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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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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糯儿重生了。
当看到眼前年仅十岁的邵凯锋时,他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
十岁的邵凯锋身着粗布麻衣,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他的皮肤粗糙黝黑,颧骨突出,只有一双眼睛又黑又大。
注意到袁糯儿的目光,邵凯锋扯起嘴角,冲袁糯儿笑得腼腆又无害。
袁糯儿脊背一凉。
上辈子他就是被邵凯锋的笑所欺骗,死心塌地的挣钱供他科举,最后却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糯儿,喜欢邵锋哥哥吗?”熟悉的声音在耳畔落下,袁糯儿猛地抬头看着眼前面容和善的男人,徒然落下了泪。
“哎哟!怎么哭了!”袁德伊吓坏了,手忙脚乱的将袁糯儿抱起来哄,“不哭不哭,糯儿不喜欢就算了。”
邵凯锋面露愕然,有些无措的扯着袖子。
邵凯锋身侧的女人急了,“哥!小孩子懂什么!凯锋他家遭逢巨变,如今他家里只剩他一人了,多合适啊!”
她这话里藏着暗示,说时还不断朝着袁德伊挤眉弄眼的,“凯锋可还上过学堂呢。”
袁德伊的神色有所松动,袁糯儿抱着袁德伊的脖子,哭吼道:“不要!呜呜呜……糯儿只要爹爹……”
“好好好!”袁糯儿这一哭,把袁德伊心都哭化了,“不要就不要,咱不要啊。”
袁糯儿渐渐没了声,不是不哭,是哭晕了。
刚刚重生,前世种种还历历在目,他如今也只是个八岁的小孩,哭的太激动,眼睛一闭便不省人事了。
但急着解决这件事的袁德善并没有发现,他歉意的看向女人,“善伊,这事是我不好,没跟糯儿商量好就让你把人带来了。”
他从袖子里抖出一串铜板,也没看多少,直接塞到袁善伊手里,“辛苦你走这一躺了,麻烦你把人带走吧。”
袁善伊一瞅铜板,当即变了脸色,指着袁德伊的鼻子骂道,“袁德伊!当初是你说让我给袁糯儿物色一个童养夫,我这千挑万选好不容易给你选了个合适的,结果你十几个铜板就要把我打发了!你瞧不起谁呢!”
话音刚落,她的手便是一空。
伴随着铜板相撞的脆响,那一小串铜板挂到了另一人的指尖上。
那人将指尖一收,毫不客气的把铜板揣进兜里。
袁善伊瞪大了眼睛,厉声道:“袁泉佳!你干什么!”
袁泉佳抬起头,漂亮的小脸蛋上满是无辜,“姑姑,你不是不要这钱吗?”
袁善伊脱口而出,“我何时说不要这钱了?”
袁泉佳把铜板拿出来,却没有立刻给袁善伊,而是眉眼弯弯的说:“姑姑,你要是要这钱,就不能把人往我们屋里塞了哦。”
袁善伊气了个仰倒!
她夺过铜钱,扯着邵凯锋就往外走,“不识好歹的狗东西!呸!以后别想再求我帮忙!”
袁泉佳皱皱鼻子,悄悄朝她吐了吐舌头。
袁德伊无奈叹道,“泉佳……”
“爹,她做一庄媒才多少钱?给咱家选个童养夫,事情又没成,给她十几个铜板还不够吗?糯儿看不上她还想强卖?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理?”
袁泉佳看着靠在袁德伊肩膀上哭得满脸泪痕的袁糯儿,心疼道:“你瞧瞧!糯儿都哭成这样了!你还听她瞎扯!”
她见袁糯儿小脸红的不正常,抬手轻抚袁糯儿的额头,呀了一声,“爹!糯儿发热了!”
“定是被吓得!”她急得红了眼,口不择言的埋怨道:“都怪你!都跟你说不要这么急了!糯儿已经八岁了,他小时候你不想着给他找童养夫,现在急有什么用!”
她一拍大腿,“不跟你说了,我去找茹大夫!”
