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记》恭喜雨

2、第二章

　　入门先是一个花样复杂的檀木绢丝秀梅屏风，屏风前摆放一张红木双耳四脚高立大桌，上面简简单单的摆着一个鎏金铜炉，左右两侧各放一把同款靠背椅。
　　冯哚从右侧的通道绕过屏风走到了里面，入眼变是一副巨大的水墨山水画，并丹青妙笔东来二字，画下是一双扶主榻，上面放了一个碎花团簇的冰丝靠枕，左右两侧各放三把座椅并小几，地上是玫红底色秀牡丹花样的地毯。
　　还没等冯哚观察完，帘子攒动后一对姐妹走了进来。
　　“呀，这不是哚哚么，今儿怎么到主屋来了”其中一个较大的笑盈盈的问道，小一点那个则是在一旁无所谓的扣指甲，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冯哚不认识这是谁，不过结合情况分析，问话这个应该是冯溪，小的是冯诺，冯婳和冯妤是嫡女，不会从外门进来。
　　“姐姐安”冯哚双手微微握住放于腹部，右脚略向后退半步，双膝微微屈，身子下蹲行姑娘礼。
　　巴掌不打笑脸人，先问好总归是错不了的：“回姐姐的话，这几日身上不大舒服就没有到母亲这里请安，今日大好便来了，也想各位姐妹们了”。
　　“几日不见你，我们也是想念的紧的，既然不舒服可要小心些”冯溪微微避开身子并不敢受礼。
　　论地位她们是不及冯哚的，在内她们的母亲虽然得宠，生育方面也比赵氏和李氏强，生活条件不差，可在外她们的母亲任然是通房丫头，冯哚的母亲是过了明路的姨娘，高低立见。
　　不过从一旁冯诺不屑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并不在意这些，可能是年岁还小的原因，脸上明晃晃的顶着：都是庶出谁比谁高贵了。
　　冯哚也不敢小瞧了这位冯家的长女，会咬人的狗不叫，软刀子捅人最致命，据小红所说这人处事圆滑，表面温婉贤良，对别人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但说话做事又能不着痕迹的坑你，让你有苦说不出。
　　譬如冯婳在她手上从来没有得过便宜，要不是有夫人压制着，她能更加放肆，用现代的话来说冯溪是一个十级绿茶。
　　“几位姑娘们来了”侧门的珠帘被一双析白的手扶开一些，一个身穿嫩黄内衬襦裙，宝蓝色双开秀团枝外衫的女子走了出来。
　　“映月姑姑好”冯溪略微低了一下头表示尊重：“几日未见七妹妹，就多说了几句话，不知是否打扰了母亲”。
　　“四小姐那里的话”映月笑着说：“昨天夫人还说，你们几个姐妹不在静悄悄的寂寞的慌，一家子说说笑笑的才热闹呢”。
　　冯溪碰了一个软钉子并不反驳，只是不着痕迹的顶回去：“是吗？母亲还是那么爱热闹”。
　　“映月姑姑好”冯哚看她的眼睛瞟向自己立马问安，并在心里默默祈祷：神仙打架不要波及小鬼。
　　“七小姐来了，看着大好了”映月对冯哚的态度可有可无，但还是例行问候一下：“前两天太太还念叨着你呢”。
　　“多谢母亲关心”冯哚小声答谢。
　　这位映月在冯家可不是一般的下人奴仆，乃是签了死契的家生子，映字辈一等大丫头的头首，小时候伺候老太太，后来冯建安成亲接管门院，她就被分配到了朱氏这里，冯家几个孙辈都得尊称一声：姑姑。
　　“好，几位姑娘稍等，夫人就快好了”映月微微一笑便离开了，她得去老太太王氏那里禀告一声，今天朱氏会带着几个姑娘去问安、说事。
　　果然冯哚她们三人没等多久，朱氏便在连平的搀扶下从内间出来了，只见她穿着鹅黄色莲花缠枝纹对襟凤尾群，头戴一只四尾镶红宝石凤钗，左手还拿着一串佛珠，颇有几分慈悲的样子，但谁敢真心觉得她是菩萨下凡，光是看她把冯家打理的如此井井有条，就知道她的手段高明。
　　朱氏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多岁穿着粉黄色百褶如意裙，头上梳着朝天髻并戴点细钿和翡连步摇，另一个五六岁左右梳着丱髻，只是用红色秀梨花丝带点缀，冯哚知道这二位便是嫡女冯婳和冯妤。
　　微微低头看着朱氏膝盖以下的位置，冯哚在心里默默的回想一下小红教的请安流程，确定没有差错后就等着朱氏落座。
　　冯哚略等便看到冯溪动身上前走到已经站好的两位嫡女后面，赶紧稍后半个身子在她左手边站定，双手交搭则于右髂骨上极处，左脚略微向后，双膝并拢，下蹲一半的身子：“母亲安”。
　　“起来坐吧”朱氏的声音落落大方，冯哚微微抬头四下观察了一下，便看到连喜在一个小几旁向她点头示意，冯哚知道那是便是她的座椅了。
　　其实冯哚从病好套路小红的时候，连喜就察觉到小姐的异常了，但忠心的丫头并没有揭穿冯哚，她以为是冯哚发热烧坏了脑子，又因生存艰难不敢声张，所以一直给冯哚悄悄的打掩护。
