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黄昏》消失的鬓角

13、第 13 章

　　“当然可以啊。”林在水很欣赏江瑾这个人，嘴比心快，直接脱口而出。

　　只是话说出口，转瞬想到什么，她压眉一下，望向教学楼。

　　“平常心看待就行，”林在水缓慢道，“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也很感激，但是——”

　　她牵强地笑笑：“我……反正我们就随意地相处，但希望你不要对我有什么期待，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你……不要想。”

　　说到后面，她有些语伦无次，神情困惑，挣扎，像在努力辩解，又像在为了照顾人心情而不得不做的一种妥协。

　　“没事，反正朋友……我可能也不是个合格的……”江瑾心下有点异样，面上不显，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和我相处可以自在点，不要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啊，”林在水指自己，“我有吗？”

　　男人看着她不说话。

　　林在水耸肩，落下，心下已经明了：“好吧，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我眼睛一向很好。”江瑾撩了把碎发，“你午休回家吗？”

　　林在水摇头：“不回，有教职工宿舍。”

　　周遭安静下来，林在水见他说完那句后就没动，也不说话，习惯性地主动开启话题。

　　“你是来谈工作的吧？”

　　江瑾让人往树荫下走，随口答：“嗯，你们学校最近要添置一批智能空调，我和徐绪与李校长在谈。”

　　林在水说着闲话：“顺利吗？”

　　江瑾一边肩膀暴露在烈阳下：“很六。”

　　“……”

　　二人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了一棵海棠花下，此时校园内安静，马路上没什么人。

　　江瑾念记她还要午休，于是道：“你该回去休息了。”

　　“你呢？”林在水出于礼貌地一问。

　　兜里的手机在震动，江瑾掏出来，看了一眼，没接，听闻此言，他默了几秒。

　　“我下午还得在学校跟进某个项目，待会儿在车内小憩一下就行。”

　　“好，”林在水不打扰人，“那我走了。”

　　“……”

　　江瑾：“……嗯。”

　　贴心人没上路。

　　—

　　下午放学时，徐珍抓住林在水的手，跟她说：“今晚有时间吗？”

　　“有的，怎么了？”林在水用了点力气拽住自己的帆布包。

　　徐珍放开人，说：“一起吃个饭吧，自从你结婚后，我发现你更难约出来了。”

　　林在水想了想，的确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不过胖梨得例行一日地被遛。

　　她犹豫着，徐珍就接着道：“正好今晚我男友也有时间，我主要是让你给我把把关。”

　　这的确不能拒绝了，毕竟林在水先前就答应她的。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道一声：“稍等。”

　　然后点进江瑾的微信，斟酌着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就爱吃茶叶蛋：【在吗？】

　　那头竟然很快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林在水盯着手机。

　　不要急：【尚在。】

　　不要急：【怎么？】

　　就爱吃茶叶蛋：【可以帮我个忙吗？】

　　不要急：【什么忙？】

　　就爱吃茶叶蛋：【我今晚不回来吃饭了，想让你帮我遛一下胖梨】

　　就爱吃茶叶蛋：【优雅鞠躬,jpg】

　　不要急：【可以。】

　　不要急：【小狗点头.jpg】

　　林在水看着这个表情包有点想笑，发过去一条动态图片的胖梨滑跪，配文谢谢二字。

　　对方发来一只布偶猫的动态表情包，配文不客气。

　　那只猫优雅高贵地像公主，林在水多看了几秒。

　　“走了，在水。”

　　已经收拾好包的徐珍揽上林在水的肩膀，带着人往楼梯下走。

　　林在水收了手机，专心看路，听到徐珍问她：“刚才和谁聊呢，除了我，你怎么可能还有朋友。”

　　“……”林在水生无可恋，“扎心了。”

　　“扎心什么扎心，我说的是实话，”徐珍对着迎面走来的学生点了下头，才接着道，“你这匹孤狼要不是我当狗皮膏药，还赖不上你，现在虽然结婚了，但说真的，我一直没有实感。”

　　林在水被她揽着的这个姿势不是很舒服，她歪头，脱身，挣扎出来，也有些感慨道：“感觉像做梦。”

　　徐珍似乎很喜欢挽着人的胳膊走路，她又贴上来，随口道：“你和今天那二人是怎么认识的？”

　　“……”林在水决定坦白，“其实，江瑾就是和我结婚的对象，而那个徐绪，是他的朋友。”

　　徐珍没说话。

　　林在水内心忐忑，她抿着唇偷瞥了旁边人一眼，小声问：“生气了吗？”

　　徐珍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紧接着低下头，呵呵呵地笑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看吧，果然被我猜对了哈哈哈，哈哈哈。”她叉腰大笑，哪有生气的样子。

　　“我跟你讲嗷，”徐珍炫耀什么技能一般，伸手拍在林在水的肩膀，“其实今天中午在食堂的时候，我就看出端倪了，但我没说，你猜为什么，因为我怕自己说错，惹得你尴尬。”

　　“哎——”人逢喜事精神爽，徐珍语气不乏激动，“我认识你那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你与一个男人那种，就是那种，氛围中是有点粉红泡泡在的。”

　　林在水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结果就这？

　　她轻哧：“我们话都没说一句，你哪只眼看出来？”

　　徐珍却一脸参破天机的神色：“你不懂，可能就是我作为女人的直觉吧。”

