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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张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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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短暂愣了一下,然后就听见高伏文的笑声。
他和陆鹤忱的距离太近,甚至都能闻到他身上的皂香味——和陆鹤忱那晚丢给自己那颗澡豆的味道一样。
江梧阑撑在板凳上直起身子,可陆鹤忱这时却抓住他的手。
他抬头,发现这人正挑眉看着他。
但陆鹤忱没有用力,江梧阑很容易把手抽回来。
他皮肤太白,收回手后背过身子揉了揉手腕,但陆鹤忱还是看见他手腕上的红印。
“中午太阳大,”刘东风脱了披风,“休息休息再说吧。”
他平日待在宫里,鲜少做这些费体力的活。这一上午都待在船上拾木板,难免出了一身汗。
“刘尚书,”陆檐齐端着茶过来,“下午我们就不用再到运河上了,现在要找到是漕运总督。”
刘东风接过茶喝了一口,点点头。
“找过了,刘尚书。”高伏文拉过长凳,“他死了。”
“什么?!”
高伏文面露愁色,不似以前那般坦然:“那日漕船沉河,张大人就在其中一艘船上。”
陆鹤忱抓住关键词:“张大人?”
“对,”陆檐齐看他,表情严肃,“他姓张,是张康的侄儿。”
刘东风险些拍案而起。他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好啊,张康的侄儿……”
他后背徒生冷汗,抓起搭在板凳上的披风胡乱穿在身上。
“真的死了吗?各位大人都去看了吗?”
众人皆看向江梧阑。
每次讨论,他江梧阑都是作为一个不起眼的角色混迹其中。可这次他却舍得开口了。
陆檐齐眼皮一跳,顺着他的话问:“为何这么说?”
“既然那个漕运总督是张总管的侄儿,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掉呢?”
明明那个漕运总督是沉河而死,但他话里的意思却指向有人在护着这个漕运总督。
高伏文迟疑道:“可是我是亲眼看到张大人入冢……”
“那棺材里的人真的是张大人吗?”
不知道是不是陆鹤忱的错觉,他总觉得江梧阑在说这话时似乎笑了一下。
刘东风蹙眉,似乎很同意江梧阑的话:“那我们需要到张大人家去瞧瞧了。”
“刘尚书且慢,万不可打草惊蛇。”
江梧阑耐心解释:“一来这只是我的猜测,是不是真的我就不敢保证了。二来如果张大人如果真的是假死,他的府上的人都是他的共犯,我们这样冒然找过去,必定会威胁到他。如果他不在湘州,这就没什么,我们暂时抓不到他——但如果他现在还在湘州,就不能引起他的怀疑。否则他逃到了别处,就不好抓人了。”
他说这话时直对上刘东风视线,不卑不亢。等说完了就收回锋芒,垂下眼帘等着别人问话,好像只要别人不主动说话,他就不会开口打扰别人。
“看来右仆射这个二品官还是委屈你了,”陆鹤忱由衷赞美,“我若是不拦着皇上,如今的总管就不是张康了。”
江梧阑觉得他的夸奖和他这个人一样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地回他:“我对当太监可不感兴趣。”
“是了,”陆鹤忱见他曲解了话中的意思,“你若是太监,我就没办法娶你了。”
事实证明,陆鹤忱只要开口,不出两句话就会变味儿。
但江梧阑脾气好,不和他计较。
“那我们换身衣服,”陆檐齐起身对众人道,“中午吃了饭,我们便出发。”
未时,众人在茶馆汇合。
江梧阑一直穿着青墨色鹤氅没有穿官服,所以就没换。
主要是他不想在陆鹤忱面前脱衣服。
而陆鹤忱则披了件狐裘。
“鹤忱,你和梧阑去吧。”
刘东风压低声音。
茶馆的人太多,难免会人多眼杂。
“人太多,便会引起怀疑。”
刘东风与陆檐齐对视一眼,继续道:“至于陆主薄和高知府,张府的人认识他们,更不容易套他们的话。”
周围太吵,江梧阑侧着头听,漫不经心地看着街上的行人。
过了一会儿,他主动找高伏文说悄悄话,特意避开陆鹤忱。
此时陆鹤忱还在和刘东风他们讨论如何进入张府,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众人散了之后,陆鹤忱和江梧阑徒步去往张府。
漕运总督的本名叫张兴,是张康的亲侄子。开鸿八年,张兴中举,被授予湘州漕运总督的官职。
张府在文心街,距离陆鹤忱所在的茶馆不远。于是两人走了一会儿,就远远看见刻着“张府”的门匾。
“就是这了。”
陆鹤忱说完抬脚就要到门前敲门。
谁知江梧阑拉住了他。
“怎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
陆鹤忱:“什么奇怪?”
然而当他说完这句话转头看了一眼张府才反应过来。
只见张府大门敞开,里面的布置瞧不见一点有人去世的光景,不时有儿童嬉戏进出。
张兴再怎么说也是张康的亲侄儿,这人还没死两天,却不见一丝悲伤的氛围。
陆鹤忱咂舌,偏过头见江梧阑紧盯着那从张府里出来穿的极其臃肿富贵的孩童。
那孩童看样子才三四岁,手里拿着纸风车,欢快地跑来跑去,身后还跟着和他穿着截然相反的几个小孩。
大概是仆人的孩子。
陆鹤忱看了一会儿便收回视线,问他:“看什么呢?”
“嘘——”
江梧阑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眼里透露着狡黠。
陆鹤忱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个样子。
他随江梧阑退到巷口里,猫着腰看那个孩童。
“三公子,拿银子吧。”
“啊?”
江梧阑斜眼看他,以为他不愿意出钱。他等了片刻,伸手在陆鹤忱腰侧摸索。
“喂!”
陆鹤忱被他吓到了。
江梧阑摘了他的钱袋,转身就走。
陆鹤忱追上去,一把拉过他,低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还没看出来吗三公子?”江梧阑长话短说,“雇人抓那个小孩,然后来个‘英雄救美’——不然你打算怎么进去?”
陆鹤忱愣了一下,说:“你可真行啊。”
“我本想装作外地的客人到他们这儿借宿一晚,谁知你会想出这么个主意。”
他上下打量着江梧阑,真心道:“你若早生我几年,如今你就是你娶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