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海之渊》白海

3、Chapter3.

　　巴掌大的货单，一串十个六位数的号码排下来。纤细的笔触，淡淡的银蓝，都是些小半个指甲盖大小笔画简单的符号。

　　这些是百岚专用的计数字符，从一到十，各有各的不同。

　　下面一行小字，百鱼一句一句看下去，从头看到脚，又从脚返回头，比百岚还高的胸口一颤，胖乎乎的肚子一抖，嗷呜一声，他彻底兴奋了。

　　用丹朱的火烈鸟羽毛标记过的一行加粗字，标明送货地址及收货人。百鱼就是不认得自己爹妈也不可能不认得这行字。

　　什么地方？
　　魔君的寝宫。
　　魔都，夜辰宫，万魔殿。

　　百鱼激动不已。右手三指舒展，两指收回，指向左肩胛；左手握拳，虚浮在右胯前。眼中虔诚小泉眼儿似的突突往外冒。

　　妖魔世界的臣民如此表达对君主最为崇高的敬意。
　　形式上的问题，百鱼这会儿情真意切，绝对是百分之百的感激。
　　啊！伟大仁慈的魔君陛下，感谢您光顾小店！
　　陛下选择本地，是对本店服务最大的肯定。为了不辜负您的信任，本店定当为您送上最完美的服务。

　　美滋滋摸了摸肚皮，百鱼准备去看看早已摆在停货厅的货物。
　　胖的看不出形状的鱼爪子稍离开肚子，在空中划了个扁扁的圆，嗖的一声从原地消失。
　　下一瞬间，珠圆玉润的身子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出现，表情像吃了鸽子屁活噎着。

　　飞行转移法术，妖族用的比较多。方便又快捷，百鱼也很喜欢。只是他一般不这么用。
　　他会走到离厅最近地方再施法术转移，那样省点儿法力。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百鱼也希望自己能挥一挥衣袖，飞沙走石，一倒一片。他也想天下无敌，举世无双。
　　可惜，俗话说的好。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且不和百岚比，就是稍微厉害一些的妖怪弹弹手指头都能把他戳到百米开外。
　　谁让他天生法力弱？看着别人挥衣袖，他也只能眼巴巴的咽口水，干羡慕。

　　活了几百年还是菜鸟，百鱼不是不伤心。辛辛苦苦教了几百年，还是手把手教的，学生还能菜到这个地步，百岚也实在不可能甘心。

　　两只妖怪齐心协力，共同努力。
　　于是，千八百年过去了，身边不长翅膀的会飞了，没长鳞片的能游了，百鱼也好不容易学了些妖术。

　　百鱼得意：“怎么样，我学得挺快吧？”
　　百岚无奈又无力：“是不慢，没你身上的膘子肉长得快就是了。”

　　大厅里。
　　百鱼深情望着眼前超级值钱的货品，嘿嘿笑。露出两排银闪闪的小白牙。
　　一排冰蓝色的水晶箱子，成年男子的高度。晶莹却不剔透，完全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鱼大爷抱着箱子摸啊摸，本来就光溜的箱子成了大大的镜子，反射出金灿灿的光芒。
　　好端端的宝石澄澈无暇，被金光一照，俗气的要死的。
　　百鱼喜欢到不能自已，哈喇子直流。

　　二、三、四、五、六、七……十五、十六。

　　哟西！
　　刚好十六只亮晶晶的箱子，不多不少。

　　“哟西”这个感叹词也是跟着百岚学的，自问世以来在魔界广为流传，流行在时尚魔语的最前沿。

　　箱子里安置的东西，哦，不，不是东西，而是相貌出众的妖魔鬼怪。
　　往箱子里装的时候，百鱼见过一面，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实在喜欢，没忍住，偷偷摸了几把，差点儿被自家老大把鱼头剁下来搁泡椒桶里泡着。

　　这些漂亮的箱子里有漂亮的液体，可以很好的调养箱子里漂亮的孩子们，让他们更加的漂亮。

　　当然，这些白生生、细皮嫩肉的“奶娃娃”都是百岚亲自动手抓的。
　　虽然没费什么力气，也没费什么时间，这活计百鱼却绝对做不来。而这些泡在药水里的妖魔鬼怪，随便放哪个出来都能把百鱼打成鱼肉饼，一口吞下去。

