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吃饭吧 ...
-
安留宝这几天过得潇洒，整天进镇子，不是买吃就是买喝。
以往他偷摸的钱，是一下子就被挥霍光了，从微生瑞钱袋子里摸的，这么多天还剩不少。
他花得畅快，心中还后悔钱拿少了。
安留宝人胖，胃口也大。
虽然何赛什么都紧着他吃，可家里的零嘴并没有多少。
平日安留宝就会从家里偷摸几个铜板什么，跑到镇上去买零嘴吃。
家里总是少钱，一开始何赛以为是安留月和安留花拿的，把两人逮着教训，打得屁股开花。
安留宝还在旁幸灾乐祸，暗暗自得。
有一次，他又偷摸拿铜板的时候，被安留月当场抓住，揪到何赛面前。
安留宝看过安留月被打的样子。
他怕被打，哭哭啼啼承认了自己偷钱的事，没想到何赛不仅没打他，反倒把他抱起来，心肝肉的哄了起来，还说什么自个没本事，让他吃不饱了。
自那以后，安留宝就知道，就算自己偷钱，何赛也不会生气，反而会怪自己，没让他过上好日子。
倒是安留月，会在他每次偷钱以后，学着何赛的样子，扒了他的裤子，拿枝条在他屁股上抽。
安留宝也会跟何赛告状，何赛当然是站在他这边，最后，安留月不是被何赛凶一顿，就是被打一顿。
在这样的放纵中，久而久之，安留宝这个偷摸的毛病就改不了。
可他总是这样，何赛又受不了，为了防他，家里的铜板也都会藏好，不让他找到。
家里摸不到，他就想着到外面摸，十岁的时候，他把三妮爹放在床头下的一袋子铜板全偷了出来，结果被三妮爹抓到狠揍了一顿，还揪着他耳朵捅到他爹娘面前。
他爹娘自然是维护他的，可人赃并获，连带着他爹娘也被三妮爹骂了一通。
那以后，安留宝就注意些了，偷钱的时候，不会全偷，只会拿一点点。
一个两个，多的四五个。
因为少的不多，人家又没抓到人，再加上都是同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来找。
不过村里人都知道安留宝有这毛病，也就多注意些，私下的时候，叮嘱自家孩子不跟安留宝来往，也会拉家常时，呱呱说个不停。
安留宝却在洋洋自得，整天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就算是村里孩子慢慢没人跟他玩了，也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还是安留月，她每次听到谁家说钱少了，又说怀疑是安留宝拿的，还说安留宝去过，就会抓着安留宝揍一顿。
安留宝怕安留月，可是他也改不了偷摸毛病，这一次，他以为偷微生瑞的钱，不会有人知道。
却不想人家多少钱，那都是整数。
微生瑞回家以后起初并不知道钱少了，还是在准备数着还给他两个哥哥的时候，发现钱不对。
他是立刻就来找安家说这个事，谁知道还没到，就碰上从镇子里出来的安留宝。
安留宝做贼心虚，一看见他就跑。
微生瑞一看他这样，心中也怀疑这钱跟安留宝脱不了干系，把人逮着一问，不仅问出钱是安留宝拿了，还得知让他震惊的事情。
安强义不准备接安留月回来。
微生瑞不信，和安留宝一道来到安家，在门口拍了半天门，也没人开门。
安强义之前说，一拿到何赛娘家那边的钱，就去接安留月。
他问了大概时间，本来说好的是昨天，他昨天来了一趟，安强义又说要过两天，他就算心中着急，也不曾怀疑安强义会骗自己。
毕竟那天，林老也是在的，还有余原村的其他人。
那么多人都看着的，安强义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又反悔了呢。
站在安家的门口，往前一步，就是哗哗落下的雨，雨落无声，他的世界里，只能用眼看到雨打在地上的画面。
这场雨后，就要插秧了。
他甚至都能想到安留月卷起裤脚，站在水田里，弯腰做活的画面。
黄家的田很多，还都是好地，就算是旱年，也少有欠收。
以前他觉得这是好事，田多，说明有饭吃。
不像他，在余原村连一块地都没有，不打铁，他饭都吃不上。
可是现在，他觉得田多也不一定就好。
微生瑞不再拍安家的门，也不看安留宝，踩着稀烂的泥巴，走在雨中，朝着林老家的方向去。
雨连下了两天，放晴之后，黄永平也不到处串门，开始忙起田里的事。
王巧最近也经常出门，拿着装着针线的竹篮，搬了藤椅出来，坐在院子里不是在做鞋就是缝东西，或者是绣花。
黄秋玲每次看到都会把人骂一顿，不是说懒货，就是说谁家媳妇帮着男人干嘛干嘛去了。
