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众人互换身体后》风浅析

30、被遗忘的曾经

　　明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因而，在看到画面中的女子后，无始能清楚地分辨出，她并非他所爱。
　　但在看到她时，他也并非全然无动于衷，只是更多的是一种愧疚。

　　姜太虚一怔，自然听懂了无始话里的含义。

　　两人结伴同行三年，大都游历在山野间，不曾过多接触他人，如何明了情之一字？
　　只剩下一个答案了。

　　让无始明白情之滋味的，只有他。

　　“我冲关之际，同你匆匆说明缘由后，你只回答一个‘好’字，我曾以为那个字的含义，是‘我等你’，但在我化道之时，你说了‘再见’二字，很淡然很平静，倒让我无法坦然面对死亡了。”姜太虚缓缓道，温和的嗓音似漫漫春风，驱散一地的清寒，“你真身不显，很大可能已是修士。开辟苦海一事，我在想，你是否可以重修，天下之大，奇人异事繁多，总会有办法的，我们可以慢慢去寻，总不能被另一个你压制。”

　　无始看去，彼时，姜太虚也看了过来，轻笑着，言语间难得带了丝戏谑：“你拉横幅，烘托气氛，想听的不就是我活出第二世的心得体会，以及对未来修行路的规划么？”

　　活出第二世是因你，往后余生也只有你。

　　无始定定地看着姜太虚，蓦然间一笑，“姜大神王，以你的情商，第一世是怎么过得那么惨，一个道侣都没有讨到的？”

　　这个问题的真正含义，两人心知肚明。

　　“那是因第一世，我几乎一直在等彩云。”姜太虚很坦白，眉目间虽然并无伤感，但到底有所惆怅，在为前尘叹息，“四千五百年前，我攻上万初圣地，想要带彩云走，但她念及师恩不愿随我而去，这样一个至情至孝的女子，虽然拒绝了我，但也更让我敬佩。我为她寻来地命果，补她的寿元，不止为与她同活四千年，也是为了拿充足的寿元熬死她的师尊。毕竟，我与她之间的阻碍，只要她的师尊逝世，就不存在了。”

　　无始并没有打断，静静听着姜太虚讲述，他温和的嗓音如同旁白，将一幅浓缩五千年岁月的画卷徐徐展开：“自我从万初圣地离开，东荒流言四起，说我对彩云一厢情愿，姜家当代圣主为挽回我的名誉，直接宣布我将大婚的消息，攻上万初是为其他，此后流言稍有平息，加之我不曾辟谣，世人便倾向于我已婚，只是未公布妻子是谁。我一直在等彩云，等她的师尊去世，亦或等她改变主意，只是不曾想，一脚踏入紫山……”

　　姜太虚的话一顿，看向了无始，目光悠远，在思忆久远之事，“在紫山的四千年里，入眼一片昏暗，无尽孤寂的岁月中，与无始大帝所留下的一切朝夕相伴，帝钟、帝经、道台，深切体会到无始大帝的至高神圣，宛若道的极尽体现。在我因风寒昏睡之际，似听你说过‘极于情者，必能极于道’。若说彩云是情，那无始大帝便是道，皆为我执念，即便在第一世，彩云已散，我却依然欲逆活一世，完全是因另一股执念，想与无始大帝一般站上道之绝巅，看一眼他曾看过的风景。”

　　“所以依你所见，我为何第一世这么惨，总是孤寂一人？”姜太虚轻声道，悠远的目光归一，凝视着无始。

　　无始已有所悟，闻言只是无奈，“如果当初你强行带走彩云了，即使无法避免踏入紫山，也不至于遗憾一生。”

　　“因此，我不会重蹈第一世的覆辙。”姜太虚缓缓道，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无论你是谁！”
　　最后五个字，他说得很郑重，似仙剑在铮铮而鸣。

　　无始的眼里掀起一抹波澜，又听姜太虚轻笑道：“或许，我的情与道，真的是同一个人。”

　　已经说得很直白了。
　　两人之间，从来不是一厢情愿，而是双向奔赴。

　　“我的过去，已如数说与你听了，你是否可以收回‘意外’二字了？”姜太虚很认真地问。

　　世上哪有那么多意外？即使几日前那一吻是因意外，但今日的元神交融却绝非偶然。
　　古经中有清楚记载，这一招禁术，唯有道侣间可以用。

　　无始一阵默然，最终叹道：“我依旧认为只是意外。你此前从未动用禁术，你我皆以为仅是普通的相触，谁知你家先祖……”

