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期心动》喵一声就呼

25、鬼仔其人（下）

　　“嘁，什么年代了还搞老古板面对面交易的那一套，却信不过我的加密网络。有什么好看的嘛，我又不比别人多个脑袋。”

　　鬼仔似乎还有起床气，手机点了点，就把会议室的窗帘关起来一半，遮住室内大半光亮。

　　“你跟传说中看起来不太一样。”骆昭直言。

　　“传说中我是什么样？”她好像终于对话题有了点兴趣，原本瘫在座椅上的身子向前倾了倾。

　　“说你……心狠手辣。”

　　“那倒是也没说错啊。像是我做事的方法。”她又觉得无聊了，把拖鞋踢掉之后盘腿坐在沙发椅深处，不满地朝汪琛道，“以后别随便带人来了，哪怕你是霜姐的亲弟弟也不行。”

　　她说话的时候刻意地把“亲弟弟”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开玩笑，K3组织的情报总站，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说来就来的。

　　挂个IT公司的牌子虽然能掩人耳目，但也不表示她欢迎人来人往。他们做的事情和真实身份都是绝密级别，更何况从一开始霜姐就交待过，汪琛不能参与组织的任何事务。

　　鬼仔尤其讨厌与人交往。因为大部分人都无聊、低智、且逻辑混乱，总而言之就是，不配活着。

　　“有些事，电话里说更不安全吧。”

　　“那倒也是。反正要防着家里人的又不是我。只是一有点翻船的苗头就怕成这样，怕是也干不成什么大事。”鬼仔的起床气真是大得很，每次开口都夹枪带棒的。

　　汪琛见她一点面子也不给，立刻不满地维护起自己的女朋友：“你不怕？那你还不是背着我姐搞DU，我就不信你敢让她知道。”

　　“那我们来打个赌呗，让你姐知道这些破事之后，我会不会比你死得更难看。”鬼仔轻巧地笑，满脸都写着无所畏惧，“为了你的这个小女朋友哦，我做的这些事情可是妥妥得罪了骆家。那个帮忙运DU的倒霉鬼落在骆二哥手上之后，你知道他们用了多少手段来撬开他的嘴？就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我啊，为了事情不暴露更多，可是又做了不少努力呢。”

　　“那、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没事啦。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她的嗓音柔美，表情平静，说着杀人灭口的事情，却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捏死了一只蚂蚁，年轻的脸上有着天真的无所谓。

　　“一定要杀人吗！”

　　当初只说扣住了他的妻女做人质，怕他说出线索暴露了他们，但没想到鬼仔竟然会直接取了他的性命。想到有人因自己的所做所为丢了性命，骆昭心里就翻江倒海，根本做不到像她那般轻松。

　　与汪家合作是骆昭接管自家钜氏集团计划的关键，汪琛只是她与合作方搭上线的第一步。不然以霜姐、尤然或者是鬼仔这些人，哪个她都说不上话，又或者根本不会理会她的什么联手大计。也多亏有汪琛，她才能成功与鬼仔有了合作。

　　只是没想到，鬼仔要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自家的船和集装箱走毒PIN，彻底打破了父亲行走江湖几十年间立下的最大一条规矩。

　　但她没有别的选择，或者说，以她现在的实力，只能被鬼仔牵着鼻子走。

　　“就像程序里出现的BUG，当断就断。BUG会摧毁整个程序，犹豫就会送命。”

　　鬼仔看骆昭的表情阴晴不定，打了个哈欠笑着压低声音试探她，“怕啦？我们先来看看这个呗。”

　　她操作了一下，把手机界面投影到会议室的大屏上，是一则突发新闻的照片。虽然关键部分被打了马赛克，但还是能猜得出现场有多血腥可怖。

　　“为什么给我看这个？”骆昭看了一会儿，大为不解。

　　“你还是得向你二哥学习啊。”

　　“什么意思？这是我二哥做的？”

　　“我的意思是，在处理人渣方面，想做就做，千万别给自己留后患。做决定的时候也是，别给我看所谓的妇人之仁。你想要胜过你二哥，就要比你二哥更狠。”

　　鬼仔关掉投屏，神秘地笑笑。

　　骆昭总觉得这个笑容里面有太多东西，她看不透。

　　见骆昭苍白着一张脸不语，汪琛道，“那下步怎么办……这次我们也投了很多钱的……”