　　重新亲钦点一遍货物，照着百岚的模样，弯起一边嘴角，斜斜坏笑。可惜脸上肉太多，嘴巴一翘，颧骨上的肉堆起，把眼睛都挤成一条缝隙，像一张被踩扁的猫脸。

　　效果很好，跟街边儿调戏年轻小魔女的猥琐妖怪大叔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不仅形似，更是神似。

　　鱼大爷刚清点货物不久。

　　珍奇楼，后院假山处。

　　百鱼用找不到骨头的胳膊肘碰碰百鱼，笑得见眉不见眼：“老板老大，这些孩子送到王宫，能卖多少钱啊？”

　　“谁知道！”百岚摆摆手，翻了个白眼，敲百鱼一记头槌，撇嘴：“魔君不给钱你敢吭气啊！人家又不差那两个钱。”指向金库的方向，象征性勾勾嘴角，“定金已经送过来了。你要是有功夫，就去点点看啊！”

　　百鱼一个劲儿点头，笑得见眉见牙不见眼，“好办法！”
　　语间一派豪迈：“等我点完给老大汇报。不过，老板老大，你辛辛苦苦弄这么多黑钱，也不见花……”留金库里发霉，还不如拿来花。末了，加一句“你不是常说，钱是挣来花的？”

　　百岚捏捏百鱼的鼻子，挑眉：“好嘛，你鱼鳍张硬了，想飞啊！教训起老娘来了？”说着就要上脚。
　　百鱼叫声遭，暗忖着鱼鳍就是再硬也不能飞啊。
　　缩缩脖子，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百岚懒得追，冲着百鱼嘟囔“笨蛋”，兴趣缺缺，去外边置办货品。

　　十六只箱子，个个价值不菲，只订金就满满两箱亮堂堂金灿灿的宝贝，看得人垂涎欲滴，若是能平安送到……

　　哇塞！
　　百鱼咂咂嘴，勒紧皮带，亲自上阵送货。

　　他是珍奇楼的总管，地位非凡，身手也是非凡。点钱的身手。

　　海都上下没有人不知道他是个法术盲。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百鱼不会亲自出远门办事。

　　不过，百岚手下高手如云。百鱼只要乖乖的不惹事，要保证他的安全其实是小菜一碟。

　　要去魔城，临走前，少不了老板一番嘱咐。
　　一行二十五人齐刷刷站在奇珍楼后门口，二十五个全都是精英。
　　只不过，二十四个是战斗精英，挺拔精悍；一个是商业精英，又胖又矮。

　　鱼大爷杵在众人前头，一副愁结百肠的模样。

　　百岚了然，给百鱼个熊抱，拍拍他，挤挤眼，笑：“不错不错，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小鱼别难过，术业有专攻嘛。”

　　自化形以来，百鱼活了几百年，只有一百多岁那会儿跟着百岚去过离海都不远的狡摄魔域。
　　去是去了，整日待在停宿栈，除了百岚偶尔带回的稀罕小吃，风光景致什么的，一样都没见着。

　　说到底，这还是他头一次独自出门。

　　就像送儿子出门的娘。

　　百岚带着百鱼这个跟屁虫几百年，就好像老鸟儿护在羽翼下的小鸟突然有一天要放出去。舍不得放，又不能不放。
　　没有办法，只能唠唠叨叨嘱咐了又嘱咐。

　　好半天安慰完不让人省心的小弟，百岚老板壮语三言两语，倒土豆似的，一口气咕噜噜全说出来。

　　余下的二十四个属下感动的热泪盈眶，抱拳道：“老板放心，我等定不负所望，保护好鱼老爷。”

　　“你们叫我姑娘，叫他倒成了老爷？”百岚哼哼两声，笑出声来。常常的睫毛翘弯弯，一颤一颤的，看呆了下面一帮子的人。“也罢，照顾好你们家老爷，他底子薄，又是细皮嫩肉的，仔细让大魔头看上给叼去了。”

　　“是——”
　　整齐划一的回答声响起，百岚满意颔首，把人送出门外。

作者有话说

　　俺滴神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