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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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修士见到这一幕，悚然一惊，这才意识到宁衍的厉害，当即不敢再停留，更是拼了命地驾着遁光逃脱。
好在，宁衍并不曾追来。
可……黑衣修士忘了，宁墨还在密林外的马车上。
方才战斗的响动已经引起了宁墨的注意，这会，黑衣修士一出密林，便撞上了前来查看情况的宁墨。
宁墨见到密林中陡然冲出一道蓝色遁光，脸色微变，当即便阻拦上去！
然而一个照面，看清黑衣修士的容貌，宁墨却惊讶了：“蒯云师兄？你怎么会在这？”
黑衣修士本来在仓皇逃命，没想到宁墨却突然在这个时候送了上来，他眸光一沉，心头顿生险恶之意。
想着，黑衣修士面上若无其事地微微一笑，和悦道：“原来是宁墨师弟，好巧，我正是奉百里长老之命出来历练——”
掌中却已经悄然凝聚起一道血红色的诡异灵光，猛地抬手朝宁墨喉咙抓去，想要趁机擒住宁墨作为人质。
但宁墨好歹也是雷池境中期修为，稍微迟钝了一瞬，就立刻反应过来。
惊险间，他反手一把按住黑衣修士的手腕，用力掰回，同时怒道：“蒯云师兄，你为何对我动手？！”
蒯云冷笑，一言不发，再度狠辣出手。
他毕竟是雷池境后期修为，杀人次数又多，对上向来宅心仁厚的宁墨自然便骤然占了压倒性的上风。
宁墨很快便只能仓皇抵挡了。
蒯云出手的速度越来越快，眸中光芒也越来越急切——他必须在宁衍追上来之前抓住宁墨，若不然，就只能杀掉了。
杀掉这个念头一冒出，蒯云眸中闪过一道利芒，终于，他祭出了另外一件杀人法器，一柄血色弯刀。
可就在这时——
“宁思远，去帮帮你兄长。”
“记着，抓活的。”
宁衍这两句话声音不高，却在此刻以一种极为惊人的状态徐徐覆盖了整片密林，回荡不息。
宁墨听完直接懵了，蒯云却是脸色大变，顿时也顾不得杀宁墨了，再次掉头，择路狂奔。
但这次，他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一道长虹划破长空，炽烈的金红色身影从天而降，挡住了他的去路。
正是宁思远。
隔着蒯云，恰好，浮空的宁思远同蒯云身后的宁墨对视。
宁思远神色平静，宁墨却瞳孔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让他难以置信的场景。
不过下一秒，宁墨就来不及多想了，因为宁思远双掌一拂，两道纯金色火焰浮出，瞬息间便同蒯云缠斗在了一起。
宁思远作为灵体，虽然此刻只有御灵境后期，但他本体是凤翎弓，赤虹玄金所铸，根本不惧任何普通法器。
所以蒯云的一切杀招都对他无用。
就这样，宁思远越战越勇。
不远处，宁衍也不帮忙，只立在原地，看着面前那已经化为十二枚银丸的飞剑，笑了笑：“放心吧，必然再给你们找个好主人。”
十二枚剑丸顿时发出嗡嗡的鸣叫声，很是谄媚。
但就在这时，战局隐隐发生了变化。
蒯云毕竟是雷池境后期，很快也就意识到法术攻击对于宁思远来说是失效的，立刻，他就换上了神魂攻击。
雷池境后期修士发出的神魂攻击自然非同小可，宁思远很快就感受到头晕脑胀，若不是凤翎弓能镇住他的神魂，他好几次一晃神，都差点被蒯云打碎了。
宁衍见到这一幕，原本唇边的笑意也渐渐淡了下来，变成了面无表情。
而宁衍身边围绕着的十二枚剑丸似乎感受到他的情绪不对，立刻都乖觉地分散开去，不贴着他了。
不过即便如此，宁衍还是没有出手。
一旁的林七倒是猜到宁衍在等什么，这会忍不住就低声埋怨了一句：“都雷池境中期了，怎么还像个傻子？”
终于，宁思远身形一个趔趄，神魂竟是隐隐要失去与凤翎弓的联系。
而这次，一直在愣愣观战的宁墨终于动了。
他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两个宁衍，可等宁思远在他眼前受伤时，他还是忍不住了。
有了宁墨加入，战局很快就发生了扭转。
终于，“轰”一声闷响，宁思远一拳正中蒯云面门，将他从空中直接击落！
尘土四溅，等到烟雾散去，空地上便出现了一个足有三尺深的大坑。
蒯云正呈大字型躺在坑底，昏迷不醒。
