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诅咒与救赎》芳杳

76、兵分两路

　　空气一时间凝固了，二人在对视的目光中保持着沉默，唯有卡蒂重见主人的喜悦低鸣声回荡在陈设粗糙的房屋内。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布莱登有些难以置信，在面面相觑下确定了眼前人并不是在骗他后，又低下头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整理脑中刚被搭建好就突地坍落成一盘散沙的思绪。

　　“起初我也不相信，直到任务交接权转移，我赶到办公室亲眼看到了向原。”

　　布莱登闻言抬眸，他知道木屋外那个阻拦卡蒂的魔法屏障是这个人设下的，也大概猜到在此之前都是岚站在向原背后默默关注着。

　　但现在向原知道了一切...他会怎么看待这个人?

　　光看岚的模样就能猜到，安德鲁委托卡尔文说出的“真相”，是不被向原所接受的。
　　他站在那，整个人没了往日凌厉的气势和作风，头一回不再用冰冷而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自己。

　　大概是因为如今唯有他能接触到安德鲁吧...
　　更何况这次的情况已是今昔非比，凶多吉少。

　　“你不用拿卡蒂来讨好我...如果是为了向原，我愿意亲自赎罪。”
　　“赎罪...”

　　布莱登眉心微拧，自己似乎有些唐突地说漏了嘴，他很快沉默不语，如一尊雕塑立在实验台旁。
　　岚原本听到他愿意帮忙而松弛下来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这句话很可能与之前发生的事情有关，但眼下不是质问和怀疑布莱登的时候。

　　“只要你愿意帮忙，我就放弃对那次事件的追查，包括对你的审讯。”

　　为了救出向原，这是唯一的出路...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好。”

　　布莱登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了。

　　“但在这之后我要做的事...你不能阻止，否则打草惊蛇了，向原的处境或许会更加危险。”

　　岚对此表示没有任何意见，并挥动魔杖撤去了附近的进出限制，这一切无疑昭示着布莱登此刻自由了。
　　他转头看向门口处的岚，那人只是默然转身将一切希冀都托付给自己。

　　就在岚准备离开的时候，布莱登还是对着那个背影缓缓开口:

　　“等一切结束了，我会告诉你真相。”

　　话音刚落，门口处的人影顿住了脚步，但他没有回头，只是背着身子挥了挥手。
　　既是告别，也是感谢。

　　而接下来，置身于安静且无人打扰状态下的布莱登开始缜密地分析下一步行动。

　　在得知了岚告诉自己的消息后，布莱登才发现自己被利用了，先前与岚暗中较劲的过程正中安德鲁的下怀。

　　而不止是他，岚也被安德鲁转移了注意力，他甚至算到了自己会帮助向原...又再度利用了岚对自己的敌意，成功激起后者的警惕心，一来二去酿成悲剧。

　　至于他的帮凶洛吉塔不知所踪，结合上次他追查到自己的行踪却放跑了他和向原二人的结局，或许因为这件事与安德鲁产生了不小的嫌隙...
　　但眼下去找洛吉塔也是漫无目的，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且很有可能直接被其背叛。

　　何况对于这个中途插入计划当中的人，布莱登一直都没有机会介入和得知他与安德鲁之间的任何事情。
　　他的身份、目的...全都不明确，唯有在某次谈话时自己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称呼彼此的方式十分诡异。

　　但很显然安德鲁并没有一副对待自己父亲的态度...与其说他们是父子关系，或许更像是雇佣。

　　因此排除所有无效途径，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事态发展到最糟糕的情况之前身先士卒，以自己的把柄做交换获得一些线索...

　　安德鲁也应该早已算到了这一步，就这么让他一步步走向蛛网的中心。

　　......

　　第二日，人马聚落附近。
　　安德鲁独自一人坐在自己半个月前精心打理伪装好的研究所内喝着早茶。

　　这里的摆放还是与先前无异，无论是镶嵌着草木花卉的屋顶还是窗口露台处的植物，都有被他精心地照顾好。
　　有那么一瞬间，安德鲁突然觉得在这里待着或许也不错...至少不用像先前那样在霍格沃兹四处躲避岚和卡尔文的追查。

　　但眼下情况显然大不同前，卡尔文已经倒戈，岚失去了这一助手，自己一人也是孤掌难鸣，更别提向原已经成功落到他手中...
　　安德鲁甚至不再需要费尽心思地引诱布莱登走入陷阱，单凭向原对自己的信任和知晓真相后对岚与鸠的排斥抵触，就足够推动计划执行。

　　一切都那样完美。

　　“他也是时候该行动了...”

