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难觅有情郎（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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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七娘子下帖子来，是因为今夜她的闺中密友钟娘子成亲，想同木六娘子一道去钟府贺喜。
木洵美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折了帖子收进袖口，慢慢往回走。
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太明显，月如跟在旁边，看不过眼，愤然道：“娘子若是不想去贺喜，可以让女君回帖，回绝此事。”
“为何不去？”
阳光下花开烂漫，木洵美全然没有心情欣赏，道：“我虽然与钟娘子素不相识，但女子成亲是大事，去沾沾喜气也好。”
昨日，她并没有告诉林七娘自己家在何处，不过一日的功夫，林七娘的帖子就已经送到府上。
林家在云芝县消息灵通到这种地步，细细想来，竟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话音刚落，脚步声响起。
顾恩从小径拱门中出来，手里拿了一把羽扇摇着，道：“邀你去？那位林七娘子怕不是和钟娘子结怨，邀你前去散散晦气的吧。”
“还请顾郎君嘴上积德，我家娘子日后也是要嫁人的。”月如挺起身板，朗声说道。
木洵美看了一眼顾恩，再看月如，心有安慰。
短短几天就知道护主，长进不小，也算是个可造之材。
“我自然知道六娘要嫁人，若是木师兄让你留在家里，我想你也不会甘心的，对吧？豆蔻年华，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荒废了。”顾恩将视线从月如脸上移开，和木洵美两两相对，讥笑道。
木洵美不痛不痒，回敬道：“顾郎君谬赞了，我也认为浪费时间实在是可耻。若生作男儿身，我也定会同我大兄一样，游历天下，广交好友，谋求一官半职；可身为女娘，被世俗礼教、天理伦常所困，婚事如同科举，是鱼跃龙门之地，我现在若不做点什么，还真是耽误了大好年华。”
说完，她施施然略过顾恩，径直往软娘的院子走去。
就快离开花园时，顾恩从后面追上来，遥遥喊道：“钟家是云芝县的名门望族，你今日去了无妨，用不了多久，钟家人知道你的事，钟家娘子日后发生不幸，定会致使钟木两家结怨。你当如何？”
用不着你费心！
木洵美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一直向前走。
自认识起，顾恩就喜欢用“思虑周全”为由，捆住她的手脚，分别数年，看来他依旧死性不改。
可惜，她木六娘子已经不是刚出太衡县的小女娘了！
进入院子时，正巧撞见在吃茶的软娘，木洵美脸色不变，大概说了下要出门参加宴席的事，至于如何相识、何时相熟的事，只字不提。
“月如，帮我梳洗。”瞧着铜镜中的自己，她心里空荡荡的，竟生出时隔经年的荒诞感。
明明她才十三岁……
“娘子的头发真好看。”月如手握梳子梳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不多时，门外有人来，是万灵。
“小娘知道娘子来时仓促了些，现在去买成衣还得裁剪，就怕来不及，特地命婢子送来这两套衣服。这都是娘子年轻时家主所赠，一样也没穿过，娘子若是不嫌弃，可以先用这个应急。”万灵笑着将衣服放在桌上。
木洵美神色淡淡的，道了谢，让月如打发人走。
她现在心情实在说不上多好。
月如关上门，有些担心，道：“娘子收了小娘的东西，还是要出门见人的，这要是让女君知道，女君定然会生气的。”
“不会的。”
木洵美一口否定，怔了会儿，才继续说道：“四叔母忙着照顾一双儿女，顾不上我们，阍室的仆从认的是四叔父四叔母这对主人，我不过是个客人。你不要瞎操心，快些梳洗，我们还得坐马车赶到钟府。”
月如不敢再多嘴。
等换好衣服，坐上马车，天已经快黑了。
木洵美本还有些困意，马车门一闭，逼仄的空间瞬间唤起不好的回忆，她心跳得有些快，说不上话，不断抓紧裙边。
这些异常的反应，月如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奇怪。
她没有侍奉过六娘子，也不知道六娘子有什么癖好，可这马车是六娘子自己选的，理当不会出错才对。
终于熬到马车停下，顾不上两边的鞭炮声，木洵美推开马车门，几乎是逃窜着溜下来。
突然，一张黑色为主的面具扑面而来，上面弯弯绕绕的彩色纹路像画本子勾魂的妖精，耳边的炮竹声一阵接一阵，唢呐声，响鼓声，都夹杂在里面。
