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诅咒与救赎》芳杳

50、局势颠倒

　　出门后，我和他并没有马上暴露各自的“本性”开始互撕起来，这让我感到有些意外。
　　而走在身后注视着岚一路沉默的背影，我也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

　　岚暂时没工夫和身后的人吵架，他走在通往旋转楼梯的廊道内，还在思索方才同安娜贝斯的对话里得知的信息。

　　但他始终怀疑她隐瞒了些许重要的内容，尤其是当询问到关于迷情剂制作的事情时，她一口咬定是自己亲手做的...
　　可提问时一刹那间的迟疑却被他敏锐地捕捉到。

　　不仅如此，还有个不合理的地方是，迷情剂制作者不应当对药效和解药配方一无所知，而安娜贝斯只知道能通过接吻缓解，对茉莉花在此症状下有奇效的事情没有任何头绪...甚至她也非常意外这一“偏方”居然凑效，这点就很可疑。

　　由此一来，一个可怕的猜测逐渐在他脑海里应运而生——安德鲁他或许...又用了另一种索恩斯特家族再熟悉不过的方式重新回归了霍格沃兹的生活。
　　就在他们身边，很可能已经有人遇到过他。

　　正当岚思考到这里猛地停下步伐，心情明显变得更糟糕时，背后一声闷哼引起了他的注意。
　　等收拾完脸上的情绪回过头，看到的正是向原捂着鼻子痛呼的模样。

　　“你自己不也走路发呆...还说我。”

　　我本以为他应当不介意方才那些事了，便放心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步任由思绪飘远，却没料到眼前高大的人影会突然停下，猝不及防便撞了上去。

　　“是么...”

　　他突然转过身，在空旷而仅有我和他二人的廊道中朝我步步逼近，那一刻我才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压迫感。

　　下意识想跑掉，可刚后退一步便被他伸来的手拽住领口，轻而易举地把我拉近至面对面的距离，似乎是注意到我目中的惧意，他满意地勾起唇。

　　随后便将我丢在一侧的墙壁上，甚至用一只手堵住了我再度想逃走的方向——

　　“这一次是手...下一次就是魔杖了。”

　　闻言我立刻咽了咽口水，勉强露出笑意:

　　“现在好像也没啥事了...我，我也该回去了吧？”

　　为了能转移他的注意力，我努力想着借口和各种措辞，却没想他冷不防提了一个重击我痛点的事——

　　“这样啊...那你迷情剂的解药不想要了?也好，我省得麻烦了。”

　　岚轻笑着收回那只手，眯起黑眸欣赏眼前人目中的神情越来越崩溃难堪，最后化为嘴边一句委屈求全:

　　“别，我错了...”

　　岚原本得意的目光在移到那双眼睛上时，唇角的幅度却逐渐放平了。
　　眼前的人永远不知道自己为了帮他解决这件破事花了多少心思，甚至早在询问完安娜贝斯后出门的那一刻就构思好了新的解药要如何配制，结果却看到他和卡尔文在角落...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事。

　　“既然要求我，就拿出点实际的。”

　　岚再次压迫上来，他将手臂靠在我头顶的墙上，身形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贴近自己，我甚至能听到那阵阵有力的心跳声。

　　“告诉我方才和卡尔文说的话...别想着撒谎，你知道我能看得出来。”

　　他侧开脸在我耳畔低语，如一阵暖风缓缓吹过，让我的脸有些许发烫。
　　但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紧张。
　　我头回体会到那句话: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可当我抬眸看着那张脸上透出疏离的神情，他眼底的不信任和轻蔑让我刹那间明白了。
　　那人只是想看我被濒临退路不得不妥协的模样，还在根本不知情的状态下莫名其妙地对我发泄情绪...

　　由于社恐性格所导致的身体缺陷，我对压力刺激过度敏感，而这一系列应激反应的后果就是...我无意识地急出了泪。

　　头一回觉得哭泣是件很难堪的事，内心的不满也在此刻爆发，当我抬眼怒视岚的那一刻，明显感受到了他眉目间的怔然——

　　“欺人太甚，你明知道我不敢说，凭什么...”

