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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密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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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二人交谈之际,没有注意到殿外的人影。
“若楼瑾是朕的孩子……”
赵文越耳目一向出众,听得见殿中的人声,听到这时,双拳猛地握紧。
楼瑾、楼瑾、又是楼瑾,这个楼玉舟为什么总是弄出事来,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地方不好吗。
成王心中不忿按理来说也在情理之中,他只比楼玉舟小上一岁罢了,先前楼玉舟赌桌上赢了他时便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敬佩的,可后来的击鞠赛楼玉舟先是被封为司隶校尉,如今更是无缘无故坐上了御林军统领之位,这如何能不让成王嫉妒?
他也是天家贵胄,难道还比不上一个世家之子吗?
为何太子兄长也是如此,父皇也是如此?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楼玉舟!
他实在是不服!
成王愤恨的心情已经暴露到了脸上,额头上的青筋隐隐显现。
“成王殿下?”
因为杨丞相的求见,永嘉帝将殿内的内侍都遣了出去,王德兴退下沏茶估摸着这时候陛下应已与丞相谈完了。
岂料端着承盘走进殿门之时,就见一个身影直愣愣地站在殿外。
王德兴暗道不好,走近一瞧才知是赵文越。
赵文越听到之后眼神往一旁瞥去,“王大监,本王求见父皇还请你通报一声。”他硬生生扯出一个笑来,看上去显然有些僵硬。
这笑让王德兴直打了一个激灵,他嘀嘀咕咕的想道,成王殿下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看上去怪渗人的呢。
这想法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哎,奴婢这就去。”
他敲了敲殿门,听到永嘉帝的回应之后随即走了出去,成王低着的眉眼也掩在了殿外。
此刻杨丞相早已站了起来,他耷拉着肩膀,想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完全没有了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
一盏茶送到了永嘉帝的手中,王德兴低语道,“陛下,成王殿下求见。”
阿越?他来做什么?
永嘉帝听见了之后皱着眉头,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又闯了什么大祸。
一时无言,之后永嘉帝揉了揉眉心,“让他进来。”
王德兴躬身出去。
这番动静杨丞相自然是瞧在眼里,在永嘉帝看过来时立马识相地说道:“臣告退。”
平心而论,杨丞相确实是被楼玉舟给惊到了,但他不会就此罢手让楼玉舟爬上来,他要回府好好想想。
杨丞相低下头时眼中冒出强烈的野心来。
得了永嘉帝应允后,他转身向外走去,正好撞上了往里走的成王。
二人不经意地对视一眼,复又挪开了视线。
走了几步之后,杨丞相迈开的脚步顿住了,回头望向成王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成王。
杨丞相在想些什么成王并不知晓,他只是如往常那样走到永嘉帝面前请安。
“儿臣参见父皇。”他的语气恭敬,可永嘉帝却没有注意到他垂落的头下眼中的戾气。
因为赵文越是幺子,与安定公主赵文欣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头上又有两个兄长扛着事,永嘉帝对他们还是宽容宠爱的,要求也并不如太子那样严苛。
“你今日怎么得闲到父皇这儿来了?莫不是又闯了什么祸?”
永嘉帝见到小儿子,语气有些轻松。
成王的眸色深了深,便抬起头如往常那样撒娇卖乖,“父皇儿臣只是思念您,特意过来请安的。”
哦?永嘉帝面上带着狐疑,这小子还有这么大的孝心呢?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实在是成王先前给的印象太深入人心,平日里又是去些赌坊又是和那些狐朋狗友喝酒去了,吃喝玩乐就属他最在行。
如今从成王嘴里说出来的话永嘉帝真是半信半疑。
“其实儿臣也有一事相求。”他挠了挠脑袋,十六岁少年郎的天真一览无余。
永嘉帝眼底也软了几分,将手握成拳放在嘴前轻咳了几声,严肃说道:“朕就知道你有事相求,说罢。”
莫不是这小子府中又缺了银两?或是看中了哪位大臣家中的藏品?
永嘉帝在心里琢磨,左不过这就这些芝麻大点的小事,应了就是。
却不料成王的一句话在他心中掀起了波澜,“儿臣在家一向清闲,想进入朝廷为父皇分忧。”
入朝?
永嘉帝现在的面色更加冷沉,阿越他才十六岁,还没及冠哪里就要入朝了,怎么会突然提及此事?
这么想着便也问出了声,“你年岁尚幼,二位兄长均是二十之后方才入朝,怎么想起这事来了?”
莫不是有人在阿越身边说了些什么?
永嘉帝也是宫斗过来的皇子,这一想就难免想的多了些。
“儿臣听闻楼氏楼瑾前几日又升了职,如今十七岁已是三品大臣,可儿臣与他年纪相仿却不能为父皇分忧,心中不安。”成王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永嘉帝。
原来是这样。
永嘉帝不由得松了松眉头,面上又带上些许的笑意,“你呀,如今还年幼。如楼瑾那样的人几十年也不会出一个,不必与他比较。”
也许永嘉帝是好意,让儿子能远离朝堂不必纷扰,可这话落到了成王的耳中却不是这个意思了。
成王的手在永嘉帝看不见的角落登时紧紧攥住。
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你是巴不得那楼玉舟当你的儿子吧!
