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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手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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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千无声叹了口气,不用回头便知,身后人的视线一定烙在那个女人身上。
100米,50米,20米,越来越近——
他看清女人眼中放大的错愕,闪烁的眼眸有一瞬间凝固的裂痕。
下一秒,身后的人越过他,大步上前。
“顾楠。”
脚步声未停,顾楠下意识回头看身后,瓦尔布斯比当年她离开乌尔姆前还要疯狂,竟然在大街上持枪追人。
拉开的距离不算大,她气息微喘:“下次再聊……欸,你干什么!”
手腕猝不及防被陆御时攥住,指腹力道沉得像虎钳,顾楠挣扎了下,没能抽出手,意识沦陷,瞳孔骤然收缩。
乌尔姆地界,个个都削尖了脑袋想和瓦尔布斯交好。
她无意识吞咽口水,拳头握紧,指节泛起冷白。
什么阴谋、利用全部抛诸脑后,她当下只有一个想法。
——保命要紧。
不作他想,屏息将全身力道凝聚在脚部,朝陆御时踹过去。
蕴含一击致命的狠戾。
陆御时的视线从她身后收回,扯住她的胳膊送进玫瑰公馆,动作行云流水,全然无暇顾及她突然的发难,只微微侧身,将本该正中大腿的伤害,用小腿轻巧卸去大半力道。
气流急促卷过,裁剪合体的裤脚轻轻晃动。
“嘭!”
闷响炸开,带着不曾消散的戾气。
顾楠愣愣抬头,一时分不清那声闷响是厚重的公馆大门被关上,还是她全力一击落在陆御时小腿骨的声音。
但见陆御时面色如常,心里稍稍宽慰。
手腕得以解脱,她无意识揉搓腕骨,小声哼哼:“对不住。”
心里自我安慰,那种情况下,任谁的第一反应都是干掉眼前碍事的人赶紧逃命。
另一个念头稍稍冒头。
——陆御时对她似乎还不错,因为她理亏心虚,所以总会下意识把人往最坏处想。
陆御时凝视她许久,声音低沉:“瓦尔布斯?”
“你认识?”话落,顾楠讪讪闭嘴,在乌尔姆谁会不认识瓦尔布斯。
她默默转身,食指与拇指轻捻,掀开百叶窗一角,光影从缝隙穿过,放大她脸上的不安。
瓦尔布斯怕是调集了整个乌尔姆的势力,将玫瑰公馆围得水泄不通,个个面目狰狞、凶神恶煞。
“什么仇?”陆御时站在她身后,视线仿佛生根般钉在她身上。
顾楠像是没听见,放下百叶窗,踱到茶几前,不见外地拿起杯子咕咚咚大口灌水。
门外的脚步声越发清晰,时不时传来粗粝的交谈声。
静默蔓延,拉长每一秒徘徊。
“真巧,你也在。”她顿了顿,几步走到陆御时身前,单脚踩到陆御时身后的高脚凳上,鞋底与木质凳面碰撞发出短促的急响,她身体前倾,面上撑着那副玩世不恭,歪歪脑袋似有试探,说,“收留我半小时,男朋友?”
陆御时未开口,低头与她对视。
审视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顾楠浑身不自在地揉压鼻尖,眉眼间划过一抹自己都没能察觉的失落,故作轻松拍拍陆御时的肩膀:“开玩笑的,我走了。”
不能坐以待毙是一回事。
让瓦尔布斯发现她和陆御时在一起,恐怕会连累陆御时。
顾楠眼神暗了暗,用不到陆御时的地方,还是不给他添麻烦了。
瞅准时机,利落打开对侧窗户,左手手掌撑住窗台,右手抓紧窗户把手就要往下跳。
孙千下意识惊呼,声道放开的刹那,陆御时已经拉着顾楠的领口将人提了回来,转身的时候顺带拉上窗帘。
没等顾楠从骤然的变故中回神,下一秒,一个带着体温、略显沉重的手串滑到她的腕骨上。
黑漆漆的珠子打磨顺滑,触感温润细腻,难以分辨质地。
“这是?”
孙千盯着手串,嘴巴张了又张,到嘴边的话吞了又吞,到底在陆御时的目光下,没说出口。
“带她从下面走。”
“啊?”
两脸问号。
陆御时没理会两人的诧异,语气平稳:“出去后去艾舍找景循。”
顾楠木讷点头,伸出手轻点手串,问:“这是信物?”
空气静了几秒,无人回答。
陆御时依旧对着孙千吩咐:“如果景循那边不方便,带她去汉堡转机,”顿了下,终于再次将视线放到顾楠身上,“在乌尔姆还有事吗?”
顾楠愣愣看着他,下意识摇头。
陆御时颔首,对孙千说:“你……和她一块回国。”
“我?”孙千抿了下嘴唇,分公司二号生产线的事情才开始着手处理,他走了,陆御时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提议:“我把顾小姐送上飞机后再回乌尔姆。”
“不用。”陆御时忽抬手,精准遏住顾楠准备取下手串的动作,力道不重刚好让顾楠动弹不得,“去吧。”
体温再次由掌心传来,触感温热,顾楠盯着手串不解:“不是,这手串到底有什么用?”
她不止一次见过邱景循跟在陆御时身边,她和邱景循有过交流,何至于帮忙还得靠托付信物?
