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三十六】碎掉的月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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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以前觉得，下班之后的时间没什么意思，就算回家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工作至少会占用他的大脑，让他暂时没有办法去思考其他事情，不工作的话，要么他会去找肖亦骁喝酒，要么他会回家收拾自己新买来的蝴蝶标本，重新固定，装裱进画框。
顾多琦搬来的这个周，周六开车去接她的路上，孟宴臣打电话和家里说公司有事，周末就不回家吃饭了，下周再回去。
妈妈果不其然责备了他两句，顾多琦的办法在付闻樱女士这里能奏效三年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付闻樱女士的耐心即将耗尽，她说你磨炼的已经够久，人脉也差不多打通了，也该把接手国坤提上日程了吧。
孟宴臣有点烦躁的按了一下车喇叭，付闻樱女士这才说先不说了，你专心开车。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他的背后重新拉起了看不见的细丝，另一端被付闻樱女士握在手里，随时都可以让他像傀儡一样起舞。
下周的事，下周再说吧。孟宴臣换衣服的时候忍不住叹气，他觉得很累，但是又无法停下来歇息，只有和顾多琦呆在一块的时候，他才能暂时把这些事抛到一边，做一会儿真正的“孟宴臣”。
顾多琦买的日用品和她的睡衣一样，用乱七八糟形容也不为过，他的家很快就被奇怪的东西占据了，她把那条长长的鲨鱼抱枕拖到客厅沙发上，方便靠着打游戏，又觉得空调太冷，把那片像奶酪切片的空调毯也拽了过来。
她上班穿的西服，看起来更像是高中的校服一样，搭配的都是五颜六色的格纹短裙，她就背了一个包过来，棕色皮质的双肩包，包上挂了几个奇怪的挂件，她说是她喜欢的纸片人。
她的外套和包一起挂在玄关，进门就能知道她回来了。
顾多琦说话算话，真的每天回家做晚饭，孟宴臣掐着时间，在她快做好饭的时候下班回家。
孟宴臣到家的时候，家里的灯是开着的，厨房里会传来做饭的动静，顾多琦在听到玄关开门的声音时还会喊一声：“孟总，可以准备吃饭啦！”
他从没想过，回家原来可以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顾多琦吃饭的时候嘴也占不住，总是跟他说今天的菜是她刚学的，上班碰到了好玩的事，工作有点难但是她完成了，詹小娆喊她喝酒，她为了做饭没答应云云。
孟宴臣习惯了吃饭不说话，顾多琦也不需要他说话，自己就能聊半天，需要他回应的时候，她会说：“孟总，你觉得咧？”
“你想玩就去玩，不用管我。”孟宴臣这样说。
顾多琦吃的腮帮子鼓鼓的，但还是捂着嘴反驳他：“那怎么行，你一个人加班已经很惨啦，不能让你饭都吃不上吧！再不济喝酒也得喊你一起才行。”
孟宴臣没说什么，只是笑。
“还笑，你知不知道你这几天走那么早，公司上上下下都人心惶惶的。”顾多琦这才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小声嘟囔，“都说孟总转性啦，不和我们共患难啦，肯定是谈女朋友啦，我一天天在楼下听着这些你知道我有多心虚吗……”
“你心虚什么。”孟宴臣觉得挺有意思，他没想过还能在家里听到公司的八卦。
“感觉我跟罪魁祸首似的……”顾多琦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往孟宴臣的碗里夹肉，“你多吃点，再瘦要瘦脱相了。”
孟宴臣觉得她一天操的心还挺多。
吃完饭顾多琦会雷打不动的打游戏，有时候是手游，有时候是Switch，顾多琦会先问他要不要一起玩，如果孟宴臣不玩，她就玩塞尔达，但又不去解密神庙，就喜欢操控着林克满世界乱跑捡垃圾。
她漫无目的的在地图上瞎逛的时候，孟宴臣看着会莫名感到平静，好像人生也该是如此，就算没有目标，闲逛看风景的时间也应该是宝贵的。
就是她玩起来没个分寸，经常一坐坐到十二点，每次都是孟宴臣从书房出来催她该洗澡睡觉了，才不情不愿的关掉电视站起身。
晚上，孟宴臣在主卧浴室洗完澡，出来穿睡衣的时候，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不及开口阻止，顾多琦就一把拉开门冲了进来。
