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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救命稻草 ...

  •   意识渐渐回笼之际,我感到自己正躺在床上,被倦意压盖的眼皮动弹不得,只好徒劳放弃睁眼的想法,放松四肢静静听着不时回荡在耳边的脚步声...似乎是隔着一扇门和墙壁传来的。

      对此我很是困惑,什么时候寝室的内壁会变得如此单薄,以至于脚步声都能直直穿透而过,清晰地落入耳中。

      秉持着探究欲,我竭尽全力将双眼睁开一条缝隙,又被头顶骤然闪烁的白光照得再度闭上,好一会才缓过来适应了亮度,茫然地微眯着观察周围陌生又熟悉的布置。

      这里像是...医院病房?

      意识到这点,我的心跳都加速了不止一倍,刚想坐起却被浑身频发的痛楚折磨得再度倒下,周围的仪器也在此刻开始滴滴作响,有些刺耳。

      深呼吸几下后,我尝试性地微抬手臂,发现插着输液管的皮肤周围覆盖有不少撕裂状伤口,新旧叠加,哪怕动一下都疼...只好颤抖着躺平,一脸绝望地看向头顶嵌有长条状白灯的天花板。

      为什么会回到几年前的病房...霍格沃兹呢?

      然久呢?

      一想到他,我豁然睁开双眼,不顾一切地吃力爬起,尝试呼唤门外不时传来脚步声的地方。

      可口干舌燥的感觉让自己的嗓音很是沙哑,得不到回应的我只能心如死灰地倒下,隐忍剧痛的同时耳边依然不断充斥着滴滴声...直到门口传来动静,才迷蒙着双眼抬起头,看向那两个令我瞳孔骤缩的身影——

      “向原?怎么可以乱爬起来...快躺好!”

      她满面焦急地率先走上前来,把我敞露在外的手臂安放回被褥里,又伸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口中满是迫切的担忧:

      “你生了场大病...身上的伤口都是自己不小心弄出来的,只有好好听医生的话才能恢复。”

      听着这句熟悉的话语,我有些恍惚地转眸朝她身后站立的人影看去,脑子里隐隐约约浮现出印象,却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

      “他是你父亲里奥,因为生病的缘故,你的记忆也有些受损,别担心...再过不久等伤口愈合就能回家了。”

      那名男子淡笑着朝我打了个招呼,随即走上前来搂住她,同在旁的医生嘱咐几句便转身离开病房,又被我出声叫住:

      “请问...眼前一切都是真的吗?我是你们的孩子吗?”

      虽然不清楚当下的情况,为什么仿佛回到了几年前,但我还是迫切期待着能得到想要的答案...确认那些涌入脑中的景象全都是假的,我不可能是那个孤身一人的男孩。

      我不可能是...被寄送到别人家里的孩子。

      可那对夫妻却仿佛没听到一般,始终未曾停下离去的脚步,直到我强忍着疼痛爬起身来叫住他们,才在泪眼里看清二人脸上的淡漠和悲悯:

      “你知道的太多,必然不会幸福。”
      “你不是不信这一切么,为什么还要追问我们?”

      话音刚落,他们便转过身径直朝外走去...
      哪怕我情绪激动得以至于挣脱开那些插在身上的针管,整个人跌下病床发出闷响,面前的门也只是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别走...我不是质疑你们,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闭嘴吧。”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近在咫尺。
      我只能颤抖着身躯悚然回头,正对上一个熟悉艳丽的身影,竟是月殷。

      “你一出生就让自己最重要的亲人死了。”

      它开合着鸟喙,说出的话语让我模糊不堪的视野陡然一黑,涣散着双目彻底昏死过去。

      ......

      “向原,向原...”

      直至听到熟悉的声音,我才猛然抬起泛肿的眼皮,发觉自己依然躺在床上,但周围不再是散发着白光的病房,而是终于回到了熟悉的格兰芬多寝室,窗外夜色弥漫,漆黑寂静。

      庆幸之余我回想起梦魇,还是没忍住哭出声来,不断哽咽着缩进被窝里,任由泪水沾湿了一床的被子和枕头...直到被温暖的手掌落在发丝上摩挲,才勉强冷静下来抓着他的校袍哭诉:

      “我不信...它们都是假的,父母不可能骗我。”

      断断续续说完话,我被然久抱起搂紧了,心下却觉得依然不够,便使劲往他怀里钻,仿佛这么做就能远远逃开那些困扰自己的画面和声音。

      “我要写信给父母...对,好久没寄信了...他们一定会回复我的。”

      我使劲抹掉模糊视线的眼泪,从然久怀里坐起身来一步步走到桌前,却在正要拿起信纸和羽毛笔的时候被一旁飞落的身影吓得连连后退,险些跌倒。

      “向原!”

