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九十章 ...
-
对于陆今觉淡漠的态度，尉迟斐早已习惯，且丝毫不恼。他负手于客位坐下，兀自倒了杯茶水，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而后直直望进是乐的双眸，意味深长。
是乐眨了眨美眸，一时摸不透尉迟斐的意图，坦白问道：“三公……皇子，看着我作何？”
尉迟斐唇角弧起，不答反问：“长乐郡主多次对我使用瞳术，试图操纵我的意识，定是耗费不少心神，甚为辛苦吧？”
“！！！”是乐被惊住，没想到早被看穿了，“你……”
未及是乐开口，身旁陆今觉杀意尽显。带着凌厉致命的掌风直逼尉迟斐命门，尉迟斐堪堪躲过。
桌椅、茶盏尽碎，落了一地，发出剧烈声响。门外候着的风柒和玉玖听闻动静，欲破门而入，却被自家都督出声制止。
尉迟斐因着刚受完冰炎毒，身体亏损严重，虽躲过了攻击，却依旧受了些内伤，捂着心口，唇角溢出鲜血。
“阿觉不要！”是乐忙拉住陆今觉，焦急制止。
陆今觉似覆着寒冰的眸子，看着尉迟斐，仿佛看着蝼蚁。
尉迟斐丝毫不惧，忍着疼痛扯了个难看的笑，“都督不必戒备至此，我没有威胁之意，只是想告知，每个人都有秘密，仅此而已。如若我真想对二位不利，我就不会在此挑明了。”
“威胁？以三皇子目前的境况，还不配威胁本督。”陆今觉开口，终究是敛了杀意，牵着是乐的手，坐回主位。
“自然。”
尉迟斐当真能屈能伸，毕竟及时示弱又不会少块肉。
“三皇子是如何看破我作为的？你可还见过像我这样的人？”是乐问道，急切却又胆怯。
“看来长乐郡主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世？若我没有猜错，郡主应当是南渚皇室的遗孤。我们北漠常年同南渚打交道，对南渚国人自然更了解些。”
尉迟斐喘了口气，寻了另一张椅子坐下，继续道：“相传南渚先祖擅预知，更甚者能操纵他人心神，随意摆布。随着时间推移，拥有这些异能的人越来越少。近三十年，南渚国似乎再无这样的人，看来上天将降大任于郡主啊。”
“三皇子高看我了，我只想同夫君相伴到老，安稳过这一生。血雨腥风、金钱地位，都不是我想要的。”
“呵……”尉迟斐但笑不言，“至于我是如何破解郡主操纵的，其实只要坚守本心，不直视郡主双眸，便能不被影响。”
“我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无隐瞒。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必将拼尽全力。眼下，我有一事恳求。”
言罢，尉迟斐起身，掀袍跪地。
“三皇子这是作何？”
是乐有些无奈，好好说话不行吗，怎么动不动就下跪。
“求都督和郡主，救救我母亲，我愿以命相抵！”
“本督要你的命何用？这便是你进都督府的目的？为了你的母亲，而非你自己的冰炎毒？”陆今觉望着尉迟斐，道。
“你怎会知道我中的是冰炎毒？此毒可不常见。”尉迟斐探究，问道。
“不常见不代表看不见。本督同药王谷神医交好，神医常住都督府上，本督自然耳濡目染，习得一二。”陆今觉说谎说得气定神闲。
“昨晚，见你发病，本督给你喂了些神医留下的百草丸，你似乎好受许多？”
尉迟斐不疑有他，再次拱手道谢：“劳都督和郡主费心相救。”
“三皇子快起来说话吧，如若我们能做到，必尽力相助。”是乐柔声道。
尉迟斐动容，他又行了一礼，方才起身，面露悲恸，陷入回忆。
