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娅的选择》司青子

29、chapter29

　　李阳十三岁的时候，一天下午父亲出门时让他去森林里砍些柴。
　　他三点的时候出了门。村里经常有人在四周的森林里砍柴，李阳不喜欢和其他人共处一个空间，于是他经常跑的更远，四周只有鸟叫虫飞陪着他。

　　但是这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这雨来的突如其来，让人毫无防备。
　　李阳把砍好的木柴堆叠捆绑在一起，背着往家赶，但是距离远，雨下的愈演愈烈。

　　在他距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时候，路过一个下坡，因为下了雨，泥土都被冲刷地很滑，李阳走的匆忙，一个没注意就打了滑，从坡上栽了下去。
　　身上沾了很多泥水，脚也崴了，背上背的木柴掉落在了一旁。

　　这一下还挺严重，脚踝都红肿了，脚一挨地就痛的身体一颤。
　　他没法走路了。
　　雨还在下着，人被困在雨里。

　　李阳看着幽深的森林，面上不显，但身上又湿又痛，心里还是有些酸涩，这时的他还尚且年幼，希望父亲能来找他。
　　从小没有母亲，父亲又常在外忙碌，父亲是一个很大大咧咧的人，不太细致，很难照顾到李阳的情绪，他认为男生嘛，不用太认真的养。

　　从小陪伴的缺失，让他心里很渴望亲情。
　　然而李阳父亲并没有在意李阳的未归家。

　　高小琴是知道李阳出门了，也知道他平时都去的很远，有些担心他有没有回家。
　　两家就是挨着的。高小琴拿了把伞，准备去李阳家问问。
　　“李叔，李阳有没有回来啊。”
　　“李阳啊，没回来呢。”

　　闻言，高小琴很不放心，看了看外面的大雨，“还下着雨呢，李阳不会有事吧。”
　　李首军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不用担心。他都多大的人了，下雨了会不知道找地方躲雨。”

　　高小琴还是担忧，但是李首军并没有出门找人的意思，她只好自己去找李阳。
　　森林很大，好在李阳平时去的地方都很固定，就那么几个，高小琴找起来不是很难。

　　雨下着，地上泥泞不堪，走起路来很费劲。高小琴走的急，鞋子踩到泥水里也顾不上。
　　在一片大雨滂泼中，她看到了坐在地上李阳。
　　低着头，背弯着，从头到脚都湿透了。

　　“李阳！”高小琴跑过去，踩到一些水坑，溅起一些水。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去。
　　李阳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有些没反应过来，被淋的大脑很晕，还以为出现了幻听。

　　他在雨里等了很久，天空逐渐阴暗下去，也没有等来父亲来找自己。
　　他有些难过。

　　脸上的水已经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要是父亲在这里，肯定会骂自己没出息。他不喜欢男孩子哭。
　　试了几次没法走路后李阳便放弃了。

　　干脆死在这里好了。
　　在他意识昏沉时，他听到了高小琴的声音，把他从黑暗困顿中拉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坐着，下雨了你不知道吗？没地方躲雨你好歹跑快点回家，在这里淋雨算怎么回事？”
　　高小琴看到他这幅模样，又生气又心疼，这人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把伞举在李阳头顶，去拉他，没拉动。
　　“做什么，不回家吗？还想在这淋雨？”

　　李阳表情呆愣着，说话很轻:“我没法走路。”
　　“没法走路，你腿断了？”高小琴不知道这人在磨蹭什么，她现在恨不得赶紧把他扛回家。

　　说着她下意识地去看李阳的腿，瞥到了他红肿的脚踝。
　　“你脚受伤了？”

　　高小琴这才知道为什么刚才李阳说他没法走路了。
　　“你拿着伞。”
　　李阳接过她递过来的伞。

　　高小琴弯腰去搀扶李阳，想拉他起来。
　　“我扶着你走吧，能走吗？”

　　李阳没出声，试探着站起来了下，痛的他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也不知道刚才怎么摔的，两只脚都很严重，特别是左脚，脚刚落地，就痛的要命。
　　根本站不起来。

　　高小琴不知道怎么办，看着下的不停的雨，心里干着急。
　　李阳发育的晚，十六岁那年个子才突然长高。

　　此时十三岁的李阳还没有完全发育，瘦瘦小小的，看着很干瘪的身材。
　　而高小琴又发育的快，十四岁已经个子长的很高，在同龄人当中很是突出。她身体也健朗，力气大。

　　于是高小琴说:
　　“我背你回去吧。”
　　然后她就蹲下，示意李阳趴她背上。
　　李阳很是呆愣，他身上又湿又脏，都是泥水，让高小琴被自己一定会把她身上也沾的不干净。

　　“愣着干吗，你还想在这淋雨啊。”见他没动作，高小琴催促道。
　　然后索性直接扯过李阳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直接把李阳背了起来。

　　李阳惊的差点把手里的伞扔出去。但是雨还下着，他又连忙扶正伞，打在高小琴头上。
　　“木柴还没拿。”李阳呢喃道。

　　高小琴气不打一处:“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你那堆破木头。”
　　李阳默默闭了嘴。

　　李阳毕竟是一个男生，骨架大，高小琴刚开始背还好，后面很快就感到劳累，力不从心，步子也慢了下来。
　　李阳能感受到她有些体力不支。
　　更何况这还是下雨天，走起路来更是不便，费心又费力。

　　“你放我下来吧。”李阳说。为了自己冒着雨来这里他已经很感动了，背他回去太难为人了。他不想她出什么事。
　　可是高小琴并没有放下他。一直背着他从森林走回家里，任由风吹雨打。

