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集证师》高纾悦

6、培训

　　六、培训
　　相比点钞，苏慕华觉得翻打传票还是可以攻克的。一百张带着数字的纸片，一张张录入，通过的最低分数是3分40秒。这些数字不一定是多少位，左手翻纸右手敲数字。大学期间，一般除非是相关专业，很少有人用到数字键盘的，但翻打传票主要考的就是敲数字键盘的速度。如果盯着键盘敲打，保证不了速度。盲打的话，错误率就要考虑在内，但关键的是不能错一个，这就非常难了。苏慕华是个特别循规蹈矩的人，严格按照老师传授的手法，右手的5根手指各有各的责任区。苏慕华练习了几天，已经做到了技术标准，并且尽量平衡准确率和时间关系，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速度。在这样的练习下，他的翻打时间，已经越来越接近达标水平了。
　　点钞是让苏慕华最头疼的，苏慕华是个没有冒险精神的年轻人，他也不是个乐天派，不觉得自己一定运气好就过了。他也不能完全相信那些老员工说的，分行不会淘汰不达标的新员工。并不是不相信老员工，而是凡事都有意外，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里，他不会冒险。所以当很多同事忙着交朋友，忙着享受生活的时候，苏慕华苦哈哈地记笔记，认认真真地练习点钞翻打。
　　培训点钞的老师，是个长的文文静静的女老师，打扮的非常时尚。老师自我介绍的时候说，因为她的学历不高，之前只是一家银行的临时工，但因为她学习点钞后的出众表现，被单位破格转正。她现在不只是正式工，而且还到处去授课、比赛，给他们银行争光。
　　此刻的美女林老师，正在让大家在底下练习，她一边走一边指导。苏慕华的十根手指还在跟那一百张纸币斗智斗勇，企图掌控却总是被捉弄。林老师从他身边走过，看着这个最努力，但是水平最差的学生，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苏慕华完全按照老师教的方法拿着纸币，也按照老师要求的拨、弹，但是拨和弹总是各做各的，完全不打算配合。林老师最后只能无力地鼓励他说：“多练习，总能找到感觉的。”苏慕华觉得自己没有点钞的基因，就像高中生物讲的，有的人就是不能卷舌，他就是不能点钞。
　　苏慕华也没想到自己的自信心会败在点钞上，他从小到大体力活儿脑力活儿都干，不说样样排在第一，但因为他勤奋肯干，倒没有什么落于人后的。苏慕华有些烦躁。当练功券再一次撒了一桌，甚至有几张掉到地上时，苏慕华没有像之前那样迅速地捡起来，唯恐被人看到。他慢慢地收拾桌上的练功券，完全没有注意到喧闹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
　　几张练功券出现在他的桌上，同时看到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神思不属的苏慕华这才愣愣地抬头，看见华逸正放下练功券转过身去。
　　苏慕华的烦躁情绪立马中止，替代的是惭愧、羞愤，狼狈，还有一点儿侥幸。华逸应该没看到他点钞，只看到他捡点钞券了。
　　华逸慢慢走到讲台上，淡定地看着这些自己招聘来的新员工，“林老师是咱们好不容易请来的点钞老师，你们要珍惜这次机会。点钞需要一定的天分，像林老师这样参加比赛的，并且每次都拿奖的，天分很重要。但如果只是通过咱们银行的培训考试，单指5分钟6把，多指多张5分钟7把，这需要的就是你们的勤奋，是你们未来工作的态度。不要觉得你们以后不会做柜员，就不需要这些基本功。我现在只告诉你们，你们会需要，你们的考试也必须及格。”华逸义正言辞地讲了一大段话，然后跟林老师点点头打个招呼就出去了。
　　苏慕华不知道华逸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更不知道华逸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还给他捡起来几张练功券。
　　“华助理什么时候进来的？”苏慕华又练了会儿，确信华逸已经走远了，回头问后桌的男生。
　　后面的男生一边奋力点钞，一边笑得贱兮兮地回答：“大哥，我都喊你好几声了，你练的那叫一个投入，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华助理看了你半天，也没见你捡地上的练功券，就帮你捡起来了。没想到你这么拽呀，连华助理都敢指使。”
　　苏慕华无语，他指使谁了，他压根就什么都不知道。
　　刚才华逸又说了一次培训考试的事儿，苏慕华更头疼了，他可以练翻打，至少他的水平是有进步的，但是点钞，他真的是练了多少天，始终没有一点儿感觉。他的右手做什么都挺灵活的，怎么就点钞的时候像是鸭子的脚蹼一样，分不开瓣儿呢。他又着急又愤怒，经常点一次就用左手打一次右手，好像打它一顿就能老实似的。
　　培训结束，苏慕华跟着大伙儿排队领手机。他们培训的时候是不可以看手机的，统一上交到前台。然后就是各种开机的音乐响起，大家三五成群地离开教室。