　　一咬牙，我用尽全力将面前的人推开，心里想着不给就不给...大不了痛死得了，随后抹开眼角的泪正要离开，却被身后有力的手拉住。

　　“放开我！”

　　尽管向原很努力地想表现出自己此刻怒火中烧的情绪，可在岚看来，却好像某种炸毛的小动物...
　　他也不知为何，看着眼前气急败坏就差跳脚的人，会回想起曾在庄园围墙处无意间发现的钻进来的灰兔子。

　　彼时的岚因为一时的好奇心和占有欲抓住了它，而在把玩时下手没轻没重的后果就是...最后被那小家伙反咬了一口，趁机逃走了。

　　可他看着手心的伤口，却没有因此生气，只是远远望着那只兔子钻出高大的围墙再也不见踪影，心底头一回感觉到愧疚。

　　而此时，第二次怀着这种情绪，居然是在面对眼前这个格兰芬多小子的时候...

　　“我帮你配置解药，先别走。”

　　他的头一回妥协让我心下有些讶异，但我还是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站稳把那只手撇开顺便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被他折腾得不成样子了，我觉得自己今后的开销起码得在校袍上花去不少。

　　但还未置气多久，他的话却把我心底的那团火气熄灭了，甚至...我能感受到浑身逐渐变得冰冷——

　　“如果他威胁了你不准说出口...大概率就是关于我的事吧。”

　　还没等我震惊于岚的恐怖直觉和异常精准的猜测，却看到他状似无意地瞥了我一眼，那目中的情绪我认得...而且非常清楚。
　　就是看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还记得进门后他注视的眼神么...我以为你的傻起码有一半是装出来的，没想到是真的。”
　　“至于我和他之间曾经的关系...远比你所想的要更复杂。”

　　岚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光变得有些犀利，扫过我时未曾停留片刻，而是直直望向了方才走出去没多远的级长办公室大门。

　　“可能你以为他只是好奇对吧，那个上下打量的眼神...只有我看出了敌意。”

　　他回过头继续往前走着，而我则下意识跟在后面，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回头朝办公室望去。

　　“我也不在乎你跟他说了什么，随你去做便是，只不过...”

　　他再次停下脚步，而这回我反应了过来，没有撞上那个人影，却在转头的瞬间正对上岚那双漆黑漠然的眼眸，就像初见时看到的那般疏离冰冷。

　　“如果你因此出了什么意外，我不会再来救你。”

　　*

　　直到岚和向原二人消失在走道尽头，安娜贝斯和卡尔文依旧待在级长办公室里。

　　相比于前两者的激烈“对话”，他们之间反倒显得更安静，甚至几近于沉寂，空气中也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安娜贝斯，这确实是我的错，我先道歉...”

　　最终还是卡尔文先认输，他其实还未从方才的突发事件里回过神来，尤其是当自己用眼神威胁向原不许告诉岚的时候，那一刻他还是下意识担心这人会说漏嘴。
　　实际上卡尔文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怀疑，岚会看上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

　　可是当向原逃到他身后抓紧手臂时，岚却没有丝毫动作...换做别人早被一魔杖抽飞了。

　　但眼下暂时没空去想那些事，至于向原的答案，他决定等后面有时间再去询问，因为面前坐着的女孩明显对自己的道歉无动于衷——

　　“没什么事的话我也先走了...”

　　安娜贝斯只是平静地抬眸看了眼卡尔文，随后起身离开座位。
　　直到耳边再度传来卡尔文追上的脚步声，她才止住身形，一只手抚在门上低声开口道:

　　“我很早就原谅你了...还有爸妈，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了我好。”

　　安娜贝斯说完回眸看向卡尔文惊讶的脸色。

　　“只是想好好静下心来反思罢了，关于私制迷情剂的惩罚...我也全部接受。”

　　最终，卡尔文只能独自一人面对着敞开的级长办公室大门。
　　沉默半晌后他回想起自己本该找岚问清具体情况，尤其是事关与安娜贝斯的谈话，如今他却带着向原先一步离开了，便拿出纸笔打算写封信询问此事。

　　可刚一抬笔，卡尔文又回忆起方才岚抓住自己的手臂并扯开，在确认向原完好无损后注视着自己的阴沉目光...
　　他淡然一笑，还是打消了这个决定。

　　“如今你也有了真正的软肋么...可关于安娜贝斯的事情，我和我的家族始终未曾忘记。”

　　起初和向原商量的动机，无非是想得知他们二者之间的事情，自从卡尔文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未曾放弃过这个打算——
　　于这个突破口中寻找契机，要回曾经柏特莱姆家族失去的一切尊严...

