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集证师》高纾悦

11、烤串

　　苏慕华又不死心地问道：“那您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一般白天都不在家，晚上才回来呢。”
　　“哦”，苏慕华勉强笑了笑，“谢谢您。那您知道他的手机号吗？我是紫月银行的，我找他有急事儿。”
　　对面的大姨摇摇头。
　　苏慕华道了谢，转身离开了。那大姨一直看着他走远，才关上门。
　　苏慕华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他跟村里人打听了社区的位置，决定去问问社区能不能联系到李大国。
　　“我们不能随便告诉你居民的联系方式。”对方的回答在苏慕华的意料当中。
　　“那您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呢，就说我是紫月银行的，他昨天还办理业务呢。我真的有急事儿找他，麻烦您了。”苏慕华拿出求人的低姿态，眼尾低垂，嘴巴微抿，程诺说他这样求人的成功率比较高。
　　“好吧，那你稍等一下。”
　　苏慕华心中祈祷对方能联系上，现在都9点半了，他中午还要去接班的。
　　等了十多分钟，苏慕华觉得如果联系不上，应该用不了这么久，他猜测社区的应该是联系上了李大国，跟他确认是否知道紫月银行的事儿。苏慕华有些忐忑，把需要跟对方说的话心里又过了一遍。
　　结果他又失望了，社区的工作人员出来告诉他，“我们也联系不上，他只留了个座机号，没有留手机号。我们又翻了翻他之前的登记记录，都是这个座机号，没有变。”
　　苏慕华问道：“是XXXXXXX吗？”
　　“对，就是这个。”
　　苏慕华叹气，无奈地自言自语道：“他怎么哪儿都留座机号呢？”
　　离开社区，苏慕华又回到李大国家的大门口，敲了敲门，毫无意外的没有人。苏慕华蹑手蹑脚地跑远了，以免对面的大姨误会他。
　　既然李大国晚上才回来，那他真的没有必要一直等着了。他一宿没睡好，起了个大早，头昏昏沉沉的。这时候他甚至觉得，还不如自己把那一千块钱补上呢，至少不用这么心力交瘁。可是现在已经冲账，就必须联系上客户解释，要不等客户自己发现了，就没法跟客户交代了。
　　苏慕华去公交站之前，寻思不能白来一趟，给李大国买点儿水果，先留个好印象。他一直朝村子的南面走，但显然这里并没有卖水果的地方，直到走了二十分钟，他才走到了集市上。集市挺大的，人也很多，他挑着看起来稍微好点儿的水果买了三四种，又买了点苹果橘子，花了一百多块钱。
　　拎着几兜子水果走回李大国家，苏慕华的手指麻了，肩膀酸疼，腿都打哆嗦。他敲了敲对面的门，那个大姨打开了个门缝，“啥事儿啊？”
　　“大姨，我给李大叔买了点儿水果，先放您这儿，他来了麻烦您给他行吗？这苹果和橘子是给您买的。”
　　“你不等他啦？”
　　“不等了，我还得回单位去。”
　　“行，你给我吧。”大姨把东西拎回去，关上了门。
　　苏慕华揉了揉手，再一次冒出还不如自己陪1000的想法。他真的太累了，村子里的建筑都很矮，也没有什么绿色植物，他从早上下公交车开始，就一直被晒着，头晕目眩。
　　他正想着立马回市里，手机响了，王丽打来了电话，“小苏，你现在在哪儿呢？”
　　“王姐，我还在李大国家门口呢，对门的说他可能是做小买卖的，晚上才回来。我买了点儿水果放对门了，寻思等他回来了，对门的大姨直接给他。”苏慕华不知道王丽为什么打电话，大概也就是想知道这件事解决的怎么样了，可是他除了有个态度，实际上完全没有进展，越说越沮丧。
　　“小苏，你听我说，你别在那儿等着了，赶紧回来吧。咱们华行长找到那个李大国了，他在XX十中门口买烤串，华行长已经过去了。”王丽的声音很兴奋，这个消息也一下子让苏慕华的精神一振。
　　“华行长真厉害，那我现在就坐车回去。”
　　挂了电话，苏慕华觉得自己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一样，平日并不觉得工作生活有多美好，但发生了一件糟心事儿，就会觉得平平静静的生活是多么难得。他已经做好准备迫不及待地要解决这件事，回到正常的节奏中，哪怕赔钱、被罚款、被行长骂都无所谓，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苏慕华坐上公交车，心情比来的时候放松很多，想到华行长和王丽、林小文、甚至是阎英钧，他觉得心里很暖。他们一起帮着他解决问题，他不是孤独的一个人，才认识没多久的同事，都关心着他。
　　快11点的时候，苏慕华到了营业部。因为他要接待李大国，所以提前接了班，登录系统，就等着对方过来。
　　王丽走过来调侃道：“行长说在给他烤串呢，学生一下课就忙不过来，真没想到，华行长还什么都会呢。”
　　苏慕华虽然放松了些，但是还没有完全放松，毕竟这件事还没有解决。
　　“等客户来了，你好好跟他说说，行长说他看起来还算好说话，还说你是新人，行长别因为这个批评你。”