一身金红色灵光的宁思远漂浮在空中，看着坑底的蒯云，他胸膛微微起伏，神色略有些狼狈，但眸中更多的却是庆幸和获胜的愉快。
宁墨见到这样的宁思远，迟疑了一下，默默走近了一步。
宁思远也在这时抬起眼。
四目相对。
“阿衍？”
“兄长。”
只这么一个对视，他们便彻底确定了彼此的身份。
宁墨震惊，急急两步走上前来便问：“阿衍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宁思远正欲解释——
“去车上说吧，万一还有追兵就麻烦了。”宁衍从密林中走了出来。
宁墨看了一眼眼前的宁思远，再看了一眼从密林中走出的宁衍，一时间，头昏脑涨。
不过最终，他还是上了车。
昏迷的蒯云则被林七拿一件地品束缚法器捆了起来，拴在车后。
·
马车内。
宁思远沉声道：“事情便是如此。若没有前辈帮我，我此刻早已葬身在荒山野岭，根本没机会再见兄长你了。”
宁墨听完宁思远的叙述，久久沉默不语。
半晌，他哑声道：“没想到我不在的时候你竟一个人吃了这么多苦。”
说完，宁墨豁然站起，在林七和宁思远戒备和诧异的眼神中，他竟当头朝宁衍拜下，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
林七和宁思远：……
宁衍倒是十分平静：“不必如此，我救人本也是为了自己。”
宁墨默默起身：“前辈不居功是一回事，我不知感恩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况，宁墨身无长物，也不知如何报答前辈，也只能如此表达谢意了。”
宁衍没说话，只以手支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车厢里气氛莫名沉凝了下去。
宁墨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不知所措地僵在了原地。
最终，还是宁思远主动开口道：“前辈若怕兄长泄露前辈的秘密，我可以劝兄长立誓。”
宁墨恍然，立刻道：“我这就立誓。”
宁衍：“不必了。”
宁墨再次怔住。
宁衍这时不再看宁墨兄弟二人，反而拿出一枚储物戒丢给林七：“你先去审一审外面那个，看看他受何人指使，想做什么？”
林七何等聪明，知道宁衍是要趁这个时候收买人心，接过储物戒便笑道：“好，小七这就去问个清楚。”
说着，林七掀帘而出，也不看宁墨和宁思远二人，就径直朝车后走去。
一旁的宁墨见林七出去，心中也想知道蒯云为何无故偷袭他，当下忍不住就凝了神，悄悄分心去听林七如何审讯蒯云。
很快，马车后清晰传来林七和蒯云的对话。
一开始蒯云还是嗤笑和不屑一顾：“我蒯云可是宗中精英弟子，魂灯就放在执法堂，你若敢杀我，百里长老第一个不饶你——”
“唰”一声鞭子响，顿时把蒯云挑衅的嗓音打成一声闷哼。
蒯云还要骂，林七又是毫不留情一鞭抽来！
一时间，噼里啪啦，鞭声中隐约还夹杂着风雷之声。
蒯云最初还嘴硬，后面渐渐就痛呼了起来。
能听得出来这鞭子便不是凡器，要不然也不能把蒯云打成这样。
马车内，无比安静。宁墨听着外面的响动，一开始也还罢了，但后面听到蒯云惨叫，他多少有些不忍。
正欲开口，忽听蒯云喘息着求饶道：“我说、我说就是了！”
鞭声终于停止，林七慵懒悦耳的嗓音传来：“说。”
宁墨这时立刻先住了嘴，侧耳静听。
蒯云喘息片刻：“方宗主年事已高，不久将辞去掌门之位，本来方宗主内定的继任宗主就是百里长老，宗中也已默认此事。可偏偏萧长老最近行事突然张扬起来，屡次坏百里长老好事。百里长老担心萧家有意宗主之位，觉得地位受到了威胁，所以才派我前来监视你们。”
蒯云开口之时，宁墨便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时越听，他越觉得背心发冷，听到最后才意识到蒯云的追杀真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先前自己真的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忽然，宁墨心头一个激灵，他默默抬起眼。
骤然，便对上了一双深若寒潭的狭长凤眸。
四目相对，宁墨终于明白了宁衍这么做的真实目的。
