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太宰同居的绘理小姐》芝也

2、一起睡

　　“佐佐城小姐，家里没有浴缸，站着方便吗？”

　　“没事，我都可以。”

　　此后没有任何波澜，绘理尽职尽责地照顾客人，几乎都没太宰什么事了。要是平日，太宰大概会绘声绘色地描述绘理是怎么因为他经常在泡澡的时候“睡着”然后迅速把浴缸拆了的，几次下来太宰认为他再在家里进行自杀游戏，会导致生活质量的眼中下滑，于是作罢。

　　绘理打开洗手间的门进来，就见到太宰在马桶上思考人生。

　　“上次提醒过要锁门的，忘了？”

　　有一次绘理还在换衣服，太宰治以为没人就打开门，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瞪大了，白玉无瑕的脊背和划出的那一条长长的沟，向下延伸到引人遐想的地带，隐隐约约地遮挡在帘子后面。绘理先是脸上一红，然后迅速套好衣服，在浴缸里又闷了好久才消化好心情（那时候还有浴缸），出来和太宰谈了锁门的问题。

　　“只是单纯坐在这里啦，现在我小小的栖身之处也好心地让渡出去，等待我的只有这小小一隅才能让我平静。”

　　“还有，说不定假装坐在马桶上可以通畅肠胃哦～”

　　绘理穿着一身兔子睡衣，长袖长裤，一丝不露。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马桶上的美男子室友。

　　“今晚你睡我房间。”

　　“啊？”太宰治张大嘴巴，他不是在开玩笑吗。

　　绘理板着脸，像是在下达通知：“被子枕头都换好了，你到我房间睡。”

　　“那你呢？”

　　“我睡沙发，我个子小。”

　　个子小还有理了？不对，个子小就是把房间让给一个男人睡的理由吗！

　　太宰治知道绘理有点呆，没想到她连这个都可以，等等——

　　太宰治眯起眼睛：“为什么呢，绘里酱？如果是想帮助佐佐城小姐，以绘理的性格，当时就会提出来睡你自己的房间吧。嘛，虽然也有犹豫的可能，但是如果在保证自己睡眠的情况下只要说一声就好了，相信佐佐城小姐也不会拒绝。”

　　他立起身子在绘理的耳边低语，炽热的吐息包裹小巧的耳垂。

　　“那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宁愿牺牲自己也要给我留出房间睡的原因，我的绘理小姐？”

　　太宰治等待着她用躲闪或者虚伪的方式逃避，可能会用“突然兴致起来想尝试一下在沙发上睡觉的感觉”之类的理由蒙混过关，但绘理始终直视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像一颗会发光的黑曜石。

　　“就是想让太宰睡个好觉，最近是很重要的入社考试，嗯……希望你能顺利。”

　　对我这么好，还说不是喜欢我?太宰仔细去捕捉绘理眼中的情绪，过去□□的天才操心师愕然发现，绘理就是可以无缘无故对他好。

　　把这种好意变得心安理得，不夹杂欲望，也不奢求回报，对待他也完全自由，这就是绘理和太宰的同居生活。

　　突如其来的，太宰感觉到一种莫大的恐惧感，一种要把他吞噬的，预示着将要控制他的欲望不断上升，他习惯性地躲过，瘫软靠着墙壁，却不想弄倒了挂在旁边的纸巾盒。

　　“里面有人吗?”

　　对哦 佐佐城小姐要沐浴——绘理眼疾手快地俯身捂住太宰治的嘴巴，紧紧把他按在原地，右腿膝盖弯折抵在太宰治双腿之间，除了左腿用来支撑，整个人呈一个z字型，腰身距离太宰治的腹部也就一个巴掌距离。

　　“我在里面，佐佐城小姐，我突然想起衣柜里还有一条没拆封的睡衣，这样就不用等衣服烘干了。”

　　佐佐城没有怀疑，转身回房间找绘理说的睡衣，本来她只能穿太宰治的衬衣勉强过渡一下，现在有更合适的选择。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绘理送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一时不慎，被太宰治反客为主转了身位，像是坐在他身上一样固定在宽大的怀抱里。

　　近到可以闻见女孩子身上清爽的沐浴露香味。

　　“怎么了，不出去吗?”

　　太宰治毛绒绒的脑袋在颈窝蹭得她好痒好痒。

　　“绘理酱……对不起。”

　　对不起，我一直这样恶意揣测你，虽然住在一起也没有真正地考虑过你，还带其他女性回来，不管怎样都没有好好回应你。

　　改变是一件很难的事，就连绘理都不想让人知道这段室友关系发生变化，而太宰治也不是主动的类型。

　　所以，可能永远会这样下去也说不定。

　　但是她却说——

　　“太宰，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总之，不管发生什么，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我是自愿的。”

　　太宰治突然回想起，绘理向他袒露心扉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对感情之类的事一窍不通。」

　　太宰治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就像把车速提到200迈开上高原绝顶，他的耳边传来风声。

　　绘理小姐，你对我究竟抱有着什么样的感情呢?