然后又猛地回头出去把门带上了。
“你你你你怎么在换衣服啊！！”门外顾多琦结结巴巴的诘问他。
“……”孟宴臣寻思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吧。
把衣服穿好后孟宴臣喊她，她把门打开一条缝，先探进来半张脸，小声道歉：“对不起孟总，我应该先敲门的。”
这也不能怪她，之前一直是在梦里见面，她就没养成过在他家敲门的习惯。
“没关系，你要说什么？”孟宴臣坐在沙发上，示意她进来说。
她这才小跑进来，一副发生大事的表情：“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已经超过七天没做那个梦了！”
……啊，好像确实是。
孟宴臣这才反应过来，距离上一次做梦已经过去十天了。
或许是因为这几天每天见面，孟宴臣已经不用依靠那个荒诞的梦境喘口气了。
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情况，顾多琦坐在他身边忧心忡忡：“难道说结束了吗？虽然确实有点灵异但我都习惯了……”
孟宴臣心想，习惯的不只是你一个。
“唯一的变量是我们现在住在一起，可能是这个原因导致的。”孟宴臣很快冷静下来，把自己的猜测说给她听。
“耶？”顾多琦好像也是刚洗完澡，她头发还没全干，发尾还沾着水汽，“这梦还会定位我们的地理坐标，发现我们在同一个空间的时候就自动关闭了？这么智能。”
以往做梦，都是顾多琦被拉到孟宴臣所处的地点，或者反过来。
孟宴臣觉得自己的判断应该不会有误：“你下次回家住的时候，应该就会继续了。”
“尊嘟假嘟……”刚刚还慌里慌张的小狗，嘴上不太相信的样子，但情绪瞬间缓和，“也是，住在一块的话，白天见晚上还见，感觉没有必要。”
孟宴臣听她这么说，觉得有点失落，但是小狗的下一句话又把他失落的情绪驱散了。
“孟总现在不只是在梦里才能做自己啦！”顾多琦笑着拍拍他的胳膊，“现在白天也可以了！”
她凑过来拍他，身上的沐浴露气味也飘了过来，和他的是一样的。
顾多琦似乎是解决了什么烦心事一样站起来伸个懒腰：“那我去睡觉了，孟总你也早点睡啊。”
“你怎么也开始喊我孟总了。”孟宴臣问。
说到这个，顾多琦的脸垮了下来：“你别提了，之前在公司聊八卦，我好几次把你喊成‘孟孟’，被同事笑话说我疯了，我这好不容易改口过来的，回家得保持！”
“……”没有想到的原因。
她走到房间门口，替他关门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把头又探了回来：“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您这么忙，到底是什么时候去的健身房啊？”顾多琦的眼神清澈又愚蠢，一副求学好闻的样子，“我刚才看到了，你肌肉练得好好啊，难道就靠和肖肖打网球？哎，你干嘛，哇你怎么把我关在外面！孟总！！这也要害羞吗！！”
孟宴臣把门关好，听她在外面吱哇乱叫，觉得她胆子也太大了点。
这是又不把自己当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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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亦骁惯例跑到公司来骚扰孟宴臣，这次他手上拎了个蛋糕盒：“我给妹儿带的，你说咱要咋给她好？你找个工作上的借口给她喊上来？”
孟宴臣翻看资料，头也没抬：“放冰箱里吧，我下班给她带回去。”
肖亦骁原本在会客厅给自己倒茶，听到这话手一抖茶全撒了。
“你你你你刚刚说什么？”肖亦骁着急忙慌的从会客厅跑回办公桌前，撑着桌子问，“孟宴臣，带回去是什么意思？”
孟宴臣放下资料，他答应顾多琦，这事由他来说。
“她现在住在我那里。”孟宴臣看着肖亦骁说。
肖亦骁的表情从一贯的嘻嘻哈哈变成不可置信：“你？你俩？不是，这事儿我婶儿能同意吗？”
“她不知道。”
“……”肖亦骁直起身子，焦躁的左右踱步，又回到书桌前，“你怎么想的。”
“什么我怎么想的？”孟宴臣问。
肖亦骁拍了拍桌面，表情严肃：“你不应该的，就算出钱给妹儿，让她住你楼下，也不应该让她直接住进你家里！”
“她说要去合租。”孟宴臣说，“我不同意，让她住到我这，不行吗？
“这不是合租不合租的问题，这！”肖亦骁急的话都说不完，又做了两个深呼吸，“孟宴臣，顾多琦不是许沁，我上次就和你说过了，何况她和你连名义上的兄妹关系都没有，你这样，被人知道了，让她怎么办？”