她急匆匆往外跑,袁德伊赶忙将袁糯儿抱进屋。
……
袁糯儿醒时一阵恍惚。
眼前是熟悉的小土屋。
小土屋夏天闷热难耐,下雨天漏水,遇到大雪天就要定期爬上屋顶扫雪,否则由稻草铺成的屋顶会因承受不住积雪的重负而崩塌。
“糯儿?”袁德伊的声音在他耳畔落下。
他一回头,对上一双饱含愧疚的眼。
他鼻尖一酸,却是笑了,“爹爹。”
上辈子,邵凯锋高中时,袁家已经是一个中等家族了。
邵凯峰想要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必须要有钱。
而当时的袁家有的是钱。
为了钱,邵凯锋制造意外害死爹爹,设计使阿姐嫁给一个人渣,给他下慢性毒药使他缠绵病榻,又暗中将袁家家业独吞。
他太信任邵凯锋了,他跟邵凯锋年幼时相识。
邵凯锋对他极尽娇宠,在他说要去做买卖的时候,他更是千万般反对,而后见实在拗不过他,才无奈妥协。
在他刚开始做买卖时,邵凯锋无论如何都要跟着他,他受点伤,邵凯锋都能心疼的红了眼。
他将邵凯锋对他的爱护放在眼里,他比谁都清楚邵凯锋有多珍惜他,就算后来邵凯锋对他日渐冷淡,他也从未怀疑过邵凯锋对他的爱。
直到他病的说不出话,邵凯锋告诉他所有的真相时,他才幡然醒悟。
他当时已毒入骨髓,时日无多,可尽管如此,邵凯锋依旧不愿意放过他。
他始终不懂邵凯锋为何对他怀有如此深的恨意,如果邵凯锋真的不喜欢他想跟他一刀两断,他亦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可邵凯锋偏偏用最极端的法子置他于死地。
邵凯锋将他扔到了乱葬岗,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尸体被野狗啃食殆尽。
在失去意识前,他看到一双猩红的眼。
那眼里饱含了太多的情绪,他看着,却是心口一痛。
那点痛深入骨髓,竟比被野狗分食尸体还痛苦千万倍。
他死后的灵魂并没有消散,他看到邵凯锋睥睨着他血肉模糊的尸体,说出一句他至今无法理解的话。
邵凯锋说:“别怪我,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彻底解脱。”
他太恨了!恨到想将邵凯锋剥皮抽筋,可他的手只能从邵凯锋的身体里穿过,不能留下一丝痕迹。
像是老天爷都在折磨他一般,变成灵魂的他眼睁睁的看着邵凯锋步步高升,最后成为当朝宰相,权倾朝野。
而袁甜儿以袁家新任家主的身份嫁给邵凯锋,最后更是大方的捐出袁家大半家业,以此被圣上封赏为一品诰命夫人,风光无限。
“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袁德伊急出满头汗,“你等等,爹这就去叫茹大夫!”
“不用。”袁糯儿拉住袁德伊的衣角,“糯儿没事。”
袁德伊迟疑的顿住脚步,“真的没事?”
他瞧着糯儿这模样分明是要哭了。
袁糯儿摇摇头,“姑姑走了吗?”
“走了。”袁泉佳从门口走进来,“爹,你还不赶紧去私塾!”
袁糯儿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爹爹现在应该还在村里的私塾当夫子。
但这个夫子,爹爹怕是当不了多久了。
“这就去这就去。”袁德伊急匆匆的背起书箱,一边往外走一边念叨,“糯儿,想吃什么跟你阿姐说,别给爹省着啊。”
“知道了,爹爹小心着些走。”袁糯儿眼巴巴瞅着袁德伊,嘴上说着小心些走,那眼神却像是要将人黏住似的。
袁德伊回头一瞧,差点就舍不得走了。
袁泉佳摸了摸袁糯儿的额头,呼出一口气,“可算是退烧了。”
“阿姐。”袁糯儿一眨不眨的看着袁泉佳,忍着落泪的冲动,笑着问:“表哥回来了吗?”
他口中的表哥是袁善伊的继子,秦世缘。
秦世缘年方二十三,同他爹爹一样,是个童生。
不过爹爹是个老童生,但秦世缘却是要继续考的。
今年已经是秦世缘第二次下场考秀才,他知道秦世缘这次又没考中,且秦家已经不打算继续供他考秀才了。
因为袁善伊的儿子秦佰贯去年考中童生,而秦佰贯考中童生时才十二岁。
秦家当家人秦永贾在秦佰贯身上看到希望,又见秦世缘考了两次都没中秀才,在袁善伊的枕头风下,心逐渐偏了。
但秦世缘不读书又能做什么?
秦家在县里经营着一家杂货铺,但袁善伊怎么可能让秦世缘接触到杂货铺?
杂货铺可是秦家最大的家业,在袁善伊眼中,那杂货铺是为她亲儿子准备的!
她思来想去,想了个绝佳的法子——让秦世缘来后山村里当夫子。
虽说是在村里,但以秦世缘童生的身份,要当县里的夫子显然是不够格的,而夫子再怎么说也是个体面活计,每个月收到的束脩也不算少。
最重要的是,秦世缘要真来村里当夫子,那吃住必须都在村里,休沐时才能回家。
秦世缘回家少,跟秦永贾的关系只会日渐疏远。
久而久之,这秦家还有没有秦世缘这个人的地位,那可就不好说了。
“不知道啊,你提他做什么?”袁泉佳将桌子上放凉的米汤端起来,舀起一勺米汤喂到袁糯儿嘴边,柔声哄道:“啊——”
袁糯儿微红着脸,张嘴喝下米汤。
“他这次要是还考不中秀才怎么办呀?”
“他考不中秀才关我们什么事?”袁泉佳撇撇嘴,“可能姑姑会很高兴吧。”
毕竟不是亲儿子。
“表哥是童生,爹爹也是童生,唉……”袁糯儿眨巴着大眼睛,“阿姐,咱村里的私塾能有两个夫子吗?”
袁善伊之所以打这个主意,是因为后山村的父子就是爹爹。
袁善伊想逼爹爹把夫子的位置让给秦世缘。
一开始爹爹当然不答应,但后来袁善伊死缠烂打,甚至搬出已逝的爷奶。
爷奶死前最疼爱袁善伊,爹爹身为兄长,也宠着让着袁善伊。
这就给了袁善伊一种错误的意识——只要她够豁的出去,她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爹爹都不得不答应。
在这个时候,爹爹对袁善伊是还有几分感情在的,无论袁善伊怎么过分,她也是爹爹自小宠大的亲妹妹。
见袁善伊闹死闹活的,爹爹虽然气愤无奈,但最终还是答应了袁善伊这个无理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