　　安德鲁放下颇有古典风格的雕花茶杯，敲击盘底发出的轻响声与窗外熟悉的啼鸣声应和，让坐在长椅上休憩的男子下意识抬眸。
　　那眼底沉淀着比掌中青茶更为萃嫩的新绿，隐隐流露出得逞的笑意。

　　“没想到会那么快。”

　　拿过猫头鹰送来的信函，他甚至不需要翻开就知道布莱登在上面写了什么。
　　即使十分厌恶这个人，也不可能忘记过去对他的所有印象和那些早已看透的事情。

　　而自己要做的最后一步...便是利用布莱登拿到那个东西。

　　*

　　与此同时，距离研究所几百米外的地方。
　　向原已经站在了昨日与安德鲁约定好的位置附近，这里和先前一样四处散落着色泽大小不一的落叶，并被数量均匀地堆叠在各处，形成十分别致的景象。

　　他看似在观察着周遭，目光却有些空洞，显然昨日卡尔文的话以及与岚相遇带来的打击不小，仅仅一夜过去，眼下就浮起了灰青。
　　扪心自问，向原其实有些害怕和抵触自己即将回到霍格沃兹这件事。

　　明明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离开禁林...可此刻抬头望向不远处薄雾蔼蔼之中早已失去轮廓的木屋，向原突然有些迷惘。

　　回去了又如何...他要怎么面对鸠?

　　想到岚与鸠就是同一个人，他们甚至清晰地了解彼此的存在，却从最开始的那节课上就对自己隐瞒...向原没忍住闭上双眼，神色痛苦。

　　或许从初遇的那一场舞会开始，这一切就不对劲起来。
　　而结合卡尔文的说法，一个荒谬的结论已经从深夜开始酝酿到了现在——
　　他们的目标...该不会是自己?

　　“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话音未落，向原悚然睁开了眼。
　　冷汗悄然淌落时，他颤抖着瞳孔发现视线左上角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缓缓抬起头后，正对上一双带有担忧之色的绿眸:

　　“你看起来很不安...发生什么事了?”

　　安德鲁说着，伸出苍白的手指抚过一度紧张到没了反应的人脸上，以轻柔的力道擦过耳廓，又顺着耳垂滑至下颌边缘。
　　也就在这时，那个看似吓坏了的少年突然反应过来，在冰凉的指腹即将触及颧骨前飞快地后退几步。

　　向原不想承认...这一动作令他想起了鸠。
　　仿佛鬼迷心窍般回到了那个夜色迷离的晚上，那抹温暖干燥的触感留存于记忆之中。
　　而安德鲁指尖泛起的冰凉让他幡然醒悟。

　　仓皇逃开后，他剧烈跳动的心脏终于放缓下来，但胸口处却闷闷的，好像要窒息。
　　再度抬头望向安德鲁的时候，脸色都有些怔然。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彻底清醒后才意识到它消失了。

　　“没事...只是昨晚做了噩梦。”

　　也不管安德鲁信不信，向原喃喃自语着，避开同他对视的目光。

　　“在禁林确实睡不太安稳，别担心...没准过不久后你就能离开这里了。”

　　如果是前天的向原，得知了这个消息必然会心下一喜，可如今他只觉得冷风袭过周身，汗涔涔的背部顿时布满了凉意。

　　“那确实不错...”
　　“走吧。”

　　看到安德鲁已经先一步走在前面，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被动，向原略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帮了太多忙...这件事不应该说出口让人家担心，何况这的确是自己的事情。

　　于是二人一路无言地照昨日那般来到出口处，整个过程也比前几次更加迅速利落，很快就在霍格沃兹附近着陆了。

　　这一次向原明显在门钥匙传送上更加熟练和适应，落地的瞬间也没有很狼狈，只是脸色略显发白。
　　安德鲁看在眼里，再度对他露出赞许的目光，后者也勉强笑了笑予以回应。

　　之后的一切照旧，安德鲁与向原在旋转楼梯口分别，前者的行踪不定，后者则一路朝既定的目的地走去。
　　然而这一次，踌躇不安地走进廊道的向原刚抬起头望向熟悉的办公室，却遇到了所谓的“拦路虎”——

　　岚此时正站在门口处。
　　如果要进去，必然得先经过他本人...