      他及时冲上来扶住我,看上去也被我的反应吓坏了...正试图把我无力僵硬的身躯牵起。

      “没事吧,怎么会这样。”

      拿着纸笔的我进退两难,颤抖着瞳孔看向那只优雅站立在架子上的鸟儿,它正如往常那般梳理羽毛,仿佛丝毫不在乎自己刚刚莫名其妙的举动...这是我头回见月殷不嫌弃自己,更像是直接无视了。

      但哪怕这样,梦境里发生的一切仍然使我后怕,只好有些踉跄地被然久扶回床上,怔然垂眸看向手心空白的信纸,恍惚间想起今早发生的事情。

      “我是怎么回到这里的。”
      “是艾德里教授要我提前在那里等着,再把你带回寝室,顺带请了一下午的假。”

      然久温柔耐心地解释着,末了还递来一杯水。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还是将其接过一饮而尽,又继续失魂落魄地坐在床畔,半晌才开口:

      “所以...那天他跟你说了我要突破的事情,对么。”

      他以沉默回应,把肩膀借给我倚靠。

      “但我还是不相信,那个名字...”

      想到这,我缓缓转头看向那个或许知晓一部分内情的人,却在目光触及他脸上转瞬即逝的迟疑时,视线也跟着模糊了几分。

      “然久,告诉我...”

      他转过头来不再躲避我的视线,眉目间却浮现出惆怅,就连握住我的手都紧了几分:

      “不管他们如何称呼你,我永远只会叫你‘向原’。”

      说罢又再度伸手抱紧我,哪怕我的泪水早已将他肩头浸湿,泛起一片冰凉。

      “唯有这一点,我始终不会变。”

      可他的态度让我痛彻心扉地明白...那一切或许不是假的,否则然久为什么要这么说?

      “连你也希望我接受现状...而不是去质疑么。”

      他没再开口,窒息般的沉默连同恐惧再度自四面八方围剿而来...我只能哆嗦着紧咬下唇,试图离开这个怀抱,坚持要将手头的信纸寄送出去,却因为那人始终未曾松懈的力道而渐渐有了些许愠怒。

      “让我去做这件事。”

      感受到身侧的暖意渐渐褪去,我强忍着心下的不安,不断安慰自己并在纸上写下对父母的问候,又拿起旁侧床头柜上的魔杖,打算为自己换身衣服就下楼去邮寄局,却在起身的时候被然久叫住:

      “月殷可以帮你,这个时候邮寄局已经关门了。”

      他的建议很是在理,可一想到梦境里的情景,我还是固执己见地决定明日出门再将信寄送出去,而不是依赖月殷。

      或许我是有些怕它吧,虽然更多的是害怕梦境里和脑海深处的那些东西。
      像是扎进伤口的玻璃,反射出一幕幕我不愿承认的画面,一点点往外渗着血...

      “我要睡觉了,抱歉...今天不能陪你复习魔药学了。”

      这是我头回开始选择了逃避,想坠入无梦的黑暗之中,不用再去想那些事情。

      “嗯,晚安好梦。”

      他照常在我躺下后,于额前落下一吻。
      只不过今日停留了良久才离开,顺带俯身替我掖好了被角,确认我不再落泪后才转过身去。

      “你要去找艾德里教授么...”

      换作以往,然久不可能像现在一样,就这么一走了之。
      他一定会陪我躺下,哪怕什么话都不说也好...而不是任由我身侧唯一能抓住的温暖流逝一空。

      想到这里,眼角还是不可避免地溢出泪珠,一点点掉落下来,又被我慌乱地抹去。

      “对不起...是我任性,还闹脾气,明明说好了尊重我的选择,可我却...”

      泣不成声地呜咽到一半,那个身影再度出现在右上角,让我没忍住顶着泪眼望去,勉强在黑暗中看清那抹熟悉的浅笑。

      “我只是去做和你一样的事情,在某个笨蛋逃避的时候,替他寻找面对的办法。”

      他一如既往的温柔,没等我来得及感激涕零,又被伸手揉乱了头发,只好把脸缩进被窝躲避那双笑眼,不想让这个人看到自己狼狈出丑的模样。

      “你已经足够勇敢了...不管那些过去是真是假,我们可以且看且行。”

      我把头闷在被子里,藏住窘迫泛红的脸颊,极其含糊地应了一声后就开始装睡,迫切地希望那家伙赶紧离开。

      直到耳边响起刻意放缓的脚步声和关门的动静,我才有些呼吸不畅地露出脑袋,苦恼于眼睛泛起的酸涩感,默默在黑暗中回忆昏迷后脑海里掠过的每一幕。

      尽管还是很想哭,但现在我感觉自己起码能忍住了,而不是动不动就情绪崩溃。

      复盘途中,那封信依然被我紧紧捏在手心里,成了促使自己坚持到现在的希望。
      不管怎么样,我终究得试试看...哪怕艾德里教授能够给出令人信服的证据,关于父母和家庭的真相,我还是坚持一定要亲眼看到他们的回复。

      *

      离开格兰芬多寝室后,然久一路朝着霍格沃兹西南方向坐落的建筑物走去。

      娴熟摸黑步入顶楼推开教室边缘的那扇木门,他看到了背对自己批改学生作业的艾德里,以及蜷缩在角落里打盹的暹罗猫。

      “晚上好。”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直入主题吧。”

      出于对向原状况的担忧,然久不打算磨蹭:

      “他现在整个人很没安全感...看上去在试图接受现实,但依然不放弃地想要证明那些都是假的。”
      “那你呢?”

