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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叫你阿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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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木涯上的魔宫终年冰寒,四季飘雪。
那宏伟的建筑就如同崖壁边上一块块陡峭凸起的岩石。
在月光下显得暗沉,凌厉,又自带其内敛的锋芒,魔域之中,此刻原是魔尊常驻的大殿中央却只立着一群流派各分的长老。
灰袍破败,手持木杖,佝偻着身形的老者开口:“仙门此番真是将我魔族重创。”
可不是吗?前头传回消息,魔尊奚兰序已死于剑仙沈陌离剑下。
一时之间,魔族内部,人人自危。
于是另一旁一文人打扮的白衣公子敲着扇面冲在场众人提出意见,思无枫道:“当务之急,我魔族怎可一日无首?”
老者咳嗽两声附和:“不错,看来是时候我族该出一个新尊上。”
什么?这话说完后,此前他们二人的配合就引来大殿之下其余的一群人面面相觑,而后大殿侧方的一处便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思无枫耳尖微动,忽的侧身,就见一盏酒碗只见略过他的脸侧摔在地上。
瓷片迸溅,多余的酒水随着碎瓷四散,而再之后,一黑衣红衫带尾的少年便四肢着地,对着前方的人群呲出利齿,满眼愤怒,带着警告。
众人闻声瞧去,难免有几个魔域中不爱惹事的领主退却。
思无枫手中折扇往手心一握,正对少年,只道:“穷奇,你这是做什么?”
林厌答:“尊上还在,你们就这么急不可耐,乱臣贼子,我要替尊上杀了你们!”
话已至此,那已经撂出利爪的少年便是一个飞扑上前,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人群被他这一下惊的,立即如鸟兽般散开。
林厌的招式破风,一下与思无枫抬起的九龄扇击在一起,扇面以玄铁所致,尖端处有一整排突出的锋芒。
思无枫的九龄扇淬过剧毒,在日光下还泛着几分诡异幽寒,短短数招之间好一个你来我往,直至先前那开口附和思无枫的魔族长老再次以棍敲地,对着中间两个打的不可开交的人大喝一声:“住手!”
于是“铛——”的一声,中间的两个人勉强被各自打开,林厌四肢着地的时候整个人因着惯性向后滑行数米,在反观思无枫,那白衣公子便好上许多,九龄扇在思无枫落地的瞬间被其反手张开,挡在脸前。
公子如玉,这轻轻扇动手中折扇,便又是一番怡然自得。
“砰砰砰——”
殿中木杖数次敲击地面,佝偻着身形的黑衣老者怒急只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什么时候了!”
林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知眼前这群人是个顶个的心怀鬼胎,于是那老者举起手中木杖就对他一指,厉声喝道:“穷奇,你莫不是忘了,你乃历届魔尊手下凶兽,而非他奚兰序一人手中走狗!”
“哦?”谁料大殿之中,话音未完,一道清亮女音便直接自殿外响起,其声之高,竟也是直接盖过了先前说是出手主持公道的黑衣老者,她道:“徐长老,那这么说来,各位今日在此,是已经为我族推选出了一位新尊上?”
林厌眼前一亮,嘴里即刻便唤出一句:“惊若,段大哥。”
两道身影逆光而来,思无枫口中喃喃半语,是青姬。
魔尊奚兰序手下最得力的四位名将,实际上是三位。
其中,玄衣段羽,以炼器出名,思无枫擅音制药,而青姬,惊鸿惊若原是姐妹,姐姐惊鸿,魔域百年来难得一见的修炼奇才,妹妹惊若,傀师一脉,然而幼时,姐妹二人遭逢变故,惊若肉身被毁,最后在不得已之下,神魂只好同姐姐惊鸿暂居一处,为外人所不知。
魔域青姬,性情多变,惊若行事诡诀,自创无忧楼,是这全天底下情报密集的中心,在魔域,一个除魔尊外,谁也不想惹的狠角色。
黑衣老者面色大变,可这会骑虎难下,眼睁睁的看着林厌上前,直直扑到红衣女子怀中,却幸而有思无枫一人挺身而出,站在段羽二人身前道:“二位这又是什么意思?徐长老他只是一心为公。”
“为公?”惊若笑笑捏了捏林厌的脸以示安抚,只是转头再看,对着思无枫的一番话却显得多加嘲讽,她道:“尊上不过昨日才下落不明,而今日众人便聚集于此,诸位皆是我魔域英才,不见有人出门寻觅尊上的影踪,却是来将主上的身后事都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其心如何?日月可昭。
惊若此言,倒是提醒了这大殿中许多态度不坚的魔族长老。
奚兰序若是没死,此番这般,尊上回来可是要与他们算总账。
于是当下,立即有人开口,“徐长老,我想这事还是青姬大人说的对。”
魔域北地的几个小领主也是零零散散的点头附和,“不错,操之过急,操之过急了!”