　　“不说这个了，反正大帅哥落在你身上，你不得抓紧啊。”她瞅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林在水将头盔戴上，一如往常一般的回答：“没兴趣。”

　　徐珍也骑上自己的小电驴，还想说什么，林在水已经先骑出去了。

　　她赶紧跟上去，因为风速和距离的缘故，到底没再说什么。

　　预约的餐厅不是很远，半个小时就到了。

　　跟随服务员的步伐，林在水和徐珍来到她男友订的位置，是一处靠窗的四人餐桌。

　　林在水坐在徐珍的对面，听她介绍自己的新男友。

　　“他叫全宇，是一位大学生。”

　　徐珍刚落座，手就和男友牵上了，说完这句，才对全宇说：“这是我朋友，叫林在水，和我一样，是一位小学老师。”

　　男生对着林在水点头，浅笑：“你好。”

　　“你好，”林在水问，“方便透露下年龄吗？”

　　“十八。”

　　“……”

　　林在水极其不引人注意地倒吸了口气，眼睛扫向徐珍，表情浅显易懂。

　　【这你都能下手？】

　　徐珍微笑道：“成年了。”

　　全宇看过来，林在水也微笑：“成年好，成年了的确可以谈恋爱了。”

　　像是知道这位姐姐心里在担忧什么，全宇缓声道：“我虽然年纪的确还小，但我会好好读书，找个好工作，好好赚钱，给徐珍一个好的，光明的未来。”

　　林在水内心毫无波澜，面上礼貌问：“你们二人是谁先追的谁？”

　　徐珍在旁边举手：“我。”

　　林在水瞄一眼收回视线，说话时的语气不会让人感到不适，她说：“你喜欢徐珍什么？”

　　全宇长得就是一副板正老实的好学生样貌，他戴着黑框眼睛，聪明智慧的感觉掩盖不住，完全想象不到他和徐珍谈恋爱的样子。

　　听林在水这么问，他竟然羞涩一笑，扶了扶镜框，温声说：“徐珍她很漂亮，性子直爽，不扭捏，善良，有童心，她有好多的优点，也有很多的闪光点，我喜欢她这个人，喜欢她的一切。”

　　大庭广众之下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徐珍红了脸，男生耳根也红成一片。

　　林在水眼眸里没有波动，平静问：“你知道她在上任情感中经历的事？”

　　全宇眉间尽是认真：“知道。”

　　“你会那样做吗？”林在水提起这件事，身上附上一层冷冰，语气漠然，不客气。

　　“不会。”全宇坚定，“我永远也不会对她那样做。”

　　林在水敛了神色，想笑一下缓和气氛，结果嘴角还是很僵硬。

　　她姿势放松了些，也对男生说：“你不用紧张，我今天说的这些话希望没有冒犯到你，我只是……有些心有余悸，你能懂吗？”

　　出乎她意料的是，全宇格外的真诚，他说：“不会，我反倒替徐珍感到庆幸，她可以有那么一个为她着想的朋友，我真的还挺开心的。”

　　林在水还未做出反应，对面的徐珍已经成了个小泪人。

　　她没笑，虽然不能理解这有什么感动的，但会尊重。

　　全宇全部的注意力都跑到徐珍身上，在拿纸巾给人擦脸，二人之间脸几乎都要凑到一起。

　　他语气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哭什么？”

　　徐珍呜咽：“你真的太好了。”

　　头发跑到眼前，被男生温柔地别到耳后。

　　徐珍像是忘了林在水的存在，对着人撒娇：“我妆会不会脏了啊。”

　　全宇眼里只有一个人，轻笑：“没有，依旧很好看。”

　　他们旁若无人地亲昵，温存，林在水忽然低头，看着桌上的花纹发呆。

　　明明男生小徐珍那么多，但是在恋爱中，竟然没有不协调的感觉，徐珍的反应也很自然，任何一点情绪都是可以向对方倾诉的。

　　好像失重的天平另一端有了一个砝码，与人共享那一刻的心情，情绪就可以得到缓和一般。

　　林在水理性地在分析，忽略内心划过的那一涓溪流。

　　她是人，也会有七情六欲，也会受激素的影响，想要去谈恋爱，但她只停留在想象的阶段，连一步都未曾踏出去。

　　某些时刻感到孤寂，她也会想要抓住一个人，但她刚冒出那个念头，心里就会恐慌一阵。

　　她可能是注定的天煞孤星，她默认了这个身份。

　　服务员上餐后离开，林在水没去打扰人家两个小情侣，独自一人安静地吃着意面，偶尔抬头应一声。

　　结束用餐后，三人站到餐厅前的人行道上。

　　天色已经黑了，路灯亮着，霓虹色弥漫都市。

　　对面是一条街的服装商店，这会儿放着动感音乐，行人匆匆，步履不停。

　　徐珍觉得丢下男友或者是朋友都不好，但她今晚难得没工作，自然是想和男友多待片刻的。

　　她也不好拽着林在水一直当电灯泡，于是说：“在水，你——”

　　“我先回去了。”林在水打断她，“你们玩得愉快，还有，”

　　她拉着徐珍到一旁，俯首在她耳边道：“注意好保护措施，也不要喝酒。”

　　徐珍混不在乎地笑：“你是我妈妈吗？”

　　“……”林在水拍她一把，语气严肃了些，“认真点，有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她力道不轻，徐珍斯哈着气摸自己的肩膀，嘟囔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