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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放血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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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远徴费尽心思拿到的兰夫人医案出了问题,本与他们合谋的雾姬夫人在殿上当众反供,叫一向老谋深算的宫尚角,在她身上狠狠栽了一个跟头。
角宫因此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下人们都诚惶诚恐地离开,身怕惹了主子不快,要受皮肉之苦。
上官浅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向坐在墨池前的宫尚角,她尚未多看两眼,就感受到了身后投来的视线。
她转身从楼梯上走下,看见坐在楼梯边的宫远徴和陆小蝶
上官浅欲笑未笑,问:“怎么还没走?”
“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要走?”。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说话硬气的宫远徵此刻竟显得底气不足,语气中莫名多了一分孩子式的委屈。
“那,角公子为何一直看着手上那块老虎刺绣如此出神?”上官浅直接抛出问题,她直觉那块刺绣手帕连着宫元徵的软肋。
“那是他弟弟的。。。。。。”
听到弟弟二字,陆小蝶眼睫微闪,抬头看向宫远徴。
“就是刚才徵公子提到的那个“朗弟弟”?”
宫远徵一皱眉:“你怎么每次都能听到我们说话?没事儿就喜欢趴墙角,是吗?”
上官浅面对责问,没有回答,而是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那你应该问问自己是不是来角宫有点太勤快了,徵宫住着不舒服?我找未来夫君天经地义。”
“倒是你,都快成年了。”上官向陆小蝶抬了抬下巴,示意道,“有了妻子,就赶紧老婆孩子热炕头,别老是来缠着你哥。”
宫远徵被噎了一下,又假装不经意间看了眼陆小蝶,看见她正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脸一红,朝上官浅低声怒道:“你少管我们。”
“没关系,你不告诉我,我回头自己问他。”
“你别去问!问了就又勾起哥的伤心事。。。。。。”
“什么伤心事?”
“哥哥曾经有个亲弟弟…最疼爱的弟弟…”
上官浅惊讶地反问道,“角公子最疼爱的弟弟不是你吗?”
宫远徵的脸上少见地露出了一丝脆弱和痛苦,泪珠从他眼下滑过,如珍珠一般落地,又碎裂崩开:“在哥哥心中,没人比得上朗弟弟。”
“我怎么没见过朗弟弟?”
宫远徵露出愤恨而悲伤的表情:“十年前,他与泠夫人都被无锋杀了。”
上官浅想起自己的身份,一时之间竟不敢回话。
宫元徵回过神来,语气变得严厉:“总而言之,你别胡乱打听了。”
十日之约已到,宫子羽如约带着金繁来到了角宫,自他认为宫尚角两兄弟胁迫雾姬夫人污蔑他的血脉后,宫子羽对宫尚角更没了好脸色。
他进角宫好一番兴师问罪后,在知道宫尚角怀疑雾姬夫人是无名时,更让他与宫尚角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两人彼此都没有实现承诺,宫子羽也拿宫尚角没有办法,最后只能气得拂袖而去。
好在几日之后就是上元灯节,即使是宫门如今这般僵硬的氛围,也被廊下的彩灯和香炉冲淡了些许。
陆小蝶和宫远徴走在去角宫的路上,她手持一盏小灯,眸光闪亮地看着小灯上的蝴蝶翅膀上下飞舞。
几日前她从后山回来时,发现宫远徴半夜打灯,偷偷做龙灯,原本她只是好奇,趴在窗口偷看,只是看着看着,偏生了几分羡慕之情。“想要”两字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那眉眼间的期盼,把假装她不存在的宫远徴看得坐立不安,只能拉着嘴角,给她随手编了个巴掌大的蝴蝶小灯。
“徴少爷,好漂亮的花灯啊。”角宫的下人看见两人,连忙行礼问安,“是少爷做的吗?宫二先生属龙,应该是给宫二先生的吧。”
又看见宫远徴旁边站着的陆小蝶,小姑娘一改以往的呆呆愣愣,小脸红扑扑的,见着仕女夸宫远徴做的龙灯,也抬了抬手里的蝴蝶小灯。
“陆姑娘…小小的,也很可爱。”
“我哥不喜欢这种无用之物,但我想上元灯节,屋子里亮堂喜庆一些总是好的。”宫远徴心情好,看着陆小蝶献宝的样子,笑容里带着点得意。“我哥呢?我来陪他一起吃饭。”
“宫二先生正在和上官浅小姐一起用晚膳,刚刚下人们在后院廊亭里生了些炭火,他们应该在那里。”
宫远徴的笑容缓缓在脸上消失,举着灯的手失落地放下,僵硬地停在半空。
…
蝴蝶小灯被安置在了桌上,充当一盏照明的灯烛。
陆小蝶手里拿着下人刚送来的糕点,有些不解的看着宫远徴摆在案上的药单。
宫远徴把上官浅在医馆开的两张方子,按药名分别写在了不同的纸上,又将从医馆拿来的药材,摆放在了对应的地方。
“上官浅这两张药方一定有问题。”宫远徴对旁边的陆小蝶说道,“你不是说你吃得多吗?帮忙看看有没有蹊跷。”
陆小蝶听着,凑近了一些,两个人脑袋挨在了一起,围着药材埋头苦思。
陆小蝶鼻尖微微耸动,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伸出手将其中几份药材移到身前,皱起了眉头,宫远徴看见陆小蝶移动的那几份药材,目光闪动了一下,醍醐灌顶。
“石豆兰、地柏枝、钩石斛、光裸星虫、独叶岩珠….再加上….”宫远徵忍不住念出了声,“再加上….你手里的棕心的山栀、发芽的炙甘草、内有冬虫的琥珀…只要另外找到朱砂和硝石…剧毒…这是剧毒!”