时至此时,距奚兰序坠崖还不过一个日夜,徐晓术的神色已是不善,拿着木杖的干老手皮在那刻也施了点力。
奚兰序已死!徐晓术与思无枫对视一眼,却又在彼此双方眼中瞧出了相同的东西。
奚兰序已死,但那又怎样呢?奚兰序再死,可他的尸骨不见,魔尊至今不过失踪。
于是,魔族内部在此刻隐隐分出两派,以立于青姬他们对面的徐晓术为首道:“可我族不可一日无首此乃不争的事实,诸位效忠尊上,老朽自叹不如,可老朽身为长老,既想了这长老之尊,生来便也该为这身后偌大的魔族考量。”
现如今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叫青姬等人交出魔尊仍在的证据,然而便是这一点,惊若为难了。
奚兰序没有魂灯,于是假死计划才能成,奚兰序没有魂灯,是因为早年便有传闻,魔头无心,是个只有呼吸,却无心脉的怪物!
……
无常镇下黄花村。
祁牧收拾完灶台上的所有脏碗便到井边打水,一个晨间了,睁眼半躺在榻上的奚兰序只光看着祁牧收拾院落就是一上午。
到巳时时,祁牧下厨,煮了两碗香喷喷的汤面,上头沃了两个鸡蛋,旁边的蘑菇面上还改了花刀。
端到里屋的时候奚兰序不禁多看了一眼,多了几时的相处,他逐渐放下先前对祁牧的防备,于是奚兰序开口忽道:“这是什么菜色?”
蘑菇上头雕小花,祁牧闻言眼中划过笑意,拿筷子的手运作就在碗里指了指那蘑菇疑惑对着奚兰序问道:“这个?”
奚兰序蹙眉,然后沉下脸去不高兴的对祁牧说:“不要明知故问,本尊问你,你就答。”
祁牧眨眨眼,于是他的筷子理所当然就夹上蘑菇,想了又想,祁牧回:“是爱心午餐。”
“爱心午餐?”奚兰序疑惑,那是什么怪东西?
总之无毒,祁牧是在奚兰序的眼皮子底下做饭的,于是奚兰序张开嘴巴,等着祁牧把雕花的蘑菇喂进他嘴里。
其实蘑菇还是蘑菇味,祁牧改刀只是因为有了家人,心情好了,生活之中自然就有生活气。
不过祁牧厨艺好,奚兰序没见过蘑菇这种东西还要雕花的,于是一口蘑菇被他放在嘴里嚼啊嚼,细细品尝了半晌,奚兰序愣是没有吃出蘑菇改刀的奥秘。
这下不禁就评价,祁牧听奚兰序对他只是改了刀的蘑菇说:“花里胡哨的东西,以后不必这般做,与寻常的蘑菇吃来属实是相差不大。”
祁牧闻言怔住了一瞬,垂眸看看筷子,又看看蘑菇,忽的,他想通了什么,于是一抹笑意自祁牧面上隐约浮现。
祁牧为此低了头,肩膀一耸一耸的,奚兰序呆住。
论蘑菇和改刀蘑菇的区别,他改刀,他肯定是为了讨好我,蘑菇肯定有奥秘,我吃不出来,什么烂菇?花里胡哨,别再做了!
然后,祁牧在憋笑中突然听到前方奚兰序故作凶狠对他道:“行了,本尊再尝尝,哭什么哭?真是丢魔的脸!”
然后“啊”的一声,奚兰序张开了嘴巴,祁牧抬眼,这下就看到奚兰序还半靠在那,但是略微妥协的模样。
于是祁牧瞬间低头,又用筷子飞快的夹起一个蘑菇,放在嘴边吹吹凉后就投进了奚兰序微张的嘴中。
蘑菇入口,祁牧瞧着奚兰序明显认真起来,一嚼,两嚼,三嚼,最后,奚兰序就与祁牧对上了视线,于是千百般思绪便在此刻的奚兰序脑中全都过了一遍。
最后,祁牧终于听到善良的反派大人说:“嗯,不错。”
奚兰序绞尽脑汁,最后给祁牧蘑菇的评价是,“确实比平素的菇类滑嫩了些许。”
然后祁牧不说话了,肉眼可见的开心,他朝奚兰序岔开了这个话题,并开始询问奚兰序晚上想吃什么?
于是奚兰序也跟着沉默,仆人还是不清楚,关于膳食,这不是他堂堂一个魔尊应该操心的。
祁牧坐在紧靠着床榻的桌边看着奚兰序好久,忽然又想问他,于是祁牧就开了口问,“我,可以叫你老婆吗?”
奚兰序迷惑了,仆人凑近奇奇怪怪看着他,奚兰序问祁牧:“老婆是何物?”
是很老很老的婆子?
放肆!奚兰序一想又冷了脸对祁牧说:“你应该唤本尊一句尊上!”
祁牧点头,趁奚兰序想老婆的意思的时候很快就自顾自的决定说:“好,叫阿序。”
然后,他讲完就收拾东西出门了,只留奚兰序一人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试探了底线,还觉事情怪怪的他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反驳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