　　而短短几秒内，岚就反应过来看向了走道尽头拐角处的向原，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凝滞下来。

　　少年脸上的表情...确实符合自己的预期，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相遇的那个夜晚。
　　又或许再也回不去了。

　　......

　　向原没有逃避。
　　二人间的距离伴随脚步声逐渐拉近。
　　当他在沉寂之中错身而过，用有些颤抖的手握住门把时，岚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没睡好?”

　　被询问的人只是顿住了手中的动作片刻，下一秒就很快无视了，从那张熟悉的侧脸可以猜出他估计又在不安地咬着唇，下垂的眼睫颤动着，努力忽视周遭的一切。

　　“别白费力气了，卡尔文不在里面。”

　　这是岚第一次对他说谎。
　　可眼前的人却在刹那间面如土色，他看在眼里微微皱眉，只见向原根本不信自己，手头还在用力，直到最终确认把手硬得跟石头一般时怔住了。

　　然而下一刻，岚就看到他竟是拿出了魔杖，正要念咒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
　　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下意识便出手制止了...

　　而不出意外的是，那个向来毫无把握挣脱束缚的人却在暗中较劲与自己死死对峙着。

　　“别乱动...除非你想被电流击穿。”

　　岚说完便放开了向原，后者闻言再度陷入了沉默，二人僵持着，直到一个声音从里面传来:

　　“向原？”

　　话音刚落，眼前原本紧闭的大门突然间敞开了，站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卡尔文本人。
　　而向原则在见到他的那一瞬就猛然回头瞪视着岚。

　　然而后者根本没有与其对视，但也不打算为自己先前的欺骗行径作解释，只是冷然注视着门后的男子。

　　直到数秒后，岚似乎是放弃了。
　　他仿佛毫不在意般转身离开，空旷的廊道中回荡着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直到彻底消失在尽头时，门口的二人才反应过来。
　　尤其是向原，他一直屏着呼吸，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现在，那股油然而生的恐惧才如潮水般逐渐褪去，他抬起头看向卡尔文，憔悴的面容让后者面露不忍:

　　“先进来吧...”

　　向原以微弱的幅度点了点头，感到双腿终于有了力气，这才神情恍惚地走进办公室。
　　身后的卡尔文则背对着他，却在伸手关门的前一刻迟疑了。
　　因为有那么一瞬间，能感受到手心传来一股细密的刺痛感。

　　他若有所思地垂下眸，认真打量眼前的门，很快明白了一切——这些电流不足以置人于死地，但也能较大程度地创伤接近它的人。

　　下一刻卡尔文松开把手，抚上门的各处，能隐约感觉到一股很浅很淡的...正在逐渐消失的魔法效力。
　　见此，他那双隐匿于暗处的棕色眼眸微微眯起，在偏过头时用余光打量着不远处刚坐下的向原。

　　估计这个屏蔽声音和存在感的魔法自昨天起就被他悄无声息地布下，无论从里外都无法用任何方式探测到屋内外的动静...而这股早已削弱的电流，却并非仅有他方才感受到的威力。

　　思及此，卡尔文淡笑着轻叹一口气。

　　估计这本是为他而准备的...
　　而岚之所以守在门前也是为了确保级长办公室内只有他一个人。

　　可向原的意外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但岚大概是预料得到这种情况的，至于为什么没能阻止成功，反倒自行撤去了精心布置的魔法...

　　卡尔文对此并没有多想，整理好神情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向正对面的少年。
　　他方才朝岚瞪眼的动作当然也被自己尽收眼底，看来某人又再度得罪了向原。

　　“关于昨日的事，我很抱歉...但如果你日后有换寝室的意向倒是可以来找我。”

　　听到这句话，向原本来灰暗的面色和眼眸略微亮了下，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
　　卡尔文对他的反应很满意，毕竟只有这样向原才有动力和精神去集中注意力听从自己接下来的任务安排。

　　“那么时候不早了，我先跟你商量具体的任务事宜...”
　　“嗯嗯。”

　　他说罢便退后俯下身去，拿出抽屉内的某个物件，将其呈现在向原眼前——

　　这是一张老式照相机拍出的相片。
　　上面模糊的印记和复古的滤镜都给人一种年代感，但右下角标明的日期却清晰可见，正是一周前的某日。

　　卡尔文将其递给向原，后者只能从眼下唯一的材料中解读出以上内容。
　　他显然不太理解，有些一头雾水地将其重新放回了桌面:

　　“这是...”
　　“此次任务的目标。”

　　卡尔文习惯性地认真起来，开始耐心讲解关键内容:

　　“我先从事件最初的地方讲起——照片之所以是模糊的，和拍摄者有关...他是布伊斯曼奇闻社的记者，一周前在禁林附近寻找能够登上报纸的线索，无意间发现了这个东西。”

　　他说着，用手指轻点了点照片正中心处模糊不清的一团物体，用肉眼只能勉强看出它呈现淡紫色烟雾状。

　　“在大多数时候，它被巫师们称作‘KEY’，但在霍格沃兹禁林这个地方...你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吗？”
　　“你是说...这个门钥匙未经报备?”

　　卡尔文点了点头，而向原看得出他似乎相当重视此次任务，因为最开始到现在他的眉头都紧拧着，仿佛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

　　“不是任何地方都能被允许存在门钥匙传送口，而每年都有一部分未经魔法部审查批准的私人传送口被发现并举报...”

　　卡尔文说到一半用手扶了扶眼镜，透过镜片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像是在衡量向原是否具备足够的能力接手这个任务。

　　“但前年魔法部颁布了一项很有意思的条例:要求各地划分区域管辖非法存在的门钥匙入口，如果能维持一整年不被他们的专业人士搜查到这些东西，就会给予一笔数额不小的奖赏...很难不怀疑他们是为了减轻历年来盘查这些物品的财政负担。”

　　听到这向原微微睁大眼睛，瞬间了然于心，卡尔文见此欣然一笑:

　　“你明白就好，所以这次的任务是希望你能够前往禁林周边地带回收这个未知来源的门钥匙。”
　　“我能问个问题吗？”
　　“嗯?”
　　“关于这件事的细节...比如记者拍摄的地点，我需要走访调查一下吗？”

　　似乎是没预料到向原会对这个所谓的任务如此上心，卡尔文有些意外地扬起眉:

　　“不，你需要的所有资料都在这里。”

　　他再次取出一份文件袋递给向原，只不过在这之前还拿起了桌面上的照片一齐放入并封口。
　　随后卡尔文站起身镇重地朝对面的人伸出手:

　　“祝你一切顺利。”

　　*

　　时间过去得很快，黄昏已在不知不觉间悄然降临霍格沃兹，禁林深处更是早早地陷入一片昏暗。
　　然而就在其中一处较为空旷地带的树林里，有一间格格不入的房子却隐约闪烁着灯火。

　　如果此刻站在这附近，隔着窗户便能依稀看到银发男子的身影出现在屋内。

　　岚再次回到了木屋。

　　他从打开门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坐下，而是徘徊在客厅中，看着这处被向原打理得井然有序干净整洁的房子。
　　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就能浮现出平日里他大概是怎么个姿势懒懒地躺在自己身后的长椅上。

　　然而事实并不太如他所愿——打从一开始向原搬来这个地方后，他就一改先前留给岚的印象和作风。
　　但凡有任务，几乎每日都很晚才回到木屋休息，偶尔还会抱着花费一个寒假勉强学完的五个年级的课本苦读，一刻也没闲着。

　　在还没彻底看清鸠的真面目前，坐在沙发上翻动书页的人有时还会想起先前时不时为自己指点迷津的舍友，他总是乐于帮助自己巩固那些迫不得已只能囫囵吞枣学完的知识，在朝夕相处下渐渐跟上那人的脚步。

　　可当下的处境却也让向原很快独立起来，沉浸知识之余开始学会不那么怀念和依赖于那个不在身边的人。

　　......

　　因此岚没有想到他截获的那本书早已被这个屋子的主人背得一干二净，何况那些任务清单的汇总表不可能从假的佩托里手中拿到，他几乎无从得知向原在这里的一切经历...包括前阵子遇袭的意外。

　　想到这岚有些后悔，但这是他头一回不再为自己与以往大相径庭的情绪变化而感到排斥。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他突然理解了鸠之前的所作所为...原来在乎一个人是真的会为其产生诸如喜怒哀乐的种种情绪。

　　岚默然感慨着看向周围的一切，刚想坐下却意识到时辰不早了。
　　明明从级长办公室门口离开后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往禁林来到这里，可眼下时间却过得飞快，自己不能再久留了。

　　于是他从沙发旁直起身子，缓缓抬头望向了左上方的楼梯口，漆黑的背影在烛火映照下被拉得斜长，形单影只地匍匐在地上。
　　随后岚便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出门，临走前挥动魔杖将屋内与自己有关的所有气息和痕迹抹去。

　　这样向原就不用再担惊受怕地度过一整夜。

　　......