宁衍，要让他站队。
一时间，宁墨掌心不觉出了一层细汗。
即便到如今，他还在纠结犹豫到底要不要跟随宁衍。毕竟他也不傻，只从宁衍出手便一眼看出宁衍行为举止实在是不太像正道中人——他多年受正道教诲，虽然感激宁衍，但也实在是过不去心头那个坎。所以方才便只是感谢，并未提及别的。
而这时，林七还在审问蒯云。
蒯云被折磨了一通，又隐约吐露出一些讯息。
原来，百里平南平日在宗中对宁家子弟好也是另有图谋！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卖宁家的好。
而这时，蒯云冷笑一声又道：“可惜百里长老并不愿当宁家傀儡，所以一边给那些宁家子弟些蝇头小利，一边又暗中刁难打压。是以这些年没一个宁家子弟在逍遥宗出头的，这样宁家便还是只能扶持他了。”
宁墨：？！
竟是如此！
宁墨这时一下子便回忆起自己在宗中莫名其妙受到排挤的日子，想起这些年来自己资源短缺却又怕家中担心，装出一副富足的样子。还差点因此害死宁思远！
对！想到这，宁墨忽然意识到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当初受他所托去宁家送九色灵芝的那位师兄也是百里平南的弟子，所以……宁思远的事百里平南会不会也有推波助澜？
若说为了自己的事宁墨只是愤怒，但此刻他便彻彻底底起了杀心！
让百里平南这样的人登上宗主之位，他们下场可想而知！
终于，宁墨再次抬头看向宁衍。
这一次，宁衍也在看他。
目光相接，宁衍忽然轻轻对他点了一下头。
瞬间，宁墨福至心灵，再不犹豫，当即撩开下摆，单膝跪地：“前辈，宁墨愿同思远一起跟随前辈，同前辈一起站在萧长老这边，还望前辈不要嫌弃宁墨！”
说着，又一叩到地。
听着宁墨的话，宁衍也不开口，只等宁墨叩头三次之后，他才道：“不必多礼。”
宁墨心头一松，不动声色地撩起衣摆，起身。
宁衍这时就道：“宗中的事等回来再说。去东海之后我应该有机会用到你。在此之前，你就和宁思远一同好好修炼吧。”
宁墨低声应是。
宁衍：“宁思远是纯魂体形态融合的凤翎弓，融合的时候多少有些不完美。你是他血亲，用你的血温养凤翎弓，可以助他早日进阶雷池境，彻底将凤翎弓炼化为本体。到时，他就可以以人形现身了。”
说完，又道：“宁思远，先前我给你的那部功法也很适合你兄长，你可以传授给他。二人一齐修炼更好。”
宁思远闻言，顿时喜出望外，连忙道谢，又看向宁墨。
宁墨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功法，但看宁思远高兴的样子，他也猜到这功法非比寻常，连忙拱手行礼。
宁衍不再说话了。
宁思远乖觉，知道宁衍喜静，道完谢便拉着宁墨离开了车厢。
等宁思远宁墨兄弟二人离开车厢，林七也审完蒯云了。
林七回来的时候，三人撞了个照面。
宁墨原本对林七情绪有些微妙，但这会也看出来林七和宁衍的关系并非表面上那样，便也对林七行了礼：“也多谢林道友审讯蒯云，让宁墨不至于蒙在鼓里。”
林七此刻一脸平静，笑了笑：“不必谢我，以后好好替前辈做事就好了。”
宁墨点头称是。
林七也不再同他客套，掀开帘子，再度进了车中。
一进到车中，林七表情就变了，截然不同于对上宁墨两兄弟的疏离淡漠，他见到宁衍立刻乖巧起来，奉承道：“恭喜前辈，又收一员大将，以后前辈行事便愈发顺遂了。”
宁衍没理他。
林七迟疑了好一会，默默蹭了过来：“前辈？”
宁衍瞥了他一眼，仍旧没理会。
林七终于忍不住了，咳嗽了一声，小声道：“前辈，你送给他们兄弟二人的那部功法，是同我那部一样的么？”
方才的对话，林七可都听见了，而宁衍也没放低声音，显然也没避讳他，所以林七觉得自己可以问。
这时，宁衍终于抬起眼。
林七就默默望着他，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眸光晶亮且无辜。
宁衍：“你想知道？”
林七觉察出宁衍此刻心情不错，连忙趁势点头。
宁衍淡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五台山那秃——圣佛自创的一部功法，很是累赘繁复，适合心性纯粹的修士。”
林七：？
秃什么？