　　“怎么办？我以为你们过来就是有办法了。”

　　鬼仔见两个小孩都没了主意，清秀的小脸露出了然的微笑，“骆大小姐，你想要接管钜氏，光有个态度可不够。不如干脆收拾收拾嫁给我家小琛享福算了，你看他那个没出息的样子，以后家里必然是由着你说一不二的。什么都不用操心，做个阔太太喝喝下午茶打打麻将，也挺不错啊。”

　　她话里讥讽的意味很浓，下了道不加掩饰的逐客令之后便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双脚落在地上寻找自己的拖鞋，一副要送客的模样。

　　“呵，骆家、汪家，我怎么就不能兼得？”骆昭咬牙道。

　　“哈哈哈哈！你真是个人才，够有野心。看来我没找错合作对象。”

　　鬼仔没形象地仰大脖笑。听她这么一说，又把脚收回椅子上，显然是兴致又被挑起，“有这个想法就好，那我就跟你多说两句。你现在想要钱，但最终要的是势力，通过钱去收买人心也好、通过手段让人臣服、对你死心踏地也好，上上下下要有人支持你，你在组织里才能立得住威。但这个事情急不得，你得先培养自己人，收买你的心腹，占稳你的地盘。”

　　“阿昭阿昭，我挺你！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啧啧，就这点出息。”鬼仔鄙夷地瞥了一眼急于表忠诚的汪琛，懒得理会他，又继续对骆昭道，“管你用什么办法，得先在你家里占一块业务。你自己有个小公司管理，你想搞钱才会容易些，让大家看到了你的成就，才会明白你的价值和能力。否则就算现在这两个大集团放在你面前，你也未必能比你爸你哥做得好。就好像你连计算器都不会按呢，怎么可能指望你能编程、或者去当黑客。你必须从现在就开始学习、练习，如何做一名合格的大佬。”

　　骆昭认真思考着她的提议，“我想试着说服二哥。这个事情一本万利，钜氏的业务很好做掩护……”

　　“你傻啊，既然这种买卖来钱这么快、又没什么技术含量，你手底下的什么白痴笨蛋都能这么容易赚到钱的话，还听你老爹的干什么、还要你骆家干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做？你不在乎我姐、根本不想听她的话？”汪琛质疑。

　　“傻子，我又不图钱。这些毒虫垃圾死光了才好——我这个理念从第一天认识你姐她就知道。小屁孩，不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尽管鬼仔的冷血和残忍令她有点不适，但骆昭不得不承认，她所提出的建议是极佳的。

　　手机来电打断了她的沉思，是雪梨。

　　“阿昭，你在干嘛呢，怎么电话一直打不通呀！我好无聊，快陪我聊聊天！”

　　“在……忙着呢，在帮学校社团处理点事情。”

　　这里不是IT公司吗？骆昭低头看了一眼电话信号，明明是满格的，怎么会打不通，奇怪。

　　“啊？那你先忙啊，我还以为可以找你煲电话粥打发时间呢。”雪梨的语气是掩不住的失望，“我现在车坏在半路上了，正在无聊地等救兵呢。”

　　“在哪里？要我找人来接你吗？”

　　“不用啦~~”她忽地笑起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已经选中一位幸运的帅哥了，这个前来营救我的机会可不能浪费了……”

　　“谁？”

　　“你这么忙，当然没空听我八卦咯！等下次吧，给你好好交代我的情感动向，嘿嘿。”

　　骆昭是好奇的，但明知雪梨在故意钓胃口，自己的心思却依然放在跟鬼仔的合作身上，只好跟她说忙完了再联系，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那……我们的合作还有效吗？”

　　鬼仔看她挂掉电话，重新屏蔽了她的手机信号，才抬头回答，“目前仍能继续，只是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看情况吧，我们必须确保下次的计划更完美、更谨慎才行。就像我刚才说的，你必须要有自己的心腹、有自己的渠道。”

　　骆昭点点头，她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看样子还有很多事情亟待解决。

　　她一点也没想到跟自己合作的鬼仔竟然是这个样子的人。她看起来并不比自己大多少，甚至更年轻。但她竟然是霜姐的副手，而且不仅能看穿自己的心思，还能一下子就能给出这么多中肯的建议，确实是个既聪明又狂妄的家伙。