尉迟斐的母亲丽夫人本是北漠皇后身边的下等宫女，被醉酒的北漠王强行宠幸后，竟有了身孕。
北漠皇后大怒，派人给丽夫人服毒药，正是与风寒症状类似的冰炎毒，想害死她。
然，丽夫人留了心眼，讲嗓子眼抠出血，呕出了好些毒药，但仍有少部分被咽了下去。
丽夫人被毒药折磨得常年畏寒，四肢僵化，动作费劲。随着年岁增长，大有变为活死人的趋势。
更不幸的是，冰炎毒尽数被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是尉迟斐吸收。打出生之日起，每至月圆之夜，他就要受冰激火烧之痛。
为保孩子平安，丽夫人买通了产婆，对外宣称她生了女儿。
也正因为此，北漠皇后对丽夫人放下了戒备。他们母子，才能在宫中苟活下去。
是乐听罢，痛心不已。在某些方面，她同尉迟斐的身世，是极相似的。
见自家夫人眼眶泛红、感同身受的模样，陆今觉心疼得不行。他伸手紧握是乐小手，顺带嫌弃了尉迟斐无数次。
是乐回握住陆今觉的大掌，望着他的可怜巴巴的眼神里，带着求情的意味。
陆都督有些酸，自家夫人居然同情别的男人，本督要不要一针扎死尉迟斐。
然，刀子嘴豆腐心、济世救人、胸有丘壑的陆神医，极不情愿且高高在上地问道：“你的母亲远在北漠皇宫，神医亦不会随意出谷，两国相隔数万里，谈何医治？”
见陆今觉有松口的迹象，尉迟非大喜，他恳切道：“只要都督愿施以援手，我会想办法将我娘假死送离北漠皇宫，届时天广海阔，我们同北漠再无瓜葛和牵扯。”
“放弃北漠皇族的一切，你当真甘心？”陆今觉牢牢盯着尉迟斐，不错过他一丝神情。
尉迟斐自嘲一笑，“皇族又算得了什么，它不过是困着我们母子的金色牢笼。我只求母亲安康自由，除此之外，毫无他想。”
“呵……你倒是豁达。念在三皇子一片孝心，待你母亲离开北漠皇宫，便直奔太白山吧，到时自有药王谷弟子接应。”
尉迟斐大动，再次躬身道谢，若陆今觉要他赴死，他大抵也不会迟疑，此人，倒也算真性情。
陆今觉眉尖轻挑，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这尉迟斐都行了多次大礼了，就……怪过不去的。
若他安分守己、恪守本分，本神医顺手帮他解了冰炎毒，也未尝不可。陆今觉心想。
“三皇子可还有事？你母亲之事需得尽快提上议程，拖得越久，尸鬼症便越重。药王谷神医只会尽全力一试，并无十成把握。”陆今觉道。
“只要神医肯试上一试，我们便心安了。我这就去准备，多谢都督、郡主，在下先行告退！”
尉迟斐说完，匆匆离去。
自打确认尉迟斐是真男人后，再见他着女子打扮，是乐是真的很不适应。虽然很多官员富人都有养男宠，且教男宠学女子装扮的恶俗癖好，但是真遇上了，并且朝夕相见的，是乐依旧觉得怪异。
所幸尉迟斐不再拿捏做调，言行举止肆意潇洒，再加上尉迟斐老实待在都督府，每日都会同是乐聊天，尤其是说些南渚国的事情。时日久了，是乐倒也习惯了。
众人见自家夫人同北漠公主走得这般近，皆着急得不行，时不时对是乐耳提面命一番，请她不要被敌人的假相麻痹！
对此，是乐甚为无奈，又不能说明真相，愁人！
尉迟斐每日同是乐亲近，是有私心的。冰炎毒毒发那晚，他虽迷了神智，但是隐约感受到了温软的触感和柔和的轻哄。待清醒后，扎娜也强调了这一事实，便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他这辈子，除了娘亲外，唯二关心过他的女子，哪怕是一瞬间的哄骗，但依旧教他的内心泛起了波澜，忍不住地想要亲近她。