　　无始的话一顿，只因看到姜太虚面无表情，瞳孔似冬日里漆黑凛冽的枝桠，正幽幽地望着他。

　　“我以为，自我活出第二世，我们已心照不宣，只等你恢复记忆了，因而提前使用道侣间的禁术也无妨，很可惜我们没能心意相通。”姜太虚的声音很平静，无喜无悲，然而目光十分锐利，极具压迫感，“那么，你是否该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踏上修行绝巅，证道成帝……”就在姜太虚以为无始是在表明他决意斩断红尘、一心向道后，峰回路转了，“然后，你就只能属于我一人的了。”

　　姜太虚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别这么看着我。”无始一声轻哼，没好气地说，“我要什么，会自己来取。你那施舍般的所谓负责，我能看得上？”

　　姜太虚唯有点点头，“好吧。”
　　其实他想说，他的负责绝非施舍，并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让他用一生来回报，但面对强势自信至极的无始，又觉得没有必要解释了。

　　“不过现在不同，我已知自己是谁，所要做的便是回归真我，主导意识。”无始说到后面，声音渐渐低沉，眺望向万里云空。

　　姜太虚也随之看去，在漫漫山风中，传来他的轻语：“如果你只是一道化身，所拥有的并非主元神，而是分裂出的一部分元神呢？”
　　他提出的假设虽然残忍，但以无始如今的情况来看，可能更接近真相。

　　分身如何抗拒本体？

　　“你想说什么？”无始霍然看去。

　　姜太虚伸出手抱住了无始，山风撩起两人的发丝，黑白错落，他轻语：“你还有我。”

　　无论发生什么，两人一同面对。

　　彼时，在奇异世界，无始在镇杀三名皇道强者后，径直坐在地上，依旧黑着脸，眼里的怒火仿若实质化，“早知如此，就用分身回人间了。”

　　回人间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若是他一直在奇异世界，他与姜太虚不可能相遇，那一角未来便不会发生。
　　回人间，便意味着，他遵守了自己所探查的结果，坐视那一角未来出现。

　　既然已认了道侣，便不能随意用分身糊弄事，将自己的主元神一分为二，秉承着自身的全部意志，不止是因对未来道侣的尊重，也是为了防止让他心塞的事发生。
　　然而那一幕依旧出现了。

　　虽然只是被压在下面亲吻，不代表更深层次的含义，但看着那一幕，无始心塞至极。

　　“本帝怎么可能会在下面？！”无始实在想不通，好歹是自己的另一半元神，和他没有任何区别，同样的强势，横推九天十地，根本不可能妥协，怎么会屈居在下？
　　他自语：“古老传言色令智昏，难不成是真的？”

　　自在山崖上，两人一番交心相谈后，又在村庄逗留几日，便回了一趟姜家。

　　“神王宗祖，您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姜云十分激动，一接到消息，立即带人赶了过来。

　　姜家藏书阁黑压压一群人，姜家圣主已然静候在最前方。
　　他是第一个得知消息的，在惊愣后，第一时间前来。

　　世人皆不会想到，包括姜家上下，原以为绝代神王再不显人间，没想到他忽然带着一人回到了姜家。
　　不少人偷偷瞟去，在打量无始。

　　“都散了吧。”姜太虚直接吩咐，“我会留下几日，查看一些古籍。”
　　他的目光轻轻一瞥，自一群后人身上看过，敏锐地感觉到有几人神色异常。

　　“发生何事了？”姜太虚询问，并没有动用任何神力，但目光所过之处，没有人敢与他对视，那几个神色异常的人更是直接跪下了。

　　“神王宗祖息怒……”几人满头大汗，惴惴不安，欲言又止，不禁看向前面那名紫衣人。

　　紫衣人正是姜家十三爷祖姜川，在姜家的辈分很高，看上去三十来岁，此刻脸色微白，倒也镇定，直接跪下，“神王宗祖恕罪，昔日与圣体因为万物母气鼎有所冲突，但此事已妥善解决，圣体无恙。”
　　他简要说明事情经过，也不敢曲解，只是避过一些昔日所说的狠话，怕真的触怒神王。

　　姜太虚的眼里闪过一抹白芒，霎时间，跪下的几人全部身体一震，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哪怕是姜家十三爷祖都没能躲过。

　　“叶凡与我的关系，你们不知？”姜太虚的声音铿锵作响，震得大殿所有人耳鼓嗡嗡直响，“还是说，我在神城说过的话，在姜家不管用？”

　　这一下，全部人都跪下了，大殿内静若寒蝉，姜家上下皆不敢言。
　　无论是境界，还是辈分，在整个姜家，姜太虚都是无可争议的第一，谁敢不敬？

　　“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如此威严，看来传闻非虚，你神城复生那日，确有君临天下之姿。”轻笑声传来，如今冷峻的氛围里，也只有无始敢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