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妃娘娘盛宠不衰》枕衾

13、主见

　　还是玄烨的到来，打破了这样的氛围。

　　“孙儿给皇玛嬷请安，儿子给皇额涅请安。”

　　皇后和额林珠也都起身向他请安。

　　各自坐下后，皇后的位置也换到了玄烨的旁边。

　　玄烨进殿时，在外面的庶妃中没见到额林珠，本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没来请安，没想到她却在殿内坐着，虽说是坐着，却如外人一般融不进她们的谈话中。

　　他知晓太皇太后的担忧，也知晓太皇太后的顾虑以及为大局考虑的心思，因而，他不能不顾全皇后的面子，同时也不能给予她太多的关注。

　　思及此，他的目光从额林珠身上掠过，淡的仿佛没有见到她，只是问：“慧妃没来？”

　　太皇太后乐呵呵地道：“皇帝，慧妃今日身子不适，已经免了她的请安。”

　　玄烨故作一急：“身子不适？可请太医去了？”

　　皇后笑着接话：“回皇上的话，已经请了，等会奴才让人去永寿宫问一问。”

　　玄烨皱了皱眉，道：“朕等会去永寿宫看看她吧。”

　　此话一出，太皇太后和皇后的脸色都有些许的变化，不同的是，二人一喜一悲。

　　太皇太后和声道：“皇上心里记挂着慧妃，现在便可以去看看。”

　　皇后到底还年轻，面上再怎么装样子，语气听着也有些勉强：“奴才和皇上一起去吧。”

　　玄烨瞧了她一眼，还未说话，太皇太后便道：“哪有皇后亲自去看望嫔妃的道理？皇后，你方入宫，还有许多正事等着你去做呢，别耽误了时辰。”

　　皇后见太皇太后这样说，没法说“不”，只好应下来，眼睁睁地看着玄烨匆匆离开。

　　很快，也到了皇太后每日礼佛的时辰，她叫上额林珠，也离开了慈宁宫。

　　送走皇后，苏茉儿转身回到殿内，却见太皇太后脸色沉郁。她挥退了殿内的所有宫人，为太皇太后添了一盏热茶，轻声问：“主儿在想什么？”

　　太皇太后脸色浮着薄薄的怒意，冷声道：“你何时瞧见皇帝去永寿宫这么积极过？”

　　苏茉儿知晓她的心思，故意迟疑道：“主儿，皇上转变了对慧妃的态度，不正好吗？”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这态度转变的可真是时候！不早不晚，刚刚好是皇后入宫之后。”

　　苏茉儿将茶盏递到她手中，笑吟吟道：“主儿是担心皇上这样做是另有隐情？”

　　“我看他分明是故意的！”太皇太后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你没看到皇后那难堪的脸色吗？玄烨这样做，无非是想转移皇后的注意力。”

　　至于让皇后的注意力从谁身上转移开，她还能看不清吗？

　　太皇太后轻嗤一声，沉默良久，终是摇头叹道：“皇帝，终究是长大了，也学着隐藏自己的心思了。罢了，罢了。”

　　苏茉儿走到她的身后，为她按了按肩，笑着道：“主儿，奴才以为，皇上如今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皇上如今已经立后，离亲政的日子也不会远了，皇上越来越有主见，将来处理朝政也能有自己的想法，不受那些奴才、臣子所左右，怎么不算是一件好事呢？”

　　太皇太后长吁一口气，无奈道：“苏茉儿，你呀，还不是在为他说话？”

　　“奴才并非为了皇上。”

　　苏茉儿轻轻道：“主儿的心里分明也是这样想的。”

　　若非如此，太皇太后当时怎么会顺着皇上的意思去说呢，还阻止皇后和皇上同去永寿宫。

　　太皇太后不反驳她的话，主仆二人相处多年，不管对方说什么、做什么，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苏茉儿，你怎么看坤宁宫发生的事？”

　　“奴才以为，皇后确实还要多历练历练。”

　　苏茉儿说着，又安慰道：“皇后毕竟才十三岁，偶尔不知轻重，也实属正常。在宫里待上几年，又有主儿教导，往后，必定能独当一面。”

　　太皇太后摆了摆手，说心里话：“第一次见过她，我心里便有些后悔了。”

　　苏茉儿立即止住手上的动作，听太皇太后继续道：“该在选皇后前，叫人进宫给我瞧一眼的。”

　　“她是大清的皇后，如今最重要的任务是辅佐皇帝，为皇帝延绵子嗣，对于后宫嫔妃，她的确有权处置，可她不能自降身份去与嫔妃争宠，还生了妒忌心。”

　　皇后在地位上天然与嫔妃隔了一层，何必去争风吃醋？

　　苏茉儿蹲到她面前，替她理了理衣角的褶皱，略一沉吟：“有些道理，皇后还需要花时间去慢慢领会，主儿不必着急，如今主儿的心，该放在皇上的子嗣上。”

　　宫权掌握在太皇太后手中，到了最后，该着急的是皇后才是。

　　朝臣现在左右摇摆，可不就是因为皇上年轻不服众，又害怕皇上如顺治爷那般早逝，可皇上已经熬过了天花，又已经大婚，若是能有一位小阿哥，那些朝臣，尤其是汉臣，也会更加支持、认可皇上的。

　　太皇太后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呢？

　　只是，皇上至今还没有宠幸任何人。

　　后宫之中，年岁最大的是慧妃。

　　“若是娜仁托娅能生下一位阿哥——”太皇太后想想都觉得美。

　　她回忆了一番，道：“当初佟氏生皇上时，正好十五岁。”

　　佟氏崩逝于康熙二年二月，当时也不过二十四岁。

　　太皇太后这样一想，更有盼头了，忙道：“叫太医好好调理慧妃的身子，苏茉儿，将我库房里那颗人参送去永寿宫，给慧妃补补。”

　　苏茉儿微微一笑：“是，主儿。”

　　……

　　额林珠和皇太后离开慈宁宫后，皇太后慢慢走在前面，忽然问：“今日皇后可为难你了？”

　　额林珠惊讶了一瞬，忙低头道：“回太后的话，主子娘娘与奴才多说了几句话，并不算为难。”

　　皇太后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地道：“是吗？皇后若是为难你了，你可一定要告诉太皇太后。若是太皇太后坐视不理，那便告诉我。”

　　“奴才多谢太后恩典。”额林珠也笑起来，细声细语地解释，“奴才恪守规矩，若是无错，主子娘娘必不会与奴才计较的，若是奴才犯了错，主子娘娘责罚奴才，也是应当的。”

　　皇太后停下来，转头看她道：“马佳氏，当初我也是你这样想的。”

　　当初，她也是恪守着本分，凡事都不与人计较，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得到，仿佛还失去了所有。

　　“奴才出身低微，比不得太后，奴才谢太后教诲，可是奴才想着，有些事情，并非一成不变，敢问太后，当初这样想，可曾后悔？”

　　皇太后移开目光，淡淡道：“却不后悔。”

　　虽然她失去了珍贵的东西，可她至少活到了现在，成了大清尊贵的皇太后。

　　额林珠注视着皇太后，语气倔强决然：“奴才想，以后，奴才亦不后悔。”

　　或许，她成不了皇太后，得不到她这样尊贵的地位，可她，也会用尽力气活出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