　　苏慕华不知道说什么，又紧张又感动。
　　“来了来了，你看，就是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大爷吧？”
　　“嗯，是他。”苏慕华虽然有点儿脸盲，但是见了人还是有些眼熟的。
　　“小苏，你跟李大叔好好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李大叔说你是刚上班，犯错正常，千万别批评你。”华逸扶着李大叔坐到窗口，冲苏慕华笑着说道。
　　苏慕华明白，华逸在客户面前，肯定会给他留面子，等客户走了再算账。
　　“李大叔，是这样的，昨天您拿了11000的现金，我给您存错了，存成了12000。”苏慕华忐忑地跟李大国讲，就怕对方否认。
　　“是吗？我都不记得了。那你怎么存错了呐？”李大国有些懵。
　　“可能光顾着跟您说话了，敲错了键盘……我们翻了监控，也可以给您看看，确实点钞机点的是11000，当时咱们说的也是这个数儿。”
　　“哦，行行，我不太记得了，没事儿没事儿，那我应该取出来1000给你吧？”
　　“大叔不用，我把您的存折补登一下就行了，”苏慕华从系统里走了补登的交易，“您看，存折里显示存了12000，然后这里有个减12000，就是冲销了，然后给您存了个11000。”
　　李大国拿着存折翻了翻道：“现在这样就没事儿了吧？”
　　“没事了大叔，真不好意思，麻烦您又跑了一趟。我今天上午去您家里了，买了点儿水果放在对面邻居家了，您晚上回家了记得去拿一下啊。”苏慕华把存折双手递给李大国。
　　“那行，大叔，我再把您送回去。”华逸带着李大国出去了，一边走一边聊天儿。
　　苏慕华这才真正的放松了，从昨天结账到今天，一天一夜，仿佛做了一场噩梦。
　　“中午你们把烤串吃了吧，刚才为了让大叔早点儿来，我把他的烤串包圆了，里头还有我烤的呢。”华逸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应该是离XX十中挺近的。
　　“谢谢行长。”大家异口同声地感谢。
　　“不用谢我，这都是小苏请的，花了多少钱，都从他工资里扣了。”华逸似笑非笑地乜了一眼苏慕华。
　　苏慕华低下头，作忏悔状。
　　“小苏，待会儿去楼上吃饭吧，让你宋梅姐替你盯着。”王丽看着华逸上了二楼，跟苏慕华使眼色。
　　储蓄窗口有两个，现在一个是苏慕华和麻小樱轮班，另一个是宋梅和张菁，一般中午的时候客户少，有一个储蓄窗口就够了。
　　“去吧去吧，我吃完饭了。”宋梅转过头来跟苏慕华说。
　　苏慕华盛情难却，而且他也真的感到饿了，昨天晚上没胃口，今天早上不想吃。现在事情解决了，工作又回到正轨，他的身体机能也正常了。
　　营业部有自己的小厨房，只有一个做饭的大姐，每天中午做一顿饭。不过大姐的手艺不错，而且挺干净的，尤其擅长做饺子包子盒子这些。
　　“小苏来啦，你先过去坐，我给你拿条鱼。”孙大姐正在刷碗，看见苏慕华上楼，跟他打招呼。
　　“大姐你忙着吧，我自己弄。”
　　“我来我来，”孙大姐已经擦了手，拿着盘子去加菜了，苏慕华只得拿了碗装米饭。小厨房对面是餐厅，苏慕华拿着碗筷走进去，一眼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一时有种想要下楼的冲动。
　　华逸看了他一眼，“过来吃饭吧。”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苏慕华也只能过去了。孙大姐端着一盘鱼，一盘土豆丝过来，“今天的鱼不错，小苏多吃点。行长你那儿够吗，我再给你端一条过来？”
　　那鱼个头不大，一人一条正好，苏慕华看华逸面前的盘子里，鱼就剩一根刺了。
　　“不用了大姐，你忙去吧，我吃的差不多了。”
　　苏慕华暗喜，盼着华逸赶紧走。
　　“尝尝我的烤串，味道也不错。”华逸一边喝汤，一边用眼神示意苏慕华。
　　苏慕华刚才就看到了，只是故意忽略，结果华逸又提，他觉得自己这顿饭是吃不好了。
　　他没有说什么，拿起一串丸子，味道是挺好的，但是他不敢夸。他怕自己一说话，华逸就会数落他，不过谁让自己给领导创造烤串的机会呢。
　　“还行吧？”华逸这语气，让苏慕华觉得，他真是只是疑问，想知道自己的手艺如何，而不是故意讥讽他。
　　“好吃！”苏慕华只能尽量减少字数。
　　“我做饭的手艺也不错，有机会你可以尝尝。”华逸一边用纸巾擦手，一边又漫不经心地说道，好像就是随口一说，不需要回应。苏慕华隐隐觉得，华逸好像并没有因为他这次犯错而批评他的意思。有了这样的想法，苏慕华胆子大了起来，不再那么拘束了。
　　“好啊。”
　　“对了，你手机里有生活照吗？新入职的员工都要交一张自己的照片，贴在总行的员工风采墙上。”华逸大概也懒得听他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了，换了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