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在上》孟冬十一

4、第4章

　　袁卓莹被夏挽情的这一句怼得愣在当场，夏挽情淡然一笑，真诚无比，脸面上丝毫看不出恶意。

　　看着袁卓莹吃瘪的样子，夏挽情低头喝茶。

　　“夏小娘子！阿莹妹妹！”

　　方斯换好了打马球的衣服走出来，只见他黑发束起，红色丝带将手腕、脚腕扎起，更显干净利落，此刻朝台子上走来。

　　“今天的比赛可是有奖品的，是一条来自波斯国的玛瑙手串，红似晚霞，晶莹剔透，甚是好看。这个夏小娘子肯定最懂，我到时候赢来给你鉴赏，如何？”

　　夏挽情看着他们这个场地简陋，四周一点防护都没有，球门又特别高，该如何把地上的藤球打到这么高的门洞里呢？

　　袁卓莹抢着回答道：“波斯的玛瑙，阿莹还从未见过呢。子望哥哥加油！阿莹相信你一定可以赢过他们！”

　　随话附赠一个眼波流转的微笑。

　　“好。”

　　“奴家看场外四周都没有软垫，公子要注意抓住缰绳，万万不可掉下马，若不慎落马，也一定要护住头，别被马踩到或者踢到，尽快站起来。

　　玛瑙手串比不上公子的身体重要，奴家在此静待公子胜利的消息。”

　　言下之意，是别把我的一号钱袋子老公人选摔坏了，你可比手串值钱多了。

　　方斯听得这话，眼神一亮了，这世上竟还有不在乎珠宝，只嘱咐我千万保护好自己的贤惠女子？

　　“好！夏小娘子放心，我一定注意！”

　　袁卓莹看着方斯看向夏挽情的眼神，热烈到空气都要冒烟了，侧过头去翻起了白眼。

　　方斯、林天祥和袁国义一组，对面三个青年男子一组，比赛以一球记一分，先赢得三分的一队赢得胜利，获得波斯国的红玛瑙手串一份。

　　方斯牵着一匹通体黑色的骏马，一个翻身上了马，朝看台递来一个眼神，引得看台上的少女少妇们骚动不已。场上的裁判拿着红色的小旗，在场中间站定。

　　他将藤球放在地上，往后退了几步，手中红旗一挥，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袁国义此刻离球最近，他策马跑到球边，拉马侧身挥杆，将藤球打到了场地中间。

　　方斯和对手也来到藤球一旁，方斯眼疾手快对准藤球继续往球门方向打去，不料对手用球杆一档，竟然将飞起的藤球打落，又落回地面。

　　方斯和袁国义都朝藤球的方向跑去，袁国义一个眼神，方斯立刻调转马头，侧过身挡住了前来防守的对手，袁国义勾住球往天上一抛，接着第二杆狠狠的打在藤球上，“咻”的一声，藤球穿过门洞，看台上爆发一阵欢呼。

　　场上三人击掌庆祝，台上的夏挽情看得柳眉一挑。

　　原来他们现在打比赛都是满场乱跑，没分位置的吗？

　　方斯朝台上看来，发现夏挽情的位置没人了，正用目光四处寻她的时候，忽然看见她已经走到了台下，正往自己的方向挥手，示意自己过去。

　　方斯下马，示意裁判休息片刻，朝夏挽情走过去。

　　“夏小娘子，怎么了？”

　　夏挽情踮起脚尖，以手遮面在方斯的耳边悄悄说道：“奴家看三位公子全场奔跑，时间一长，人和马的体力都消耗的很快，不如三位公子分站前中后三个位置，以接力的方式传球，前中的两位公子和中后的两位公子的位置可以互换互助，这样保存人和马的体力，同时保证每个位置都有人接应，能更好的传球，公子觉得如何？”

　　“甚好！不过我们此前从未这样打过，我跟两个兄弟商议一下。

　　无论如何，感谢夏姑娘进言！”

　　夏挽情才发现方斯此刻弯着腰，头低向自己，自己踮起的脚不知何时已慢慢放下，又是一笑。

　　方斯走回场上，骑上马和林天祥、袁国义凑在一起说着话，同时指着场地中间的位置，像是在安排什么。

　　“夏姐姐跟子望哥哥说了什么？”

　　“没什么，说了你也听不懂。”

　　袁卓莹气愤的甩了甩袖子，看下马场外的告示栏上贴着女子马球的画，眼中暗暗有了小心思。

　　第二场开始，袁国义站在了中间位置，方斯在离门洞最近的位置站定。

　　球一落地，林天祥没有抢到，跟着对手跑到了中场的位置，袁国义以球杆横扫，对方连任带马跳了起来，被袁国义抢走了球，本想一杆子打到前面，奈何扬起的沙尘迷了眼，球又被夺走，他调转马头不及，被对方的马撞了一下，踉跄的退到场边。

　　对方带球过了中场，传给队友，一杆进洞，赢下一分。

　　方斯过去查看了袁国义的情况，坐在马上沉思。

　　这一分让对方士气大振，对方的亲友也在看台上振臂高呼。

　　夏挽情怕自己的计谋反而打乱了他们三人平日的配合默契，在台上坐如针毡。

　　袁卓莹看着夏挽情坐立不安的样子，也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

　　“看来夏姐姐给子望哥哥说的话，子望哥哥也听不懂呢，要是输了比赛可如何是好，哎。”

