推着桑榆从大门口往里面走，Vinson拿着礼盒走往大门右边递给礼仪便走回来。

　　“乔董，宴会在三楼，准备开始了。”

　　“嗯，直接过去吧。”

　　Vinson按下电梯，跟在身后进去。

　　里面倒像是某个电影结束的庆功宴，大家都在寒暄交换名片。

　　这可是难得汇聚了大亨场面，自然让不少中下层企业抓紧机会社交。

　　他们刚进去，杨旭添父亲杨起同正巧站在台阶上对着话筒寒暄：“感谢今晚到场的亲朋好友，今日犬子与阮家爱女能修成正果，我杨起同…”

　　胡乱一大堆，乔木生没搭理，直径推着桑榆站到前排，一路上还有不少跟他打招呼的。

　　乔木生点头微笑回：“老朋友了，来祝贺。”

　　他从吧台拿来两杯香槟递给桑榆，便站在她身后插兜望着台阶上的六人，算得上其乐融融。
　　如果两个年轻人没看到他们的话。

　　阮莎前一秒刚与杨旭添对视，脸上满是幸福，下一秒，低眼，望见了前排的轮椅，嘴角立刻僵住。

　　杨旭添发现了凑近，“怎么了？”

　　“你看下面。”

　　他往下看去，乔木生抬手，香槟朝他们敬了一番，便低手与桑榆碰了一杯，眼神始终没离开他们两人。

　　没有恶意，倒满是祝福，如果旁人不明白发生过什么，定以为几人关系不错。

　　阮莎抓着礼服，眼神从乔木生脸上移到桑榆双腿，咽着口水心虚转头。

　　“阮莎？阮莎？莎莎？”爸爸在点着她。

　　“啊？”

　　“说点什么呀，今天是你们的好日子，肯定来了很多你们的朋友，我们几个长辈不能抢风头了。”杨起同给她递话筒，她犹豫接过。

　　深吸一口气不再望向桑榆方向，“我和杨旭添是发小，我们跟…我们两个…在一起五年…就…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参加我们的订婚宴…”

　　每句话，不是涉及岳连就是带到底下两人，她无法下口。

　　愣是东拼西凑才支支吾吾说完一整段感谢话语。

　　杨起同最后再感谢一番，便开始第二轮自由交涉环节。

　　阮莎和杨旭添从台上下来已经找不到乔木生和桑榆的身影了，俩人脸上都挂着不悦。

　　-

　　黑色迈巴赫后排，桑榆伸手扇风，喝了一杯香槟，脸蛋泛红。

　　不是过敏，她没喝过酒，还没来得及涉猎就不自由了，惹得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对酒精会有什么反应。

　　现在知道了，会脸红。

　　“Vinson，明天让人送些白粥过来。”

　　“不碍事，我只是有些泛红，不是喝醉了。”桑榆抓着他手臂制止。

　　乔木生偷笑，“我没说你喝醉了，我要喝。”

　　“啊？…噢…”

　　误会了，桑榆脸上更火辣了，松开他手臂摇下车窗别过脸吹风，试图用温度压一压。

　　“明天我在别墅内一整天，Vinson，午餐去我妈妈那儿取，晚餐买些鱼类蔬菜，我自己弄。”

　　“好的乔董。”

　　桑榆回头，“你明天没有工作了？”

　　乔木生之前每天早上都会去一趟公司，回来了也会坐在书房安静好几个小时看文件，她刚好这段时间继续完成漫画。

　　“没有了，陪你一整天。”乔木生粘糊说。

　　桑榆尴尬清了清嗓子，她什么时候要求乔木生陪她了？还说得那么耐人寻味，要不是Vinson见多识广，早望着后视镜吃瓜了。

　　“我可没有要求。”她趴在车窗嘴硬。
　　“我要求的，行吗？”

　　“你家你随便。”
　　“真可以随便？”

　　“乔木生你要死啊？”
　　“嘶…疼…”

　　桑榆又掐了他胳膊，每次只掐一点肉丝，省劲儿又致命。

　　乔木生脸上的迷糊劲儿瞬间散开，只有呲牙咧嘴和不敢动，宠溺笑：“快松开，真的疼！”

　　桑榆哼了一声转过脸，乔木生挽起袖子将手腕凑到她跟前，“看，证据，你欺负我。”

　　“幼不幼稚。”桑榆背着他翻了个白眼，嘴角不自觉上扬。

　　乔木生连手腕都没变，纤细，泛白，满是骨骼感，搭在黑色车窗上一阵孤零零。

　　“嘶…桑榆你属狗啊？”

　　她无意识咬了一口，乔木生没敢抽走，愣是握紧拳头任由她的牙齿触碰肌肤。

　　刚咬两秒她就后悔了，太幼稚了，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个举动。

　　桑榆眨巴眼睛松开，抿着嘴巴依旧不敢看乔木生，“谁让你胳膊看上去这么像鸡爪，太瘦了。”

　　乔木生收回手臂，上面轻轻一圈牙印，不疼。

　　“饿了？”
　　“嗯，刚刚都没有吃饭晚。”