林七总觉得自己离那个了不得的真相更近了一步，不过此刻，他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想着，他忍不住又试探道：“那前辈赠我那部功法又是出自哪里啊？”
这次宁衍却不惯着他了：“你问太多了。”
林七：……
没问出结果，林七有些不开心，但他也敏锐地从宁衍话中感受到了宁衍对送给宁家二兄弟那部功法的不屑一顾。
他便觉得他得到的那部功法多半还是好些。
这么想着，林七又高兴了起来。
·
从逍遥宗到东海足足要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宁衍一行人都日夜不缀地修炼着。
有宁衍在，众人资源功法都不缺，进境自然是极快。
宁思远得到血亲血脉的滋养，十分顺利就进入了雷池境，可以以真正人形在世间行走了。林七也无痛从御灵境中期升入后期。
宁墨和宁衍境界因为比较高，短期内没有提升，但修为也愈发巩固凝实。
现在他们这一行人，也算是颇有实力，只要不遇上法相境以上的修士围殴，便都有一战之力。
唯独被俘虏的蒯云，在这一月之中，过得是异常凄惨，整日鼻青脸肿，没个好模样。
倒也不是众人故意虐待他，而是有一日，宁衍提起宁墨和宁思远，说他们二人实战能力有些差，让他们务必提高实战，不然海上凶险多，恐怕容易遇到意外。
宁墨便有些懵——他和宁思远历练少，实战确实一般，但他们也不敢找宁衍实战啊。
宁衍这时便示意了一下马车后面的蒯云：“这不是现成的么？”
宁墨和宁思远如醍醐灌顶，立刻就去找蒯云比试了。
就这样，蒯云每日被充当人肉沙包，被宁墨打了再被宁思远打。虽然他手足被缚，但林七用来捆他的法器十分精妙，可以放出他部分灵力，让他能够抵抗，不至于被打死。
蒯云心头恨急，却也只能拼命抵抗，以免被打得更惨。
后来林七见宁墨和宁思远打得痛快，自己手痒痒，便索性也上阵了。
可怜蒯云这样一个雷池境后期的高手，每日都被打得惨不忍睹，一开始他还叫嚣着要报仇，后面便双目无神，只剩下抵抗的力气了。
还有一日，众人就将抵达东海边境。
这时便不得不考虑要如何处理蒯云了。
终于，在一处荒山边缘，宁衍叫停了马车。
蒯云也在这时被放了下来。
众人先下了车，宁衍再徐徐从马车上走下来，走到蒯云跟前。
经过这些时日，蒯云的锐气早就被磨没了，一见宁衍，他心头咯噔一下，立刻就道：“宁师弟，我可以立天道誓言，绝对不把这些时日发生的事说出去。”
宁衍闻言，笑了一笑，只问：“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蒯云脸色骤变，咬了咬牙，他不得已，恨声威胁道：“你千万不要赌气对我动手，我在宗中可是精英弟子，只要一死，执法堂那边便会有我死前的影像传回！到时逍遥宗通缉令一出，便是天涯海角也有人追杀你！”
宁墨听到蒯云这话，心头也是微微一紧——蒯云这话是真的没错，若宁衍真上了逍遥宗通缉令，那之后真的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可不料宁衍听了蒯云的话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仍是道：“我最后问一遍，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一时间，场中骤然安静了下来。
蒯云也在此刻终于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极为厉害的硬茬。
半晌，他脊背无力地弯下，垂头，嗓音微微颤抖着，哑声道：“自然是……想活。”
宁衍：“好。”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宁衍手掌一翻，一枚散发着丝丝缕缕黑红色艳丽魔气的魔种便从他掌心缓缓浮了出来。
见到这枚魔种，不知情的宁墨和蒯云脸色同时大变。
宁衍并不理会，只是轻轻一送，那枚魔种便漂浮到了蒯云面前。
看着脸色惨白，布满冷汗的蒯云，宁衍道：“服下这枚魔种，便让你活。”
蒯云嘴唇动了动，又闭上。
又张开，又闭上。
最终，他露出异常绝望和崩溃的表情，吞下了那枚魔种。