　　熄灭火光走出木屋后，岚独自踏入漆黑的夜晚，拥入禁林的怀抱。
　　他还不能就此离开，即便在向原的屋内搜寻不到有用的线索，也不能说明安德鲁没有进来驻足过...

　　因此走之前，岚刻意在自己设下的屏障前停留了片刻，在得知那起意外事故后，他就预料到安德鲁将会轻而易举地跨过这里，走入毫无防备的向原所在的木屋。
　　但他当初设置这块屏障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死死护住里面的人...毕竟后来还有负责交接任务的佩托里需要进出这块区域。

　　因此岚无法布置严防死守类型的魔法屏障，只能根据被守护人自身的情绪波动来判断来者是否友善或者危险，从而准予通行。
　　所以安德鲁利用了向原的信任...而自己失去了。

　　他兀自思索着，毫无迟疑地只身经过那块浮动着斑斓波光的屏障，却在身躯触碰到那个宛若泡影般脆弱的存在时明显一僵，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无视着强行闯入守护者排斥区域而感受到的痛楚，岚回首望向漆黑的木屋自嘲一笑:

　　“倒是被自己费尽心思设下的魔法反噬...这算是咎由自取么。”

　　脑海中的人从刚开始便没有丝毫动静，仿佛也只是在静静感受着木屋内的氛围，此刻才低声开口道:

　　【快走吧，赶在他们回来之前...我们没有多少时间犹豫了】

　　难得那个人会变得如此理智果断，岚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留恋于此了，如果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那他们与向原之间的关系必然也将止步于此。

　　......

　　最终，岚还是凭借良好的方向感和判断力在夜色渐深前找到了人马聚落的所在地。

　　只不过这里似乎和他所想的不太一样，没有人马在附近活动，站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借助头顶微弱的月光依稀能辨认出四周的建筑物均是他们的住所。

　　实话说这也是岚头回见到这一幕，过去翻看的书籍上都没有详细记载过人马们生活的场景，眼下毫无准备便踏入此地，无疑会有些茫然。

　　然而就在岚微皱着眉宇一步步接近那些没有点亮灯火的屋子，尝试看能不能请教这里的人马帮忙时，身前一处相比于周围略显矮小的建筑内传来嘶哑的声音——

　　“是谁...救救我...”

　　岚循声望去，那道虚弱的疑似求救声的呼唤看上去像是从眼前这个最另类的建筑里传出来的，或者应该说是从它那黑得令人发指的窗口飘来。

　　他一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选择在那道声音逐渐微弱下来时走到了建筑前。
　　凭直觉而论，这里多半关押着受.惩.罚的人马。

　　而之所以不顾时间的耽搁走上前去，一方面是这附近显然暂时没有别的人马，除了这间屋子里关押着的。
　　另一方面则是他听上去快撑不住了...听声音能判断出是一只年纪尚小的人马。

　　实话说岚也很好奇，里面的家伙究竟犯了什么错需要被关在这受尽折磨。

　　他一步步接近窗口处，刻意压低了声音:

　　“想出去么？”

　　......

　　斯芬克已经被关押在此处不止三天，每日的求救声也只能惹来同族的耻笑和侮辱，没有人马愿意帮助他。
　　但他从未放弃过出逃的想法，即使身陷囹圄也每时每刻关注着外面的一切动静。

　　所以这一期间斯芬克也收集到不少信息，且很清楚眼下的时间点极为特殊——
　　人马们会被赫伯特和那个叫安德鲁的巫师集中起来前往某个未知的地方。

　　这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马会逗留在聚落里，除非是...巫师。

　　因此当他一听到屋外陌生的询问声回应了自己的呼救时，敏锐的判断力就告诉他这是绝无仅有的机会。
　　于是斯芬克深吸口气，几乎声嘶力竭地恳求道:

　　“求求你...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就像向原那样...”

　　然而话音未落，眼前的大门突然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猛然弹开，扬起的烟尘席卷而来，斯芬克躲闪不及被呛了满面。
　　等好不容易缓过来，灰头土脸的他勉强睁开眼，看到的正是这幅景象——

　　夜色浸染的星空下，银发的男子面如皎月，眉间像是淬了层冰，压抑着某种情绪，他泠然的目光直指自己:

　　“你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