陆御时没有回答,淡淡收回手,指尖离开时虚扶了下滚珠,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戴着。”
“……你总得告诉我怎么用。”顾楠揉着手串小声嘀咕。
平日能管住她的人只有舅妈,不过她和舅妈聚少离多,多数时间都是自己做主,我行我素惯了,对别人命令般的口吻向来接受无能。
到底仰仗陆御时帮忙,不乐意的话说出来显得毫无底气。
陆御时看起来不打算给她解惑,目光定定地注视她,她皱了皱脸,满腹疑色抬眸,又觉得陆御时的视线虽然落在她身上,却仿佛透过她在看什么。
顾楠腹诽,难道陆御时还真有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和她面容相仿?所有的不解霎时有了依据,难怪不管她怎么折腾,陆御时都异常宽容。她要好好感谢那位素未谋面的白月光。
忽听敲门声急促,打破房间内逐渐凝滞的空气。三人同时看向门口,顾楠深吸了口气,率先回头,抓住陆御时的手握了握,目光坚定,说:“回头一定谢你。”
还有你那位白月光,大恩人!
抬脚轻踢还在发呆的孙千,说:“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孙千一步三回头,神色担忧,顾楠跟在他身后,看不到他脸上的犹豫,只能发现他每走两步就要停下来,两层台阶停了五次,终于忍不住幽幽开口:“你这个反应,搞得我像个小三,生生拆散你们。”
孙千:“……”
“老板来乌尔姆有很重要的工作。”
顾楠难免对他起了几分好奇:“你为什么对陆御时这么死心塌地?”
孙千翻了个白眼,看上去不太想和她交流。
顾楠耸肩,或许是她的存在,让陆御时的麻烦增多?
“你把我送出玫瑰公馆就行,不用去找邱景循,这玩意……”她不知道手串要用来做什么,潜意识告诉她不该接受,“你给陆御时拿回去吧。”
说着便要摘下手串,孙千眼疾手快又给她摁了回去。
顾楠:?
孙千揉揉鼻尖,小声说:“老板不让你摘。”
顾楠面容复杂盯着他看了许久,默默道:“你是不是有病?”
孙千脚步顿住,回头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心说,我哪病得过老板。
目光从手串上游移,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快步走到储藏室门前,从画框后面取出钥匙打开门。
“咔哒”一声,落满锈斑的铁锁被打开。
推开门,霎时,腐朽的味道混着灰尘铺面而来,两人下意识抬手挥散空气中发霉的味道。
顾楠一手捂住口鼻止不住猛咳。
孙千诧异,顾楠竟然也有娇气的时候,负手站在旁边等她缓过劲来。
不想顾楠越咳越狠,几乎直不起腰,扶住墙面的指尖无意识蜷缩,两颊憋得通红,眼尾甚至泛起泪花。
“你……”
顾楠连连摆手,声音嘶哑:“不行。”
仅说了两个字,又觉得气味直往心肺钻,生理性泪水顺着面颊砸向地面。
孙千表情复杂盯着她打量,默默折返回去,拿来打湿的毛巾递给她,咳嗽声这才微微止住。
“瓦尔布斯的人已经进来了,我们要快些。”
顾楠对着湿毛巾深吸一口气,顾不上擦去眼尾咳出的泪花,吐槽:“你们这地窖几百辈子没通过人了吧。”
“老鼠、蟑螂应该过了有几百只。”孙千没好气的回怼,边说边快步走进储藏室深处,弯腰掀开地窖的木板,顺着梯子下去,黑漆漆的入口刚好能容两个成年人通行。
楼上纷乱的脚步声,顾楠深吸一口气憋住,走进入口,用吐槽来缓解脑袋的不适感:“你老板的安全意识还挺高,狡兔三窟?这栋楼里面不会还有其他洞口吧。”
孙千再次回头,第二次张了张嘴,又是一言不发。
顾楠自觉无趣,刺鼻的气味不止熏着鼻喉,就连眼睛都深感不适,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单手撑住墙壁,尽量迈大步伐,却始终和孙千保持着较远的距离。
“欸……你慢点。”
孙千脚步停了一下,无奈道:“顾小姐,老板撑不了多久,我们要尽快。”
顾楠抹了把眼泪:“在走了,在走了,你要相信你老板,他一定可以的。”
孙千第三次回头,张嘴无声。
“你到底想说什么?”顾楠忍无可忍。
“老板和瓦尔布斯有仇。”孙千不吐不快。
“哦,”顾楠闷着头往前走,走到一半品出些不对劲,“什么?”
孙千握了下拳头,一股脑把二号生产线瓦尔布斯如何同陆御时结仇倒豆子般讲给顾楠听。
“老板不会向瓦尔布斯低头,所以撑不了多久,这里也没有想象中安全,我们要先赶去艾舍找邱少,如果他不方便,到汉堡才能安全。”
“我……”顾楠扶住墙的指节收拢,呼了口气,不由分说摘下手串,递给孙千。
“给你,我有地方去,不用麻烦邱景循。”
孙千盯着手串没动。
“拿着啊。”
“这不是信物。”
“啊?”顾楠揉着太阳穴,怀疑地窖里面的毒气太多,已经严重影响她思考。
“这是康先生给老板求得平安手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