在吞下魔种的刹那，蒯云就感觉到这魔种顿时化为丝丝缕缕的魔气深深潜入他的四肢百骸，但这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他在此刻竟然感受到了一种无所不在的监视。
而那监视的源头，自然是宁衍。
这一刻，蒯云竟是生出了几分想死的念头，可在这无孔不入的监视下，他此刻想求死都难。
蒯云有些后悔了。
但此刻，已无后悔药可吃。
宁衍收服蒯云后，手掌微微动了动，掌心便浮出一枚鲜红的珠子。
众目睽睽之下，他把这枚珠子抛给了林七。
“以后，他就交你驱使。”
林七怔了一瞬，大喜过望，连忙道：“多谢前辈，以后前辈有事吩咐小七，小七万死不辞。”
宁衍闻言，笑了一下，并不评价，只道：“走了。”
说着，宁衍转身就走。
宁墨和宁思远回过神，默默跟上。
林七见了，回头便解开了蒯云身上的束缚法器，瞥了他一眼：“还不快走？”
蒯云心中即便一万个不情愿，此刻也只能咬牙跟上众人的脚步。
·
次日，宁衍一行人抵达东海边境。
蒯云因为害怕在东海被人认出便自己易了容，这样倒也省事，宁衍便也没有阻止。
这边，宁衍取出逍遥宗的通行令后，看守的水族确认无误，便一一放行。
因为是第一次去驿站，宁衍在看守的建议下花钱雇了一名鲤鱼成精唤作云鲤的水族陪同三人登上去驿站的楼船
这艘楼船通体玄铁铸成，呈巨龙模样，上面镶嵌各色珍珠贝母，光芒灿灿，十分华丽漂亮。
楼船一共五层。底层是储物仓加厨房；第一层是打通的大厅，售卖各色东海特产，也可在此宴饮赏景；第二层供给四方来的散客；第三层便专供各派各宗前来相助东海铲除混沌的弟子；第四层不过寥寥数间，能住进去的都是丹元境以上的大能，寻常修士难以驻足。
云鲤带着四人先上了三层，给了房间手牌后他便道：“诸位若是闲来无事也可去一层大厅或是甲板上走走逛逛。我们东海的风景极美，大厅里还有些卖土特产的，若是有兴趣，买些带回去也好。”
“只是千万不要擅自离船，海中凶险颇多，许多大妖是我们龙宫也管不了的。修为都堪比法相境修士，若是遇上，九死一生。”
宁衍颔首：“多谢云道友告知。”
说完，便取出一枚玉佩递给云鲤当做报酬。
这玉佩是萧澜先前赏给宁衍的，灵光四溢，品相不俗，云鲤见了，顿时有些欢喜。
眼见他眼珠子转了转，忽然他就又试探着看向众人，问：“对了，诸位这次来，想必也知道我们龙宫十七公主要招婿的事吧？”
宁衍本来神色淡淡，听到这，倒多了几分关注：“哦？十七公主要招婿？”
云鲤连忙点头，颇带了几分骄傲：“十七公主是我们龙王最喜欢的小女儿，托生时明珠泛光，天降彩霞，还曾受过五台山圣佛的佛光沐浴，天资和容貌俱是一等一的，并不输给任何男子。”
宁衍：“那为何十七公主要在这时招婿？”
云鲤也不隐瞒：“实不相瞒，我们老龙王百载前曾请当时蓬莱山掌教明.慧散人给十七公主算过一卦，就算到这一年公主将有大机缘加身，还是来自于一名年轻男子。偏生十七公主不信这些，并不愿同男子结交，老龙王也是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宁衍笑了笑：“不错，老龙王确实聪明。龙宫积富多年，各类天材地宝不可限量，当上龙宫的女婿自然是能一飞冲天，自然能吸引各路人才，说不好就能遇上明.慧散人说的那个人。”
云鲤嘿嘿一笑：“道友好见识。我看道友生得是一表人才，若有意，到时去看看也好，万一得中，可不就是一飞冲天么？”
宁衍颔首：“多谢道友提醒，若得空，宁某必然去凑凑热闹。”
云鲤目的达成，也不同众人再寒暄，笑眯眯拱手一礼，便走了。
云鲤走后，一旁的几双眼睛便齐刷刷看向宁衍。
宁衍被这样几双眼睛盯着，静了片刻，他问：“这乘龙快婿有人想当么？”
众人连忙否认。
宁墨向来谨慎，这会忍不住就道：“这鲤鱼妖如此主动，其中会不会有诈？”
宁衍目光微动，忽然朝楼下示意了一下。
众人见状，顺着宁衍的示意看去，便看到已经下到一层的云鲤这时又同一队衣着华美的修士攀谈起来。
众人凝神倾听，一下子就听到云鲤把方才同宁衍说的那些话又同那一队修士说了一遍。
那队修士自然是喜不自胜，觉得自己捡了大漏，还给了云鲤不少赏钱。
云鲤欢喜去了，但很快，他又盯上了一队修士，立刻便上前，如法炮制。
众人：……
还是宁墨先皱眉道：“这小小鲤鱼妖也忒缺德了些，竟然拿这种假消息骗人，也不怕被人发觉。”
宁衍：“倒也未必是假消息。”
宁墨：？