　　冯哚坐下后感激涕零看了一眼连喜，你拿我当傻子就可以，千万不要怀疑我被鬼上身啊！
　　“哚哚，如今可好了”没等屁股底下的椅子染上温度呢，冯哚就听到朱氏询问。
　　冯哚不敢拿大，站起身来略微低了一下身子才回话：“多谢母亲关心，已然大好了”。
　　“嗯”朱氏点点头示意她坐下：“这便好，这几日李姨娘担心坏了，晚间你到她房里坐坐吧”。
　　冯哚赶紧答应，这是主母的恩德：“是，多谢母亲关心”。
　　朱氏也不过是例行问候一下，表现一下她的大度而已，看冯哚确实好了便丢开不管，转而问起其他事情：“老太太那边可起了？”。
　　“回太太，老太太那边已经叫人传早膳了”一个小丫头进来回话。
　　“嗯，我们也快些吃吧”朱氏起身往侧厅走：“等下还要去老太太那边请安”。
　　“是母亲”五个女孩齐刷刷的回答，就像练习了很久。
　　一时便鸦鹊无声，只听的人们走动罗群摩擦的窸窣声，冯哚瞧着连喜的神色并不敢大意，来到桌前等着冯婳和冯溪均已落座才坐下。
　　古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冯哚低着头忍着发酸的眼睛不去看站在朱氏身旁布菜的李氏，这个时代姨娘们伺候主母饭食和打帘子送出行是规矩。
　　等李氏在自己面前的碗里放下一个包子时，她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这个身体的母亲，可李氏就像没有看见自己的女儿一样神色毫无波澜，冯哚也不敢多看一眼，要不然【立规矩】这一项李氏今天就过不去。
　　“吃吧”朱氏看差不多了便招呼一声。
　　冯哚小心翼翼的查看一下几个姐妹，等她们都都动筷子了，才拿筷子夹起包子小口但快速的吃起来。
　　其他家的规矩冯哚不知道，但在冯家，一家子的并不像电视剧一般想吃什么自由厨房送来，她们几个女孩是和主母一起吃，她们吃完剩下的姨娘通房之类的接着吃，男孩子在前院和冯建安吃，剩下的仆人们吃，只有老太太单独吃，当然你有钱让厨房单做也行。
　　前几天冯哚病着，吃食都是送到房间内，但也不知道是那里剩下的。
　　冯哚没有什么洁癖，没有穿越前在农村大家都是在一个饭桌吃饭，一双筷子你搅一我戳一下的，还不是吃得开心，更何况这里还是有人伺候的。
　　冯哚快速的吃完一个肉包子，李氏眼疾手快的又给她加了一个蛋卷，冯哚想下一顿饭要到中午十二点左右，现在才七点出头，要是吃不饱可是要挨饿的，所以也不管丢不丢脸自顾自的吃起来。
　　一旁的冯诺看冯哚一副饿死鬼的样子忍不住撇了撇嘴，这些东西又不是没有见过，再说了和他人共食一桌东西也不恶心，她和姐姐都是做做样子，回去单独开小灶的。
　　冯哚当然知道可以开小灶，但是她那里来的银钱，她们做姑娘的虽然月例银子都是每月每人一量银子，但还要扣除伺候自己一个二等丫头、一个三等丫头、一个老妈子的月例，还剩下什么？
　　反正冯哚找遍了屋子也只找到一量银子，那可是赞了十多年的月例啊！想到这里冯哚不免有些泄气，她不像冯溪有一个得宠的娘，每月都能帮补一些，想要什么自己打发人去买就行。
　　但转念一想，冯溪她还羡慕李氏能够登堂入室的【立规矩】呢，她们的娘只能和下人奴仆们在外面走廊上吃西北风。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是不对的，阿弥陀佛！
　　冯哚心里想着事，嘴上的速度却是很快，这可是她从职工食堂练就的本领，在朱氏还没有吃完时，她已经饱了，所以当朱氏放下筷子时，冯哚已经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大肉包，三个小蛋卷，绝对能撑到午膳。
　　待众人被伺候着漱口、洗手后，朱氏问了一句：“今天，哚哚的胃口到好”
　　冯哚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前几日病着，今日见好，故胃口大了些”
　　“小孩子正在长身体，理应多吃些”朱氏起身：“走吧，到老太太那边去”。
　　“是”
　　朱氏带着五个小姑娘从正厅的角门出去，便是老太太居住的嫘禾堂，冯家是一个三进四合院，一门倒座房住着仆人和不值夜的婆子们，二门是几个男孩子的住所，三门是朱氏的住所、后罩房则是老太太带着几个孙女住着。
　　冯哚她刚刚是被连喜带着绕路从走廊前去的三门，这会子从这里过来倒是方便。
　　朱氏刚走到院子里，打帘子的丫头就低头和内里打招呼：“夫人过来了”。
　　等朱氏走到台阶处帘子被从内里打开，早就过来的映月出来迎接：“夫人，老太太在里边等着呢！”
　　“老太太早膳可用完了”朱氏一边进门一边询问。
　　“已经吃过了”映月一边回答一边招呼几个姑娘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