成王心中冷笑,面上却带着儒慕道:“儿臣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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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退之后,成王慢慢走在宫中的小道上,尚且稚嫩的脸上没有了平时的笑容,反而显得有些阴森。
宫中的眼睛无处不在,任凭他心中如何愤懑脸上也不能表现出丝毫。
为什么会有楼玉舟这样的人呢。
赵文越一边走一边想,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人为什么不是他,他也想万众瞩目也想一骑绝尘,而不是偶尔被父皇想起时说上几句,被太子长兄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
为什么,这个人,不是我。
赵文越的眼中露出些许以前从未出现过的狠戾。
“成王殿下。”
成王一抬头就见前方的杨丞相拱手行礼。
方才他一直都在这吗?
成王狐疑面上却憨笑,“杨大人?这么久了还未出宫吗?”
待杨华走进后才道:“臣许久未见殿下,若是不打声招呼岂不是太过失礼?”
这老狐狸究竟是在打什么哑谜?
成王有些不耐,“杨丞相多礼了,天色不早了还是快些回府罢。”
却不料在他错身之际,手中被塞了一个东西。
什么?
成王回头看去,杨丞相依旧平静,躬身行礼道:“殿下慢走。”
宫城之中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见他如此成王只好收起了满腔的疑问上了马车。
车轱辘缓缓滚动,车厢之中成王展开了手中的字条。
看完之后成王将手中字条慢慢揉搓,眸中带着不解。
杨华这老匹夫邀他深夜过府一叙?
这怎么看怎么有问题吧。
不过成王并没有打算拒绝,他好歹也是个亲王,还怕杨丞相对他做什么不成?
更深露重之际,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相府的后门。
从马车上下来了个用黑衣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影。
与此同时杨丞相气定神闲的泡着茶,似乎胸有成竹。
“丞相倒是好兴致。”
身后的屋门缓缓打开,那道身影踏入屋内。
他将斗篷上的帽子摘下,露出来的赫然是成王那张脸。
杨丞相只是提壶将他对面的那只茶盏倒满,坐了个请的手势。
待成王坐定之后,他缓缓开口,“敢问殿下今日与陛下说了些什么?”
在昏黄的烛光下,成王的脸远远不见白日里的天真,反而有些冷漠。
听了杨华的话,反嗤一声,“丞相大人好奇心倒是足,那本王也问你今日与父皇说了何事,丞相敢答吗?”
杨华将目光深深地投在他这个从来没有注意到的王爷身上。
一直以来,朝臣们都纷纷下注在太子和裕王二人身上却忽略了赵文越这个被二位兄长掩盖住光芒的小子。
可他也是皇家之子,赵家的儿子怎么可能没有野心?
成王被杨丞相的目光看的不自在,“丞相要说什么尽快说罢,本王的时间可禁不起耗。”
他的话令杨丞相的动作一顿,转而失笑道:“殿下如今还未及冠,又尚未入朝,难道您的时间都拿去赌坊不成了?”
这话显然是在说不久前成王与楼玉舟对赌还输了。
果然一听此言成王当即不快,“宰相这是何意?莫不是邀本王前来就是为着奚落不成?”
“自然不是。”
杨丞相一摆袖子,正襟危坐,“老夫今日求见陛下乃是为着那楼瑾册封一事,怎料陛下话中多有偏袒之意,实在是令我生寒。”
见成王的注意被吸引,他又说道:“老夫为官三十余年,在朝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楼玉舟不过才十七岁之龄如何能掌管御林军!”
说完之后,杨丞相见到成王面上带着些许的异色,便又说道:“殿下您不也是这么想的么?”
成王微微抬头见杨丞相带着笑看着他,没有否认。
“是又如何?”
“想来殿下也是中宫所出,身份尊贵。要不是尚且年幼又如何能被那楼玉舟抢了风头去?照臣来说便是太和殿上的位子也如囊中取物唾手可得。”
成王当即大惊,“丞相慎言!”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杨丞相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成王心中复杂,看了看四周后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可杨丞相远没有成王的紧张,他依旧慢悠悠说道:“成王午夜梦回之时难道没有想过?楼玉舟再如何也是个臣子,等殿下您荣登之后还不是对您俯首帖耳了吗?”
成王放松下来之后细细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理,可又不禁问道:“本王排行第三,丞相为何不选太子或是裕王,反而选本王?”
对啊,为什么呢。
杨丞相低下头默默摩挲着茶盏,因为太子与裕王都及冠了啊,这二人又岂会被他所左右呢。
“殿下虽是年幼可老夫却看出了殿下心中的壮志与雄心。”还有就是对楼氏如出一辙的愤懑。
成王当然不会信这番说辞,可他依旧看向杨丞相面上露出了一个笑。
见如此杨丞相便也笑了出来。
对视之间,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