　　方斯沉吟片刻后，将林天祥和袁国义重新喊到一起，说了几句后，三人一点头，又散开。但夏挽情细看，袁国义退到了前场的位置，方斯来到中场，林天祥反而来到了球门前。

　　第三场开始，袁国义便发起猛攻，和方斯一路配合将球打到中场，然后一人防守一人盯球，稳稳的把球打到了林天祥脚下。

　　就是现在！林天祥挥杆，将藤球高高打向天空，一个完美的弧度落入门洞。

　　“好棒！”

　　夏挽情忍不住站起身来。

　　方斯开怀一笑，骑到林天祥身边使劲拍他的背，林天祥也一扫刚才丢球的阴霾，举起球杆朝欢呼的人群致意。

　　真是个顾及兄弟的好人呢，夏挽情心想。

　　第四场很快开始，对手看到了方斯的重要性，一左一右全程将他贴得死死的，好几次方斯看着球落到自己脚边，还来不及挥杆，就立刻被左右两边的人包夹过来，以身挡住了球。方斯见状也不恼，抬头朝袁国义大喊：“过来！”

　　袁国义策马到了跟前，四人在场中央争得面红耳赤，杆子好几次打到一起，用力之大，把方斯的手都震麻。他稳住心神，重新寻找藤球的位置。对方只守不攻，体力逐渐不支。

　　夏挽情看着场下三人配合得越来越好，加上第四场大家都明显疲惫了很多，这下胜算应该很大了。

　　果不其然，方斯已经脱离对方夹攻，带球往球门而来，虽然此刻自己也可以挥球进洞，但他仍然把球传给了林天祥。

　　球还没落地，直接被林天祥一杆挥起，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落进了洞中。

　　“赢了！子望哥哥好厉害！”

　　方斯接过马场主人递来的手串，得意的在手中把玩片刻，递给夏挽情。

　　几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有人看戏有人愁。方斯轻咳一声，眼神有些闪躲。

　　“今日夏小娘子来府上，送了我一条翡翠的腰带，所以我就以这手串作为回礼了。”

　　夏挽情目的已经达到，经过此次见面，方斯必定对自己另眼相待。她接过手串，翻来覆去看了片刻，顺手戴在了手上。

　　“谢谢公子。”

　　袁卓莹眼神幽怨，拉住方斯的衣角。

　　“子望哥哥刚才的英姿真是让阿莹过目不忘，哥哥一会儿可以教阿莹打马球吗？”

　　“好啊，”方斯转头看向夏挽情，“夏小娘子也来试试吧，很好玩的。”

　　“啊，这个……”夏挽情刚想摆手拒绝，就被袁卓莹一把抱住了胳膊。

　　“夏姐姐，我们一起玩吧，好不好？”

　　这小妮子真是难缠。夏挽情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吃草的驴，那愚蠢的眼神和悠闲的姿势……玩一玩也行吧。

　　于是点头应了。

　　等看台上的人都走光了，马夫牵来两头驴，搀扶袁卓莹和夏挽情各自上了马。方斯拿来球杆，递给两人，然后自己又另拿了一根球杆，教二人如何挥杆。

　　“一手紧紧握住缰绳，时刻不能松手，正坐鞍上，腰部以下一定不能歪，肩膀倾斜朝下挥杆。”

　　袁卓莹两次挥空，神色低落。

　　“哎呀，阿莹总是打不到球，真是笨死了。”

　　方斯翻身骑到了了袁卓莹的驴身上，从身后握住袁卓莹的球杆，带着她挥杆打球。

　　夏挽情在一旁甩甩手，扭了扭脖子，眼神一定，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持杆，看着地上的藤球。

　　这个藤球的个头，不能说跟足球一样大，但也有柚子大小吧，怎么有些人就是就是打不到呢？

　　因为人家打的不是球，是人心。

　　“砰！”身后传来一声响，袁卓莹和方斯回头，看见夏挽情将藤球打得远远的，马夫正一路小跑去捡球。

　　林天祥和袁国义投来赞赏的目光。“打得好！”

　　方斯跳下来，走到夏挽情旁边，握住球杆，让夏挽情握得再往下一些。

　　“这样能打得更有力一些，也能更好的控制击打的方向。”

　　“这里吗？”

　　夏挽情握杆的时候碰到了方斯的手，他的脸霎时又红了一些。

　　“嗯。”

　　袁卓莹骑着驴走的远了一些，远远的喊夏挽情过去一起试一试。

　　两人并肩而立，马夫扔出一个藤球，两人就朝着藤球的方向而去。

　　夏挽情先碰到球，正要勾走，袁卓莹一个杆子打过来，按住了藤球。没想到袁卓莹力气这么大，到手的藤球被她勾走，顺势打了出去。

　　可惜袁卓莹没有坐稳，打球的时候腰身晃动，连带整个上身都开始摇晃，她越来越害怕，看到跟过来的夏挽情，居然伸手想靠扶住夏挽情的肩膀来稳住自己，结果她的驴直接撞上了夏挽情的驴，她慌张一推，夏挽情来不及反应，身子一歪，摔了下去。

　　“小娘子！”袁国义听到动静，转过身刚好看到了夏挽情摔下来。方斯刚从马房照看了自己的马，走出来看到这一幕，也急忙跑了过来。

　　还好驴背不高，旁边也没有别的动物，她侧身落地，只觉得手臂应该是擦伤了，脑袋也嗡嗡作响。

　　袁卓莹愣愣的落地走过去，慌乱得直落泪，看着远处跑来的方斯，干脆两眼一黑，昏倒在地上。

　　夏挽情本来没什么大碍，看袁卓莹昏倒在面前，一扯嘴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