　　在少女平静的心跳声中，他的脑海传来嗡鸣。

　　“那就一起睡吧，既然太宰这么担心我。”

　　太宰还是第一次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直到夜色已深两个人真正和衣而睡躺在同一张床上，他的心绪又像外边广阔的夜空一样澄明。

　　他好奇地转过头看了右手边的少女一眼，对方蜷缩着身体，纤细的手腕在脸侧，海藻一样的头发在枕头上弥散，白皙的脖颈露出一截，是一种很方便被人搂在怀里的姿势。

　　这家伙睡的倒是自然，一个大男人在旁边也毫无警惕，难道他的吸引力已经低到这个程度了?

　　上一次睡在一起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是一年前，那时候也只是点头之交的关系，因为整个白天都在特务科洗白的原因，太宰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自然没什么机会说话。

　　而有一次，还在上高中的少女敲响了他的房门，说有点心慌，晚上看了恐怖片。得知竟然是这种原因的太宰治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当然也没有什么偶像剧里的暧昧情节，而是对症下药地看了一晚上恐怖电影。

　　结果后来他开玩笑说绘理酱和他住在一起这么久都有什么新奇的体验。

　　她歪着头回答，看起来很呆:

　　“和你在一起，我学会了看恐怖片。”

　　仿佛一道雷霆在山谷炸响，一句短短的陈述被分解出无数种含义，一颗小火星在心里烧燎原之势。他只能任人摆布地享受着每周一次家庭影院，两个人裹在毯子里看时新备受好评的片子或者经典电影，直到两个人都困得不行又推搡着对方去关投影仪。

　　绘理身上一定有什么让人放松警惕的魔法，他一定深受其害。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太宰一愣，面前的少女已经睁开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睡不着，在想佐佐城小姐的事?”

　　“怎么会，佐佐城小姐明明是国木田君的理想型啦~”

　　“国木田君?”

　　“是我的新同事啦，相当严肃的说，是个手账狂魔，连他理想型女性都写了足足长达八页纸、涵盖十五条项目与五十八项要素呢！”

　　绘理噗嗤一笑:“这人真有意思…这么说，佐佐城小姐就是那个能满足他足足八页的要求咯，不愧是她啊。”

　　“绘理酱对佐佐城小姐真是喜爱有佳，让我这个和你住了两年的人稍微有点不平衡呐。”

　　太宰感觉那只穿过被褥伸过来的手指在他掌心无意识地划拉。

　　“佐佐城小姐这么优秀的人，没有人欣赏她才是可惜。”绘理轻轻地摇头，“我只是觉得，可以尝试一下交个朋友。”

　　“……”

　　在黑暗的夜里，两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交织在一起。

　　太宰治侧身，床铺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绘理旁边的凹陷更加深了。

　　“说起来，绘理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呢?”

　　“想象不出来，我很无趣的，所以会喜欢我的应该也等于没有吧。”

　　“所以本来就很无趣了，还是不要增加更多的无趣吧。”言下之意就是不考虑恋爱。

　　太宰治的呼吸一滞，那手中的指节已经毫无声息地离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也想被挖出了一块，空落落的。

　　他想说不是的，你已经足够好了，谁还会拒绝一个独立理性又聪慧的少女呢?但想想对方与他想的完全相反，理性意味着没有情趣也不懂怎么撒娇，太过聪慧会让大多数男人不喜。但就是这样对感情一窍不通又本能地笨拙地对他好的绘理才让他不停地想要去怜爱她。

　　让他心里起伏不定的是她，可陪他度过无数个漫漫长夜的不也是她吗。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我……”

　　“好啦，快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太宰委委屈屈:“绘理都不好奇一下我的理想型吗?”

　　“哦，那就最后一个问题，说完不许再说话了啊。”绘理的声音变得软软的，迷迷糊糊，“我觉得你的要求肯定很高，完毕。”

　　“诶——”

　　听起来好像敷衍，太宰想着绘理觉得他要求高，说明自己在她心目里的形象还是很可以的，但另一方面，绘理不会知道他在街上随意的对美女发出殉情邀请。

　　说是什么要求高，其实只要能让他感兴趣，说不定他就能有一点想活下去的想法唷。

　　真的不来试试嘛?太宰伸出手勾了一下对方的小指，没有反应，看来已经睡熟了。

　　算了，今天就放过你吧。

　　在保持着几乎没有的皮肤接触的情况下，很少见的，太宰治也很快沉入梦乡。

　　月亮不会说话，但它始终在那里，给熟睡的两人共同渡上一层银华，在氤氲的气氛中，连呼吸都化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