一旁的林七笑了笑，道：“东海边境的看守基本都是龙宫嫡系，那云鲤又是他们介绍的，何必干这种骗人的蠢事？所以，十七公主招婿这事倒未必是假的。只是他们如此广撒网，最终的目的恐怕不只是招婿这么简单。”
说到这，林七点到即止，不再多言。
宁衍闻言，看了林七一眼，眸中略带一丝赞许。
林七顿时有些小得意。
但即便林七如此解释，宁思远和宁墨还是一头雾水，猜不透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宁衍见了，倒也没有再给他们解释的意思，只道：“宁墨，你先带宁思远回房修炼吧。我和小七去一层大厅看看。”
·
宁墨和宁思远走后，宁衍身边只剩林七一人，虽然还有远远跟着的蒯云，但蒯云已被彻底收服，二人便并不在意。
宁衍已经雷池境，用遁光可日行几百里，但他此刻似乎存了赏景的心思，就这么从三层不疾不徐顺着楼梯往下走。
中途，林七忍不住好几次都偷偷瞥向宁衍清冷俊美的侧影。
终于，宁衍淡淡：“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林七察言观色，立刻就问：“前辈先前说的机缘，该不会就是这个乘龙快婿吧？”
宁衍笑了一下：“自然不是，我如何能算到他老龙王何时想嫁女儿？”
林七悄悄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又眨眨眼：“那前辈打算去凑凑热闹么？”
宁衍：“凑凑热闹倒是无妨。”
那就是打算去咯。
林七心中有了盘算，忖度片刻，他便索性卖巧道：“若前辈打算捞这个龙宫驸马的名头，小七倒是有些建议。”
宁衍：“我何时说过我打算去当龙宫驸马了？”
林七怔住了。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宁衍便已经越过他，走到前面去了。
林七只能连忙跟上。
不多时，两人抵达楼船一层。
这会正值黄昏，不少年轻修士三五成群在一层大厅里围桌而坐，叫了灵酒灵食，一边赏景一边聊天。
而大厅两侧则是摆满了各种摊位，摊位上各色夜明珠、珊瑚、砗磲、鲛纱，贝母等东海特产灿灿生光，许多男修就带着自己心悦的女修在这些摊位上逛。
也有修士聚集在一些专卖东海法器的摊位前讨价还价的，热闹非凡。
林七虽然见多识广，但毕竟年纪小，也是第一次来东海，这会见到这么多奇异的漂亮东西，一时间都有些挪不开眼了。
但在宁衍面前，他又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只能偷偷看几眼。
饶是如此，那眸中的喜欢也都溢出来了，藏都藏不住。
宁衍看着林七这幅模样，心头有些好笑，便道：“若是喜欢，便去随便买些，你手头不是还有些灵石么？”
林七心里是很想去的，不过好不容易有跟宁衍单独相处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弃，嘴上便道：“也不是什么珍贵东西，我就这么远远看看就好，别耽误了前辈的事。”
宁衍：“我也没什么事，不过随便逛逛——你真不想去？”
林七昧着良心想说“不想”，但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宁衍见了，随手抛给他一枚储物戒：“去吧，我不喜欢虐待灵宠。”
林七被宁衍戳穿心思，脸上腾一下红了点，但最终他还是没压下心头的好奇心，用力点点头，就拿着储物戒高兴地走了。
宁衍看着林七离开时几乎都有点蹦跳的背影，微哂，下意识想——果然还是年轻，这么一点东西就能那么开心。
但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中轻轻掠过，便又很快消失无踪。
支走林七，宁衍回过头，再次看向大厅中，而这次，他的目光便锁定在那些三五成群聚在一处的年轻修士们身上了。
剿灭混沌的任务不可谓不艰苦，但对修为又有一定要求，所以来这里的修士多半都是名门大派的边缘弟子，或是散修。
老龙王想借招婿拉拢的，也就是这些没有靠山的青年才俊。
宁衍自然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毕竟他未来的对手都过于强大，且手下能人众多。他只是单打独斗实在过于吃亏。