　　苏慕华打开手机，只有一条微信，他之前告诉过家里人培训收手机的事儿，他们一般都是晚上联系他。打开微信，他以为那唯一的一条信息肯定是程诺发给他的。
　　“培训结束来我办公室！5楼517。”
　　这语气，连个称呼都没有，苏慕华的手机差点掉地上，这微信好友自从加上，还从来没有过聊天记录呢。
　　“好的！”
　　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苏慕华在第一时间发了条回复，还不忘加了个笑脸，证明自己是深表荣幸的。他一边鄙视自己，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往分行的主楼跑。
　　分行的大楼跟培训的教室完全不一样，不是建筑本身有什么不同，而是整个楼层的氛围。明明那么多人在这栋楼里工作，但是走进大门基本上听不到什么声音。苏慕华刚才走的太快，呼吸急促，他一边放轻脚步，一边平复呼吸。
　　苏慕华乘坐电梯到了5楼，一路上碰到几个老员工，都是不经意看一眼，有的甚至一眼都没看。苏慕华觉得很多电视剧里或者小说里写的，一个新来的帅哥被众人肆无忌惮打量的情节，是不是不太现实。或者说他不是帅哥？不，他不接受这个原因。
　　轻手轻脚地找到517，此刻的他已经可以平静地敲门了。
　　“进来。”华逸的声音听起来温和随意，没有在培训教室里说话时的那种压迫感。
　　苏慕华走进去顺手带上门，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华逸，“华助理！”
　　“嗯，还没吃饭呢吧，我让人买了点儿饭带过来，一起吃吧。”华逸站起来，走到旁边的茶几旁，“坐吧。”
　　华逸先坐在双人位沙发上，拿了一双筷子递给苏慕华。
　　苏慕华是懵的，只能顺着华逸的意思拿了筷子，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你没啥忌口的吧？”华逸把餐盒打开，一份西红柿牛肉，一份炒土豆丝。
　　苏慕华也赶紧帮忙，把米饭的盖子打开，放在华逸手边，自己又拿了另外一盒米饭，“我没有忌口，什么都能吃。”
　　苏慕华坐的单人沙发离茶几有些远，他吃着饭委实难受，担心把米粒或者菜掉在茶几上，当场社死。他也不知道领导是什么习惯，是“食不言寝不语”呢，还是需要有人陪着聊天儿呢，就算是喜欢聊天儿，那到底聊什么呢？苏慕华在尴尬的氛围中吃着饭，虽然饭菜的味道还不错，但他一点儿享受美食的心情都没有。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苏慕华把东西收拾了，华逸站起来拎着垃圾袋往外走。
　　“我来吧。”苏慕华赶紧去抢垃圾袋，他虽然刚毕业，没有在职场的经验，但吃领导的，还让领导收拾，也太说不过去了。
　　“不用，你坐着吧，待会儿我还得考你呢。”
　　苏慕华不抢了，看着他一脸懵的样子，华逸戏谑地笑了笑，拉开门出去了。
　　“这大哥是要干嘛呀？”苏慕华心里一阵怨念，可是却只敢傻傻站着。环视整个办公室，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电脑，饮水机，衣架，还有会客的沙发、茶几。只有一盆君子兰，算是给办公室添点色彩，“添点儿绿吗？”苏慕华想着，差点儿笑了，他在这种严肃的氛围中还能想到这些，他对自己也挺无语的。
　　“吧嗒”，华逸开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大包没开封的点钞券，一摞捆钞带。
　　“这是考自己点钞吗？”苏慕华都想哭了，哪怕现在给他拿一套高考题，他都觉得比这个强。
　　“来，你坐这儿”，华逸指着双人沙发，然后他自己坐到单人沙发上，把点钞券的包装拆开，递给苏慕华一把，“点一下我看看。”
　　苏慕华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像又取悦了对面的大佬，华逸笑着说道：“至于吗？我就是看看你的手法，帮你找找原因。你想想，哪怕不是银行的人，就普通人点钱，好像都没有你那么僵硬吧？”
　　“我以前点钱也不困难啊？”苏慕华忍不住嘀咕。
　　“练功券就是为了让你练点钞的，以后工作了就是真钱，”华逸站起来，走到办公桌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钱包，把一摞崭新的百元钞票递给苏慕华，“点真钱给我看看。”
　　苏慕华见过崭新的百元钞票，但是这么多的新钱，还是第一次看到，而且还能放在手里摸，手感真的太好了。
　　可是真用了老师的手法把钱握在手里，点起来又像是手指被捆着一样僵硬，苏慕华虽然没有照镜子，但能感觉到脸火烧一样。
　　华逸却没有取笑他，从他手里接过钱，很熟练的翻转、拨、弹，虽然比不上林老师的速度，但是看起来特别养眼。
　　“华助理，你怎么是左手点啊？”
　　华逸停下点钞，“我是左撇子，拿筷子也是左手，但我刚才看你吃饭是用右手，要不你用左手点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