东玄帝招尉迟斐进宫，以示友好慰问。返回的路上，见到一个门面不菲的脂粉铺子，尉迟斐眼眸微动，喊停了马车，进了铺子。
待回都督府后，尉迟斐把玩着新买的折扇，直奔是乐常在的藏书阁。
“咦，三公主，你怎么这般早就回来了？皇上没留你用膳吗？”是乐好奇道。
“东玄帝国事繁忙，自然没空接待我。倒是那个纳兰淳，她明里暗里地挑拨你我关系，对你的敌意很大啊。我们可要联手，治她一治。”尉迟斐掀袍，自然地坐在是乐身边的空位上。
是乐无所谓地做了个鬼脸，“我同她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少时因着虚荣心，起过口角而已。纳兰将军为了东玄驻守边关、鞠躬尽瘁，教我敬重。看在纳兰将军的面子上，只要纳兰淳不触及我的底线，我便不会同她计较。”
“呵……长乐郡主的性情，同传闻相比，可谓天差地别。”
“传闻说我嚣张跋扈、无脑乖张、胸无点墨，实乃东玄第一恶女，是吗？”是乐如数家珍，“传闻不可尽信，正如三公主你一样，不是吗？”
尉迟斐望着是乐灵动的眉眼，唇角忍不住上扬，“郡主豁达大义，倒是我斤斤计较了。”
言罢，装作随意地从广袖中拿出包装精美的水粉盒，递给是乐，道：“方才路过水粉铺子，顺带给你捎一个香膏。我见你不涂脂抹粉，便唤掌柜选了这个，说是定量供应的。我在府上白吃白住，借此聊表谢意，望郡主莫要嫌弃才是。”
是乐有些惊喜，这家铺子她自然知道，是整个京城最有名气的。她大方接过，抱在怀中，连连道谢。
而后看着尉迟斐的脸，忍不住笑出了声。
尉迟斐稍稍放松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耳尖微红，有些恼羞成怒道：“你笑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哈哈，三公主莫恼，我只是感叹，你为了更像女人，委实不易。不过，你长得确实俊美，雌雄难辨，不然也不会瞒得这般好。你娘亲，一定是个美丽善良的女子。”是乐真诚道。
尉迟斐心中动容，有些挂念自家娘亲，也不知道计划是否顺利进行，“是啊，在我心中，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长乐郡主，我就当你是夸我了。陆都督应当要下值了，我先回偏院了，告辞。”
是乐浅笑着冲他挥挥手，而后打开盒子，小心翼翼地拿出其中的香膏盒，是上上等的朱色刻花漆制盒。揭开盖子，露出莹润的瓷色膏体，凑近轻闻，竟是自己最爱的桂花香。
是乐露出会心的笑，尉迟斐此人，当真心细。
夜深榻上，是乐特意抹了些香膏于耳后、脖颈、手腕及脚踝，忍不住伸出手腕嗅了嗅，脸颊不禁发烫。
陆今觉沐浴完，衣襟微敞，发丝尤带着水汽。他自后搂住是乐，于她耳后轻蹭，嗓音低沉，“夫人换香膏了？”
“你闻出来啦～今日尉迟斐送给我的，深得我意。”
陆今觉：……
翻腾的欲念熄了一半，陆都督的脸瞬间黑了。
“怎么了阿觉？你在想什么？”是乐转身，不解道。
“在想怎么尽快把尉迟斐送走……”陆都督丝毫不掩饰醋意，甚至不满地咬了一口是乐的耳垂。
是乐麻痒交织，直缩脖子，眉目含春，“夫君莫气，三公主虽为男儿身，但我们之间只有‘姐妹情谊’，并无其它。”
“他最好这般想……”
尾音消失在交缠的唇齿间，觊觎本督夫人者，绝不轻饶！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第九十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