更何况目前他手中长期能用的，粗粗一算，却只一个林七而已。
其他几个，不提也罢。
但，一眼粗略扫过去，宁衍却并未在这些修士里发现什么优秀苗子，甚至勉强看得过眼的都欠奉。
宁衍剑眉微微蹙起。
总不至于这天下英才真的全被中州那几大门阀世家收拢了去吧？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
宁衍眸光微动，淡淡瞥去一眼。
可就这么一眼，一下子便凝住了他的视线。
从喧哗声传来的方向，正有三五个穿着相同白色门派制服的青年修士从大厅门口走了进来。
其中一位佩着长剑的修士容貌气质极为出类拔萃、温润清雅，如溶溶白月，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宁衍的目光也是落在了他的身上，久久难以移开。
倒不是因为这修士的容貌气质有多惊人，而是这修士竟是万中无一的天生剑骨！
可以说，这里这么多修士的天赋加在一起，都抵不过他一个。
但宁衍却眉头微蹙——按理来说这等天才出世都有异象闪现，三山那几位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怎么会让他流落到这种地方？
宁衍不觉沉吟。
不远处，林七正站在一个摊位前大肆采购，他买了一堆亮晶晶但无用的小玩意，可仍是觉得不够，还想再买。
就在这时，林七心头忽然微微一悸。
在感受到这悸动的一刹，林七当即便露出极为诧异的神色——这还是宁衍的心绪第一次透过主宠契约传到了他这里。
以前他都以为宁衍是一个冷静到没有多余情绪的人，可这会宁衍的情绪居然波动了？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宁衍这样的人心绪波动？
林七顿时顾不上再看摊位上的东西，猛地回头就匆匆朝大厅中去找宁衍的身影。
终于，他在人群中找到了宁衍。
宁衍一袭黑衣，正立在一扇窗前，窗外微寒的海风吹来，吹得他身上黑衣烈烈舞动。
但宁衍对此恍若未觉，一双狭长凤眸只毫不掩饰地灼灼注视着一个方向。
此时，宁衍那向来深湛如海的眸底竟是滚动着一丝浓浓的探究以及众多林七辨认不清的微妙情绪。
见到宁衍这个眼神，林七心头狠狠一跳，立刻便顺着宁衍的视线看去。
然后他便也看到了宁衍看到的那个白衣修士。
在看到那个白衣修士的瞬间，林七愣了愣，怔住了。
等他回过神，修长眉头不觉便一点点蹙了起来。
林七根本想不通宁衍为何对这白衣修士露出这般眼神。
这白衣修士容貌倒确实不错，但也堪堪只能达到跟萧澜齐平的水准，修为更是才雷池境中期，还不如蒯云。
何德何能让宁衍另眼相待？
想到这，林七薄唇微抿，沉思片刻，便欲祭出狐瞳仔细查看一番。
忽然，那边宁衍已经提步朝那白衣修士走了过去。
林七：？！
咬了一下唇，林七彻底坐不住了，把手中本来拿着看的东西“哗啦”扔回那摊子上，便有些急迫地拨开人群，朝宁衍处挤去。
这会一层大厅里人多且杂，林七挤了片刻，便遭了不少白眼，他心中着急，但又不敢妄自惊动宁衍只能暂且寻了一处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脚步，紧紧盯着那边。
白衣修士那一行人走到一半，忽然，一位容貌清冷华丽的黑衣青年径直朝他们走来。
除了白衣修士，其他几位修士都面露诧异之色。
直到，那黑衣青年停在他们面前，淡淡一笑，便冲那白衣修士一拱手道：“还请道友止步。”
白衣修士身旁几位修士见了，立刻便有一名雷池境后期的修士上前阻拦，神色警惕且不悦，道：“你是何人，何故阻我们去路？”
宁衍淡然自若：“宁家宁衍，见这位道友十分面善，想要结交一番。不知道友可否告知名姓？”
宁衍这话一出，那几位修士顿时恍然，大约是把宁衍当成了世家里的登徒浪子之辈，更是面露鄙夷。
但又因为宁衍自报家门，他们并不敢太放肆。
还是那白衣修士自己上前一步，拱手回礼道：“原来是宁道友，在下悬剑宗沈夜白。能得宁道友青眼是沈某之幸，只是沈某此来东海是为了宗中公务，不便同宁道友多叙，若下次中州再见，沈某定然做东请宁道友去寒舍一聚。”
沈夜白这番话言辞恳切，又语气坦然亲和，实在是挑不出任何错处。
宁衍听了，眸光微动，也不勉强，也拱手回礼：“既如此，就不叨扰沈道友了。有缘下次再会。”