　　在雨中淋了那么久，李阳身体很是虚弱，在回去的路上没撑住昏了过去。不过没有完全昏迷，还有着微弱的意识。
　　他的手一直紧紧握住雨伞。
　　原来还能有人对自己这么在乎。李阳迷迷糊糊地想着。

　　高小琴带李阳回了自己家，她不想去李阳家。她心里当时是有些埋怨李阳父亲的，他对他儿子一点也不关心。
　　找到李阳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心都揪了起来。
　　要是自己也没去找李阳，李阳会怎么样呢？她一点也不敢想，甚至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去。

　　因为经常要到森林里打猎，为了防止受伤他们家里都备着药。
　　高小琴把李阳放到座椅上，翻出家里的药膏要给李阳涂药。

　　涂药的时候，李阳醒了。他感到有人在自己脚上涂抹东西，带着冰凉的触意。
　　他一低头就看到这人正是高小琴，惊地脚一缩。

　　高小琴抬起头:“你醒了。”
　　“我自己来就好。”李阳垂着眼，脸很红。
　　高小琴眨眨眼，他这是害羞吗。她一个女生都不觉得羞。

　　“就快完事了，不差这一会。”高小琴继续低头抹药。
　　李阳没再挣扎。

　　“姜茶熬好了。”
　　高小琴父母也是看着李阳长大的，看到他这样也很担心，在厨房张罗着煮姜茶。

　　“谢谢叔叔阿姨。”李阳接过茶，感激地笑笑。
　　高小琴这时候也弄好了，站起身。

　　“没有我的吗？”她噘着嘴不满的向父母撒娇，“谁才是你们孩子啊。”
　　高父笑着:“锅里有的是，你脚又没事，自己去拿。”

　　“妈，你看我爸。”高小琴不满道。
　　“行了行了，我去给你拿。”高母笑笑，又看向李阳，“水也烧的差不多了，李阳你一会赶紧去洗个澡，身上湿着容易生病。”

　　“是啊，让我爸扶着你去。”高小琴说。李阳现在脚这样，一个人怕是洗不了。淋了那么久的雨，也不知道会不会生病。
　　这样想着，她又看到了李阳红着的脸。害羞也不能害羞这么久吧？

　　她过去，摸了下李阳的额头。“这么烫？真生病了啊。”
　　好在家里还有治疗发烧的药，高小琴父母赶紧去找了给他服用。

　　好一顿忙活后，高夫扶着李阳去洗澡。
　　“你身上也湿了，去洗洗。”高小琴母亲看着脸色不好的女儿说道。
　　高小琴才提着桶，打了热水去洗澡。

　　出来的时候李阳已经洗好睡下了。他们家地方不大，没有多余的房间，高父高母把自己的房间给了李阳。
　　他身体状态很差，很快就睡着了。

　　“爸妈，你们睡我房间吧。”高小琴见父母准备在客厅打地铺，连忙说道。
　　“不用不用，你刚淋了雨要好好休息。”

　　“我没什么事，你们别担心，我身体健康着呢。”高小琴让父母放下手里的东西，拉着他们去自己房间，“我怎么能让你们睡地上呢，万一你们着了凉感冒了，我岂不是还得照顾你们。”
　　高小琴父母最后还是拗不过女儿，妥协了。

　　他们家的椅子，沙发都是自己用木头做的，很硬，平常就是这么坐的，不能用来睡觉。所以现在只能在地上打地铺。
　　下雨了，地上很潮湿，也很冷。她父母拿了很厚的褥子铺上去。

　　高小琴喝了姜茶，坐在铺好的地铺上发呆，没有困意。
　　也不算发呆。她脑子里都在想李阳的事。
　　越想越睡不着。
　　高小琴起身去了父母房间。

　　李阳正熟睡着。她搬了个椅子坐在床边，手托着下巴盯着李阳看。
　　高小琴一直觉得李阳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村子里的男生都很闹腾，她和他们在一起天天爬树下河，去森林里玩，小时候不懂事还和伙伴一起偷过别人家的鸡，被父母骂了一顿。什么调皮事都做过。
　　但她从没见李阳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永远都安安静静的，不爱说话，不爱一起玩，喜欢一个人独处。
　　和那些男生一点都不一样。

　　所以在村长经常把李阳寄托给她父母时，她很开心。她想了解一下这个特别的男生。
　　但是他的冷淡是一视同仁的。

　　他不爱搭理她，偶尔说几句话也是没有情绪，没有表情。
　　高小琴心里不服气，她在村里人缘一向很好，大家几乎都喜欢她，从来没人对她这么不待见。

　　于是她更加频繁地去找李阳，找他说话，找他吃零食，找他一起玩。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挺烦的。
　　高小琴胡乱地想着，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李阳半夜口渴，醒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加上药效，整个人精神好了很多。

　　刚醒他还有些迷糊，看着陌生的环境，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房间。
　　昨晚高叔叔扶着他去他们房间睡觉，他拒绝但无效，最后硬是被带到了床上。

　　那时候雨还在下，在窗外淅淅沥沥响个不停，房间内只有一点光亮。
　　李阳低头看到了趴在床边睡觉的高小琴。

　　朦胧的光线中，露出她熟睡的侧脸。
　　李阳看着，心跳莫名紊乱。

　　旁边没有水，他也下不了床，也不想叫醒高小琴，最后也没喝成水。
　　但是也没有再睡觉。他看了一晚上的她。

　　然后等到早上天亮的时候，李阳渴的要死，高小琴也因为着了凉也感冒了，鼻涕流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