      艾德里没怎么计较面前学生身份的人操之过急疏忽礼仪的举止,只是平心静气地反问:

      “你是希望他沉溺于自我欺骗,还是接受现实。”
      “这只取决于向原的想法,我不会强加于人,让他承受更多痛苦。”
      “从他选择突破这层阻力开始,再多的想法都不做数了,无论如何逃避,这就是他的命运,也是参透占卜学的代价。”

      艾德里深蓝色的眸底没有丝毫笑意,而是近乎无情的冰冷。

      “如果你做不到让向原接受现实,我也可以代劳...以兄长的身份。”

      尽管然久心里清楚,面前的人应该不会害了向原,而且很可能来到霍格沃兹就是为了找回亲人,但他的态度和口吻让人不是很放心...也不知道向原本人会如何看待记忆中的艾德里,大概率不会直接承认他的身份。

      如果是这样,他们之间必然会产生矛盾,可能还会使向原抵触于面对真相。

      “我还是会考虑感受,在此前提下陪他渡过难关。”

      面对然久的坚持,艾德里未置一词,只是挥动魔杖从桌面下方取出几颗损毁严重的水晶球。

      “你想知道的真相恐怕无法再通过这些容器展现出来,为了缓冲向原恢复记忆时遭受的痛苦,我已经先行释放了部分被封印的内容,但他记忆里存在的东西一直在阻止我留下这些景象。”

      听完他的讲述,然久猛然回忆起那个银眸黑发白衣飘飘的身影,面色也跟着紧张起来。

      “你是说那个女人?”

      艾德里闻言双目微眯,语气多了几分严肃:

      “你是怎么知道的。”

      面对这句气势明显不太对头的追问,然久还是坦然承认了过去同向原发生的所有事情,尽管那些都成了过往云烟,此刻说出口来还是不免有些沉重。

      而艾德里的脸色始终不是很好看,紧锁的眉心片刻未曾松弛,待对方讲完又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看来这件事不能再推迟了...至少半个月内,必须让他接受自己的身份。”
      “他正打算寄信给父母,但或许等不来回音,万一到时候亲自跑回美国...”
      “我看未必。”

      艾德里面无表情挥动魔杖,将那些损毁的水晶球依次收好,又自桌上端起茶水轻呡一口。

      “就算去了格兰芬多,也改不了自小到大的胆怯性子...若真有这种想法,最好劝他打消念头。”

      这句饱含言外之意的嘱托让然久不由自主警觉起来:

      “为什么,他在美国的家很危险?”
      “只是我的直觉罢了,真正危险的东西得等他接受一切后才会明白,现在跟他说什么也没用。”

      艾德里挥手示意然久可以离开了,只不过后者临走前又听到门后传来一句平静的话语:

      “最后,关于是否准予向原嫁入索恩斯特家族一事,我始终持保留意见。”

      因为早有预感,然久没有过多惊讶,只是回以执着的目光:

      “我会永远守护他,直到你认同我们。”
      “你或许会错意了。”

      坐在椅子上的人露出今晚唯一的笑容,却莫名带了几分嘲弄:

      “至少目前为止,我不认可的是向原,直到他哪天真的做到独立面对现实了,再谈及这些会让他安于现状的事物也不算太晚。”

      ......

      临近宵禁时分,然久回到寝室一步步接近向原熟睡的床畔,默默坐下注视那张略显憔悴的脸庞。

      而再一想到临走前艾德里的嘱咐,他只能闭上眼轻叹口气,将手伸进被向原暖好的被窝,游走着找到那只捏有信封的手,还严丝合缝得难以掰开...可见这家伙有多执着于自己的想法,把它视为救命稻草抓得牢牢的。

      稍微费了点功夫将其取下后,然久垂眸扫过里面的内容,看着发皱边缘隐有泪水浸染的痕迹,心下不免一酸。

      但他只能趁向原熟睡之际,偷偷将里面的地址和内容摘抄下来转录到另一张纸条上,再假装若无其事地放回去,随后把信息递给始终在旁梳理羽毛的月殷,让它衔着飞出窗外寄送给艾德里。

      实话说,当然久知道面前有着火红色羽毛的鸟儿就是赫莫伊兰家族派来的内应时,他还是分外吃惊。

      但更令然久没能想到的是,月殷实际上最初并不听从于艾德里,直至现在才根据某个身份不明之人的命令暂且为他服务。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0章 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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