说完，宁衍竟也真的不做纠缠，就在几个修士诧异的眼神中径直转身离开了。
宁衍这边才走开没多久，不远处一直盯着的的林七便迫不及待地从人堆里挤了过来，凑上前去。
这边，几个悬剑宗的修士看到林七凑到宁衍身边的样子，不约而同便都露出诡异的表情。
“宁家竟有这么丑的仆从吗？看多了只怕要长针眼。”
“那个什么宁衍也奇怪，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沈师兄图谋不轨。”
“沈师兄天资过人又容貌出众，总容易惹到这样的渣滓，也不足为奇——”
“王恒。”一直不语的沈夜白忽然开口，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在众人不满的神色中，他淡淡道：“我们悬剑宗如今好歹也是九宗之一，这般妄议旁人有违宗规，下次不许了。”
沈夜白又道：“那位宁道友我看他气质不凡，态度又十分坦荡，并不想那些故意攀附结交之辈，你们下次若是碰见，不可怠慢。”
几个修士更加不满，这次连答应的人都少了。
沈夜白平时对这些师弟妹也十分纵容，所以养成了他们这般脾性，这会倒也不好多说，微微叹了口气便道：“走吧，先办正事去。”
悬剑宗一行人这便走远了。
此时，宁衍和林七站在大厅一处空置的摊位处，林七原本黢黑的大饼脸更黑了。
要知道悬剑宗方才那几个弟子议论宁衍和林七的时候并未刻意遮掩，所以只要二人稍用灵力便全听到了。
林七恨得牙痒痒，但当着宁衍又不好直接骂人，只冷笑一声道：“原来名门大宗的弟子也都是这种品行败坏的碎嘴子，我看迟早完蛋。”
宁衍看了他一眼。
林七瞬间垂了眼，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宁衍：“我还没委屈，你就委屈上了？”
林七：……
但很快，林七就哼了一声道：“前辈心胸宽广，可我不行，我年纪还小，难免气性大。”
宁衍笑了。
笑完，他又看了一眼远处，见悬剑宗一行人已经走远，他才又看向林七：“这几日交给你一个任务。”
林七心头一动，连忙问：“什么任务？”
宁衍抬手，指尖飘出一缕缠绕着白色灵力的发丝，他把这缕发丝递给林七，道：“替我盯着那个沈夜白。”
林七看到这缕发丝顿时一惊，原本已经淡去的危机感再度升起——难道宁衍真的看上那个沈夜白了？竟做出如此离谱之事？
这个念头冒出来，林七又不受控制地想起宁衍先前看那沈夜白的眼神，心头危机感更重。
要知道多少高手都是败在一个所谓的“情”字上，万一宁衍真昏了头看上那沈夜白，那以后还有自己什么事啊？
想着，林七犹豫了一下，咬咬唇，没接过发丝，反而罕见地露出十分坚毅的劝诫神色，道：“前辈，这沈夜白虽还有几分姿色，但他毕竟是悬剑宗的人，身边又有那么多高手，我们要下手只怕很难。恐怕还容易横生枝节，影响前辈之后的计划，请前辈三思啊。”
宁衍剑眉微微蹙了一下，仿佛没听懂林七在说什么。
林七见状，咬了咬牙，续道：“其实龙族和妖族美男美女都奇多，胜过沈夜白的更是不知多少，前辈若有意，何不先四处看过再说呢？”
宁衍听到这，终于抬眸看了林七一眼。
他这一眼幽深如海，看得林七背后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但林七这会还是一脸凛然，生怕宁衍看穿自己心里那点小九九。
最终，宁衍道：“他是天生剑骨，你在想什么？”
林七：啊？！
还未等林七从震惊中回过神，宁衍又淡淡笑了一下：“我确实喜欢男子，但沈夜白这等姿色还入不了我的眼。你不必这么紧张，我不会因为他误了该拿的机缘。”
林七：……………
顿时，林七脸上烧得如同龙虾一般红，也幸得他现在的易容脸黑，不太看得出来。
直到，宁衍再次把沈夜白的发丝递到林七面前：“拿着吧。”
林七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收了，又小心翼翼揣进怀里。
宁衍这时已经朝大厅另一头走去。
林七收好发丝，抬起头来，看到的便是宁衍笔挺修长的背影。
他此刻心头一动，脑中便莫名闪过宁衍方才说的那句话——我确实喜欢男子，但沈夜白这等姿色还入不了我的眼。
等等，宁衍竟然喜欢男子？！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