　　这句话最初，是从父亲口中说出的。
　　当时的卡尔文还满脸犹豫和否决，不愿意去行动，可如今...
　　他抬眸回想起向原银灰色的眼瞳，那双目中的懵懂意味着岚并没有告诉这人关于索恩斯特家族的一切。
　　但或许可以利用他去找这个家族的弱点...

　　卡尔文深思熟虑后起身离开了级长办公室，在将手中的门关起的那一刻，眸中头回显露出以往未曾有过的深沉和算计。

　　“即使我做了这件事，向原也不会怪我...毕竟你欺骗了他不是么。”

　　*

　　与此同时，安娜贝斯才走到距离休息室数十米的回廊，她并没有故意支开卡尔文，在离开级长办公室后第一时间便回到寝室休息了。
　　而一路上，脑海中纷繁杂乱的思绪始终围绕着那个男子——安德鲁。

　　除此之外她还欺骗了岚，尽管他也看出来了，但如今以自己的情况已经不能再被清除亦或是封印任何记忆，卡尔文如果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放过他...

　　因此安娜贝斯即使面对岚的凝视和怀疑，她仍旧坦然地保持沉默，只要自己不承认，没有人能逼她说出真话。
　　即使岚拿出私制迷情剂的事用作威胁，她也认了，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说的，所有的惩罚她都乐意承担。
　　只是...

　　安娜贝斯想到这时才刚刚走到门口，却突然回忆起自己在蝶谷的一幕。
　　安德鲁的笑声如同梦魇般在脑中响起，她无意识地皱紧了眉头，呼吸声也加重不少，甚至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贴上了眼前的门，把正好出来的莫林卡吓了一跳——

　　“我的天，你没事吧...”

　　她急忙上前扶起安娜贝斯，看着那个此刻紧闭双眼，浑身颤抖的女孩，正打算写信给卡尔文，却被前者猛然举起手喝止了:

　　“不...莫林卡，我很好...只是在级长办公室坐久了，上来的时候腿有些抽筋。”

　　安娜贝斯勉强解释着，在看到莫林卡没有生疑时心下一松，同时努力克制着心底没来由的恐惧感。

　　若卡尔文早在之前就同自己说出这一切，她将从上一学期直至现在也不会有片刻好过，这件事已成为了印刻在记忆中的噩梦...

　　但同时她又回想起方才和岚待在审问室里的一幕——

　　“最后一个问题...你在近日里有没有遇到安德鲁?或者长得形似他的任何人。”

　　安娜贝斯闻言皱眉，但很快给出了回答: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安德鲁如今已被绳之以法，怎么可能又回到这...”

　　但话刚说完，安娜贝斯才恍惚间想起了什么，没忍住心下一咯噔，脑海中浮现出数天前，自己走在霍格沃兹城堡内的画面。

　　当时她只是出来散散心，放松下复习结束后紧绷的神经，却遇到了一个有着金色长发的男子，仅仅是站在那一动不动，就吸引了沿途不少学生的目光。
　　可他似乎只看着自己，双目中流淌的绿意仿若她曾在夏季旅游时乘坐小船划过的湖泊，一张脸在阳光下则如雪洗般白皙透亮。

　　“你好，美丽的小姐。”

　　他弯起眼微微一笑，举手投足间满是礼节和诚意:

　　“能否和你交个朋友?”

　　......

　　安娜贝斯本以为这只是个意外的相遇，对这位素未谋面但行事直接果断的男子，她未曾想过会有深入发展友谊的可能。

　　但自那日后，在后续偶有往来的邀约中，她发现此人的言行举止和谈吐风貌都相当不俗，自己居然真的和他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这一切直到那天，男子甚至愿意为她追求喜欢的男生出谋划策——

　　“为何不试试迷情剂呢?”
　　“...你怎么能这样提意见，他肯定会讨厌我的。”

　　那是安娜贝斯头回震惊并反感于男子的提议，她生气地起身离开，耳边却一再传来温和不变的声音:

　　“图书馆高层楼靠左区域的书架，有本书记载了如何自制迷情剂，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还未等男子说完，安娜贝斯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可他口中带着蛊惑的话语还是落入她的耳中...最后铸成大错。

　　很多尝试在一开始仅仅只是个尝试。
　　安娜贝斯本也这么以为。

　　可潜移默化的改变却在纵容之中此消彼长。

　　在之后鬼使神差地踏入图书馆高层魔药炼制专属的区块时，女孩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被角落里那本《自制迷情剂大全》所吸引。

　　甚至直到拿下来的那一刻，她还在安慰自己这一切仅仅是好奇心驱使。
　　毕竟这可是连魔药学教授都不会在课堂上明讲的课外内容，拓展一下知识点又有何妨?