宫远徴惊出一身冷汗,也不管身边的陆小蝶,立马抓起两份药方,破门而出。
蝴蝶小灯被震下桌面,翅膀撞在地面折了一只,灯火恍惚几下熄灭了。
陆小蝶不安地抓紧了衣服,随后起身也立马跟了上去。
她第一次看到宫远徴这么心急如焚的样子,她使出轻功去追,却还是落后一步,直到宫远徴坠地,响铃震地,也震得陆小蝶心如鼓擂。
“不要!”陆小蝶心乱,脚下一崴,狠狠跌坐在了地上,她不顾手掌的擦伤,狼狈地爬到宫远徴的身边,看见瓷碗碎片插在他靠近心脉的命门上,手不住地发抖,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
“来人!”宫尚角心中惊悸不下于陆小蝶,“快!把远徴送医馆!”
…
“出去!”
把宫远徴抱去医馆的金复刚放下宫远徴就被陆小蝶推了个踉跄,他把手按在刀柄上,犹豫陆小蝶是宫远徴的新娘,不敢轻易动手。
“陆姑娘你要做什么!”金复被赶至门口,情急之下正要拔刀就被身后赶来的宫尚角按住了肩膀。
“拜托你了…陆姑娘。”宫尚角声音沙哑,眼角甚至带了不易察觉的恳求。
陆小蝶带着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嘭地一声关紧了房门。
“铛——”刀刃出鞘,持平双眼,陆小蝶手持医馆处理药材的短刀,看着锋利无比的刀刃,毫不犹豫地伸手握紧。
“喝!喝了,才能活命!”陆小蝶跪坐在宫远徴床前,握紧的刀刃的手掌血流不止,血顺着刀尖滴落,滴落在宫远徴紧闭的唇上。
“你…干嘛..”宫远徴面如死灰,咬着牙,勉强说道,下一秒却被陆小蝶掐住下巴,被迫吞食从她掌心流下的鲜血。
血腥味不浓,入口甚至带着怪异的甜味,宫远徴只是被迫吞咽了几口,就立马感受到了一股暖意自肺腑直达四肢又顺着筋脉,集中在他受伤的命门之处,他心下一惊,瞳孔震动地看向脸色苍白的陆小蝶。
用镊子取下瓷片,宫远徴的胸口上虽然还留有拔下瓷片的伤口,但是他的脉搏已稳,显然已经没有了大碍。
看见最终抵不过疲惫,昏睡过去的宫远徴,陆小蝶把手掌藏进衣袖,打开房门,让在外焦急等候的一群医师进了门内。
“他怎么样?”赶走一群大惊小怪的医师,宫尚角握着给远徴的手,往他体内源源不断地输送内力。
陆小蝶坐在宫尚角旁边,和他一起看着宫远徴,“我给他喂了我的血,很快就会醒了。”
“多谢你…”宫尚角看着宫远徴闭着的眼,仍然心有余悸。
陆小蝶摇摇头,“伤病流血对我不算什么,可心病难医,我也没办法,宫二先生,我只是庆幸。”
宫尚角看向陆小蝶,静静等她接下来的话。
“我只是庆幸他没事,若是他出事,宫二先生恐怕一生都要陷入愧疚之中,心怀愧疚却因尚有牵挂而活着,比什么都要痛苦,我是知道的。”
陆小蝶脸庞淌下泪水,“宫远徴也是如此…他总记挂着那位朗弟弟…可你们兄弟二人现在互相依靠,彼此信任,是难得的缘分,若是因为往事而痛苦,我觉得遗憾。”
“有些事情总是旁观者清,以前对朗弟弟的宠爱和心疼是真的,难道现在对宫远徴的关心和爱护就是假的吗?”
陆小蝶对上宫尚角的眼睛,像是在确定什么,“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最疼爱的弟弟,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永远是活在眼下的最重要对吗?”
宫尚角听到陆小蝶说出朗弟弟的名字,心里一沉,又在听到陆小蝶的反问后,忍不住眼眶红了起来。
往事不可追,又有谁比还活着的那个人更清楚呢。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弟弟,再不能失去另外一个了。
月亮被云遮了大半,乌鸦站在枝头鸣叫,被一路带风而来的金复吓得展翅欲飞。
进了医馆,金复几步走到床前向宫尚角行礼,“角公子,刚刚侍卫来报,宫子羽出宫门了。”
宫尚角松开给宫远徴输送内力的手,“灯红酒绿,良辰美景,对他来说,不是很正常吗?”
“可他一行四人,还带了新娘云为衫。”
宫尚角眼神立马变得锋利,“派人盯紧她。”
“盯紧宫子羽吗?”
“盯紧云为衫。”宫尚角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张看不见的网就快要收了。我这里走不开,你快去安排。”
他话音刚落,一道微弱的声音就从床上传来。
“哥。”宫远徴微睁着眼,看着因为他醒来而凑上前的宫尚角和陆小蝶两人,“你去吧,还有陆小蝶在这呢。”
宫尚角有些犹豫。
“你去羽宫,等他们回来,当场与他们对峙,否则他们又要抵赖”
“…那就拜托陆姑娘了。”宫尚角向陆小蝶点点头,起身下令,“派人严密保护医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医馆的门再次被关上,陆小蝶强撑疲惫的双眼半趴在床边,“你还好吗?”
宫远徴没有说话,侧头静静地看着陆小蝶,半晌后,他伸手握住了陆小蝶的取血手背,指尖弯曲,轻触她的掌心,感受到一阵湿漉漉的触感。
“…我没事,有事的是你吧。”宫远徴语气还有点虚弱,“从我睡过去,到醒来,远不止三百次心跳了吧”
陆小蝶一愣。
“你没发觉吗?”宫远徴皱起眉,“你伤口恢复的速度变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