孟宴臣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他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手上还拿着资料夹，仰头看着焦急的肖亦骁，平缓的回答他：“不会有人知道的。”
肖亦骁指着孟宴臣的鼻子，一字一句的说：“你最好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孟宴臣心想我当然知道，我早就知道。
我只是，想要自私一次。
“三个月，她就回去了。”孟宴臣像是说给肖亦骁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除了你，只有她爷爷知道她住在我那，我打过招呼了。”
肖亦骁听到这句话，表情才缓和了一些：“那你也……算了算了，我不管了，你俩爱咋咋，出事了别找我哭啊！”
孟宴臣心想，能出什么事呢。
如果真的被付闻樱女士知道，她怪罪下来，自己扛着就是了。
反正向来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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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孟宴臣回家了，走之前顾多琦还在睡懒觉，他敲了敲她的房门，想喊她出来吃了早饭再睡，里面只是哼哼唧唧的传出来一句“拜拜孟总”。
午饭吃的很压抑，孟宴臣以前就觉得自己家的餐桌礼仪过于严格了，现在更是觉得，没有顾多琦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只有碗筷碰撞发出的声响，孟宴臣没有哪次和现在这样，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回自己家去。
吃完饭，付闻樱女士又提到了国坤的事，她说许沁六月中回国，为了你爸爸，为了你妹妹，你也该承担起责任来了。
孟宴臣只是垂着眼睛不说话，他不想，他不喜欢，他不适合。
但没人会听。
孟怀瑾最终打了圆场，把话题错开，问起顾多琦的事情来。
“上次去她爷爷那，聊到让她来家里吃饭。”孟怀瑾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了，喊上骁骁一起吧。”
“好。”孟宴臣答应下来，饭也吃完了，就像完成KPI一样，起身离开。
他用比平时更快的速度开车回家，到家的时候发现顾多琦正在厨房煮泡面，被他抓了个现行。
“……”还保持着往里面打鸡蛋的动作，顾多琦看着他，“你回来啦，这么快吗？”
孟宴臣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两点半了，你才吃午饭？”
电视机开着，游戏显示暂停，八成是起床后只顾着玩，忘了时间。
“啊，嘿嘿……”顾多琦企图蒙混过关，“就、你要吃吗，分你一点？”
他不想吃，刚刚的午饭吃的食不知味，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见他不说话，顾多琦自顾自的把煮泡面的锅端到餐桌上，又倒了两杯橙汁：“孟总，回家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孟宴臣坐在餐桌旁，看她吃面。
泡面他偶尔也吃，顾多琦吃的这个应该是超级豪华版本，加了鸡蛋、青菜、培根，还有一个番茄，她倒是一点也不亏待自己。顾多琦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又吹，然后又放了回去，叹了口气。
“你刚才进门的表情啊。”她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孟宴臣的眼睛，“我已经很久没见你露出那样的表情了……”
“哪样的表情？”
顾多琦鼓着腮帮子，眼神飘向窗外，似乎是在费力的寻找形容词。
又过了很久，她才在泡面升腾起的热气中重新开口。
“又累又疲惫，但又强迫自己看起来像个活人的表情，就像是……碎掉的月亮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三十六】碎掉的月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