木洵美像是被面具上的妖精吸食了精气，愣在原地。
她能感觉有人拽住了她的袖子，听到月如在她的耳边喊“娘子”，可她浑身僵硬。那张面具似乎被施了法术，她看一眼，就动不了了。
“这位娘子。”
粗糙的声音劈开浪潮涌进脑海中。
木洵美刚有一点反应，紧接着，肩膀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推着向后退。
巫祝的队伍渐渐走远，人群跟着移动。乐声、人影渐渐消失，喧闹与繁华落尽，只剩下满地细碎的炮竹。
木洵美勉强抬头，在纷杂刺鼻的空气中看到一张背光的脸，眉眼清秀，若是照着光仔细看，十有八九也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这想法刚冒出来，那少年郎似乎说了什么，转身就走了。
“哎，他……”
“娘子，人家是好心救你的，当然不能在这里久留了。”月如刚说完，看见熟悉的人影从偏门跑出来，正往这边来。
她眯眼看了看，挥手喊道：“林七娘子，这边，我家娘子在这边。”
“木六娘！”人还没到，林七娘子的声音就飞过来了。
木洵美敛起神色，肩膀上硬生生挨了一巴掌，道：“七娘子的力量好大，这一巴掌可是怪我来的晚了？”
林七娘子哈哈大笑，道：“不晚，不晚。这还没迎亲呢。我是看你刚刚盯着那洛郎君瞧，都把人家吓跑了。过会儿进去，你要是想见新娘子，还得再等等。钟家要娶亲的郎君是我堂哥，你跟着我先进去。”
木洵美笑着，任由她拉自己进去，心里默默在七娘子名字上打了叉。
知道她即将嫁入林家，却对她盯着其他郎君看毫无表示，这样的性子，实在没必要好奇她到底是谁。
府中热闹非凡，稍一打岔，这事儿就被她暂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钟家不愧为云芝县的名门望族，亭台楼榭数不胜数，婢子捧着各式各样的东西，一队队经过。夜幕将至，树上湖边统统挂起灯笼，她们走过一段，又来一段，水面上的灯影数不胜数。
木洵美刚开始还在暗暗记住来时路，接连拐过两个弯，穿过拱门，又见到相似的池塘和灯笼，她彻底放弃了。在这地方迷路了，她也不算冤。
不知不觉走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林七娘子停在树下，认真问道：“如何？这钟家和你木县令的府邸相比，还不差吧？”
岂止是不差，简直天差地别。
她四叔父住的是普通的院子，这钟家宅院的占地足足有四个木府大小。
木洵美挂上笑脸，客客气气道：“钟家是云芝县的望族，家族底蕴深厚，自然是木家不能比的。”
“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你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我拿着帖子寻到你府上，你就生气了，对不对！”本来是好意询问，偏偏话从生性活泼的七娘子口中说出来，生生变成抓包后的得意。
全然没有被抓包的自觉的木洵美偏移了重点：“我的住处是你那位经营万宝书斋的阿兄给的？”
“当然。”
林七娘子满脸自豪，道：“万宝书斋每日有哪些人进出，我阿兄都一清二楚。我听说你聪慧，读书作诗，好些儿郎都比不上你，可我阿兄也不差，采买经营，同行可没几个能比得上，就算有，也仗着年纪大，经验多，勉强胜出。他配你，绝不会委屈了你。”
这副模样，这副说辞，真不知道算是诚实，还是不诚实。
木洵美被她逗笑了，道：“我还从未见过哪个尚未谈婚论嫁的女娘这般吹捧自家人的，叫附近坊里的媒人与你比一比，怕也是比不过你的。还好你阿兄此时不在这里，他听到了，估计会提着你的耳朵，叫你回去。”
“不会不会。”林七娘子摆摆手，树上落下的阴影都遮不住她脸上明媚的笑意。
她拍了拍木洵美的肩膀，道：“我阿兄年少时就跟着部曲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和那些终日在家中读书、或者去勾栏瓦舍博取名声的穷措大不一样，他觉得女娘有本事，有才气，不比儿郎差。”
论攀比，木洵美不会就这么让人将自家人比下去：“那你家阿兄定是没见过我阿父阿母，在我家，女娘有才情，胜过儿郎，那就是大家公认的厉害。可见，这和闭门读书本没有多少关系，都是世人编纂来说教的。”
正到兴头上，林七娘接着说道：“如此甚好，日后你嫁给我阿兄，我就跟着你们去江南道见见你的兄弟姐妹，看看是不是如你所说。”
这番话……实在是出人意料。
木洵美本以为七娘子不会提及此事，她们现在聊得正好，没必要提这件事出来，煞风景。
“我记得昨日在亭子里，你可不喜欢你未来的姒妇，今日怎么就变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