王巧有时候会站起来，干点不出力的巧活，大多时候都是低头不说话。
自从王巧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以后，她话就更少，安留月基本就没听她说过什么话。
而在这段时间里，黄永平也没动过手。
黄秋玲有几次骂起劲时，倒是动上手，王巧逆来顺受的，一声不吭，黄秋玲打了几巴掌也就作罢。
不过安留月有一次听见王巧在黄秋玲打完她之后，眼睛一直盯着王巧看，那眼神跟要吃人一样。
在地里忙起来之后，安留月和王巧跟着一道下田拔秧。
黄家一家四口，加安留月，五个人站在黄家秧苗田里，一开始还是一条线，随着手快手慢，前后后分散成一个阶梯。
安留月就在第二个阶梯，前面是黄永安，后面是黄秋玲，黄永平和王巧。
黄家两兄弟的拔秧进度是差不多的，不过黄永平每过几个时辰，还得把堆出来的秧苗全部运到水田里，即便是这样，归他拔的那一片秧苗，也比王巧要少得多。
在拔秧的时候，黄秋玲每过一段时间，都会直起腰来，骂王巧是乌龟爬沙，懒婆娘一个，一个劲让她快点，快点，还让她什么时候追上她跟黄永安，什么时候上岸。
王巧半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只顾低头拔秧。
黄秋玲话说出来，那就是要做到。
安留月跟黄永安去那边插秧去了以后，王巧就在这边继续拔秧。
晚上他们都结束劳作回了黄家，王巧还在田里没回来。
晚饭是安留月做的，黄秋玲一回来就喊这疼那疼，去床上躺着休息。
黄永安和黄永平也不知道忙啥，吃饭的时候，倒是都一块出来。
饭桌上黄家娘三个，没一个提王巧的。
安留月就知道，王巧拔不完秧苗，肯定是回不来的，她坐在离桌边远远的，快速吃了饭，把碗一放，拿着空碗盛了饭出来，端着去给王巧送饭。
田里的夜间黑黢黢的，好在有月光照明。
走在路上，看着一块块在月光下反着银白光的水田，这样的夜晚，让安留月想起小时候，给她二姐送饭的时候。
那年也是这样插秧的时节诶，她爹娘都染了热病，上吐下泻，连床都下不得。
安家只有几个孩子都是好的，她二姐带着她和安留花，硬是把安家的那几块水田的秧苗给插，上。
安家的田不多，水田更少，比别人家要少上三分之一。
可就算是这样，那也是很累的。
她二姐安留青看着性子软弱，可是内里脾气最倔，
就因为她爹娘的一句:不早点把秧插完，秋天吃什么呀。
为了不耽误收成，她二姐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摸着黑下田拔秧，晚上有月光的话，就会干到村里人都睡了才回来。
她那时还小呢，好像是八岁还是九岁，正是睡得最熟的时候，她二姐那样累，也会在起来的时候喊她一块下田。
早上她都睡醒了以后，才知道她二姐已经走了。
安留月就会每天三顿饭做好，送到田里，再帮着她二姐一块拔秧，插秧。
安留花那时还没傻，每天跟在她后面，也跟着一起学。
她们姐妹三个，基本每天晚上都会就着月光往家走，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说笑笑，丝毫不觉得累。
有时候安留花累了走不动，她二姐就会把安留花背在背上走。
到家以后，她二姐还会烧水给她们几个洗脚，就算是安留花睡得熟了，她二姐也会把安留花的脚放在热水里泡上一会，说是要去去寒气，防止老了腿疼。
后来她二姐嫁了人，她爹娘也没再得热病，每年插秧的季节，都是一家人上，安留宝就坐在田埂上玩，天黑一家人就回家，从没有哪天是晚上干活的。
黄家村的地势好，村里东南西北好几个大水塘，水田的地势也低，稍微下点雨，那田里的水就蓄上，就算蓄不上，几个大水塘开个口子，每家田也能放上水。
黄家的养秧苗的那块田，就在东北方向的水塘下面。
水塘里的水已经被放了一些，安留月从开口的缺口那里跳下去，踩在田埂上，抄了个近道，在王巧的斜后方停下。
“先吃饭吧。”她什么称呼也没喊，直接说道。
月光下，半个身子都隐没在秧苗中的王巧站起来，开始往她这边走。
王巧个子不高，比安留月还要矮一点，田里的水都没过她的膝盖，走过来是时候，水波挡开，没有一丝声音。
一直到她上一只脚上了岸，传出哗的一声水声。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吃饭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