　　最初还秉持着研究的态度，却不知不觉地开始动起手来实践，女孩坚定地告诉自己这叫履行拉文克劳的宗旨，将纸上的知识点尽数落实于实践，多么严谨认真的态度！

　　但久而久之，她却陷入研究困境。
　　安娜贝斯不知道失忆的事，自然无法自行通过摄魂取念来制作以记忆为材料的迷情剂，这是书中最难理解和操作的内容，她想挑战自己，却屡战屡败。

　　实验进行到了瓶颈期，每日安娜贝斯都愁眉苦脸于未完成的实验台上各种失败的试剂，这一幕终究是落到了自己的那个朋友眼里——
　　偏偏他真的对这本书有所研究，涉猎也比自己更加广泛，安娜贝斯为了完成手头的药剂，便不得不请教于他。

　　最终，她病急乱投医地轻信了他的话，认为自制迷情剂更容易把控药效，能够在为自己所用的同时不伤害到喜欢的人。

　　却不知道从失忆开始，他就在等待这一天到来，在蒙住女孩双眼的同时，又把恶魔的匕首交与了她。

　　事到如今，安娜贝斯回忆起当初再次找他提起炼制失败的事情时，男子脸上浮现的一抹无奈中带着安慰的笑容，精致完美的脸皮下，是得逞者的奸笑——

　　他欣然答应了女孩的请求，从背包中掏出了一个物件。
　　她也好奇地上前一瞧，只见那苍白的手心里躺着一颗种子模样的药材，外面像是包裹着重重叠叠的深紫色玫瑰花瓣一样，合拢在中心形成一个倒置的心型。

　　安娜贝斯表面上将信将疑地接过，实则心底早已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尝试。
　　她将这枚从未在任何材料书中记载过的种子投入了自制的迷情剂中，又混合了自己的记忆，却意外地发现这次居然配置成功了。

　　喜形于色的安娜贝斯身旁，正瓶瓶罐罐地摆放着数瓶制作失败的残剂，坐在期间露出笑容的女孩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了恶魔的陷阱。

　　......

　　但在当时，为了让自己不显得那么惊慌失措，安娜贝斯白着一张脸，死死压下了那些翻江倒海的回忆，只是轻咳了一声说道:

　　“距离审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八分钟...我能用一个问题作为先前那些回答的交换条件么?”
　　“说吧。”

　　岚的眸光在越过安娜贝斯的脸颊时未曾迟疑，只是偏过头等待她的提问，再结束这里的一切工作。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安娜贝斯的目光正一瞬不移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像极了鸠的男子，那张侧脸和回眸，曾几度让自己魂牵梦萦。

　　“你和鸠认识么?”

　　闻言，岚顿住了方才的思绪，回过头静静看着安娜贝斯，注意到那双棕色眼瞳中透出的怀疑和自己刚刚相比丝毫不显逊色，但他只是淡淡回答道:

　　“不认识...先出去吧，审讯结束了。”

　　......

　　结束回忆的安娜贝斯重新躺回床头，打算将心下一个大胆想法付诸实践——
　　她决定把安德鲁告发。
　　这一切的源头，就从恢复记忆的自己开始解决吧。

　　可就在这时，窗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扑棱翅膀的声音，她抬眸正好看到贝尔衔着信封飞到她的床头落下，索性伸出手拿下并拆开信封，里面正是卡尔文的字迹。

　　信中除却对自己的关心和歉意外，还有一行字引起了安娜贝斯的注意——
　　“明日回家，有要事商量。 ”

　　她有些疑惑地放下信封，片刻后便很快明白了...兴许只是为了和父母聚一聚，自己记忆终于恢复的事情确实需要如实告知一下他们。

　　然而，放下信封后盖上被子进入睡梦中的安娜贝斯没有料想到，第二天之后，自己打算揭发安德鲁的决定因为那场家族内的商议，搁置不顾了。

　　他们自认为今昔非比、敌明我暗的局势正继续沿着某人步下的一颗颗棋子向前发展着。

　　至于谁会是第一颗弃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