　　她以前听过鬼仔的很多传说，但还是很难将面前她这个样子同传说里的那种修罗恶鬼联系在一起。

　　还有，上次失败血本无归，却没有透露半分的抱怨，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去进货？

　　鬼仔身上的迷团太多，而对方显然不是个有耐心向她一五一十交待的人，所以在离开前，骆昭挑了一个她最想知道的问题说出口。

　　“你，是怎么镇住手底下的人？”

　　“什么镇不镇的，大家各司其职，各取所需罢了。”

　　“那你凭什么让他们听你的？”

　　鬼仔无奈地笑了，“凭我底线低？”

　　骆昭刚想说什么，就发现对面的桌下有一只黑漆漆的枪管对准自己。

　　她脑袋嗡地一声，仿佛连血液也凝固，瞬间大气都不敢出，只是瞪大眼睛盯住那个刚刚还一脸没睡醒样子的女孩。

　　鬼仔一向行事乖张，但也不至于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朝她开枪吧？更何况自己也没有得罪过她。于是骆昭花了几秒钟镇定下来，吞了吞口水斟酌好了语句才重新开口。

　　“楚总这是做什么，有没有想过后果？要是我有半点闪失，你也不得好死。”

　　“鬼仔！你做什么！我、我姐不会准你这样的！”汪琛这才看到桌下的枪，一脸的难以置信，连他也没料到霜姐手下的人这么有个性。纵然发问时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但还是鼓起勇气挡在骆昭面前。

　　雌雄莫辨的鬼仔用没握枪的那只手抓了抓头发，清脆的说话声音仍带着睡意朦胧，因而更显得甜腻。

　　她满不在乎地回答骆昭：“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死了，留恋你的我家少爷、你爸你妈你哥、你的梦想和未来怎么办……而我，从来不在乎。我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所以、他们为什么不怕我。”

　　话音刚落她又补充：“哦sorry，你妈早死了。”

　　一脸无害无辜的笑容，再加上甜美的娃娃音，简直是恶鬼萝莉的具象化。

　　这个疯子！骆昭咬了咬牙，暗自握紧了拳头。没来由地，她忽然想起了姨讲的那堆没头没尾的关于未来的话。

　　向死而生。死而复生。生不如死。

　　“Relax~~我只是举个例子回答你的问题罢了，免得你不信嘛。”鬼仔笑着直起身子，把枪坦然地放在桌面上。

　　然而还不等汪琛和骆昭舒一口气，她又将那只左轮手枪的弹仓一拨，流畅地卸下了一堆子弹，然后快速装回去，在弹仓的旋转未停的时候就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果断地抠动扳机——

　　空弹的声音和他们的惊叫同时响起。

　　“是空的！”汪琛大喊一声。

　　“是吗？那你要不要也试试？”鬼仔笑嘻嘻，表情充满挑衅，把枪推到对面两个人的面前，“愿赌服输。我这有监控，到时候你姐来收尸，也怪不到我头上。”

　　“谁跟你赌这个！”这人有病吧！汪琛气得冲她大吼。

　　骆昭却拿了那只枪过来，极不熟练地打开，发现里面其实是有一粒子弹的。

　　汪琛的冷汗沿着脊背涔涔而下：“疯子！你这个疯子！”

　　“不是好奇吗？”

　　骆昭和汪琛两个人被她不按常理出牌的气势震慑得一动也动不了。相比之下，鬼仔却格外镇定，下巴抬得很高，脸上挂着嚣张和不屑的笑容。她把那只没人敢碰的手枪又拿在手里，痞气地晃了几下。然后瞄准自己的右脸，开玩笑似地第二次抠动扳机——

　　“我怎么镇得住手下？”

　　空弹。

　　“现在连你们这样的小屁孩都敢质疑我了？”

　　她眯起眼睛，又将枪口对准下巴，第三次抠动扳机——

　　空弹。

　　预想中崩了一脸血的剧情并没有发生。但骆昭的神经紧绷得几乎要断了，她完全忘记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也是可以呼吸的。

　　“以后少出现在这里，我不欢迎。尤其是这么早的时候。”

　　鬼仔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把枪扔在会议桌上，向他们挥挥手，算是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