　　肚子配合咕噜一声，她尴尬捂住，就去走了一圈晒晒脸，什么都没干，还送了个礼物，简直亏大发了。

　　话音刚落，车子停在一家餐厅前，私厨，应当是乔木生提前定了位置，贸然过来应该不会有人招待。

　　乔木生抱着她坐回轮椅上，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桑榆！我呀！”

　　声音从餐厅门口传来，像是老友，多年不见。

　　桑榆回头，明理小妹一身雪纺西装，波浪卷轻轻扣在脑后，脸蛋成熟不少。

　　她踩着细高跟小跑过来，一把将乔木生撞开抢着推轮椅。

　　乔木生没来得及说给桑榆披一件衣服，她们就已经全数进入餐厅。

　　明理小妹一边指挥店内服务员，一边抱怨：“我都等你好久了，森环第一名总不让我见你，烦都烦死了！”

　　桑榆还没从惊讶情绪缓过来，抓着轮椅抬头，“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会跟乔木生认识啊？”

　　她们进了一个厢房，安静，明理小妹嘱咐店员几声便将门合上，不顾后面来迟的乔木生。

　　“这儿是我开的店呀！我出国学了几年厨师，各个地方各个菜系学了个遍，你想吃什么都能弄，但每天按预订量做菜，没预订就没有。”

　　“四年前乔木生来我这儿吃饭我认出来了，喊了一声他压根不理我，后来我还是提了你他才抬头听我讲话，啧啧啧，受不了。”

　　明理小妹说得嫌弃。

　　乔木生从外面进来将薄外套披在桑榆身上，回怼着：“上来就坐在对面跟看动物一样，谁敢搭理。”

　　将桑榆移动了个位置，远离空调，顺势拉了椅子坐下。

　　“敏礼本来就这性格，否则怎么能跟我玩到一起呢？”桑榆推了乔木生一把。

　　明理小妹原名郭敏礼，谐音太合适，他们都明理明理叫了。

　　敏礼扫了一眼指着俩人，“诺诺诺，什么情况？老实交代！”

　　桑榆赶紧收回手，乔木生低笑，给她倒着茶水。

　　敏礼抢过，“乔木生，出去跟后厨说说今天要吃什么，随便点，我跟桑榆聊聊，你在这儿不合适。”

　　乔木生听出来她要聊什么，不方便参与姐妹话题，拍了拍桑榆手背，“空调冷，别脱下。”

　　桑榆点头，眼睛跟着乔木生出去，敏礼又开始指着她，“快说，这么粘糊，你俩到哪一步了？”

　　桑榆这才转回来耸耸肩，“没有，我们最近忙着一些事情，这些东西没多想。”

　　“没多想？乔木生可不会少想，哎，你俩不会还学着高中那会儿害羞吧？”

　　“你说什么呢？”桑榆越发尴尬，她的心态确实停在高中时期，没接触过，没恋爱过，但脸红过。

　　“乔木生一表人才，创业成功了也没谈起婚配，唯独提到你就犯病，你还装…”

　　乔木生：“桑榆你想吃什么？”
　　“！！！”

　　敏礼话音刚落，乔木生推门问了一声，吓得厢房内两人挺起腰杆转着眼珠。

　　敏礼见是他，眼皮立刻耷拉下来无奈说：“乔董，别这么着急，我给你套着话呢，桑榆吃什么还要问？不合适吧？”

　　说完抿了一口茶水看着桑榆，桑榆只是尬笑：“那个，都行，你看着点吧。”

　　“噢…好…你们慢聊。”乔木生没敢看桑榆，点点头又匆匆出去。

　　敏礼摇头：“我这店都是预订好的，他自己点了哪个菜系自己不知道啊？怕我为难你还故意打断，啧啧啧，难怪你俩到现在还这个情况，都霸总了，霸王那套没学会啊。”

　　“你瞎说什么呢。”

　　对于敏礼的直白，桑榆更加局促了。

　　整场晚餐敏礼都在旁敲侧击让俩人快些定下来，乔木生每一次都是笑着点头，桑榆永远：“再说，再说。”

　　推脱了一整晚，俩人终于逃出来了。

　　开往别墅方向，乔木生打开电脑摆在膝盖上，手指来回点击键盘打字，桑榆也就没打扰。

　　手机亮了又熄屏，连续来回三四次，桑榆抿着嘴巴望向窗外。

　　“心情不错？”乔木生转眼问着。

　　“啊？没…还好。”

　　他不会有读心术吧？敏礼给她发的消息，用的话术都是下次让你的乔老板再带过来，你的。

　　“那就好，”乔木生点点头，“看来你还挺喜欢去那儿的，我有空再带你去。”

　　“啊？不是不是…”

　　“以前觉得她太吵了，想听故事才去，今晚觉得，有时候她吵一点也不错，至少全是真话。”乔木生话里有话笑着说。

　　她脑子翁了一声，心脏仿佛长到手脚上，慌乱，但看不出。

　　“我…我有点困了，你慢慢工作吧。”

　　闭上眼，不再与乔木生对视，生怕自己乱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