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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   金刀阁的弟子们再次把厅堂塞得满满的,此前他们一直在搜寻崔锦的下落,现下突然又被召集到一起,难免有些疑惑。
      “是找到崔师姐了吗?”
      “应是,不然为何停止搜寻。”
      “崔师姐没事吧?”
      “尚不清楚,看大师兄怎么说。”
      “侠令府的人也在,是不是又得讯问?”
      “……”
      随着宋平野带着金凤麟和李罔进来,弟子们渐渐安静。
      宋平野的眉头一直紧锁着,看向弦惊几人的神情更是带着些怒气。
      “崔师妹还未找到,侠令府为何又突然要求召集阁内众弟子?”
      “宋少侠息怒。”周无应郑重道,“金阁主遇害一案,侠令府已查清,现下将大家召集到一起,正是为了告知真相。”
      “真的?已查清了吗?”金凤麟惊愕道,“凶手是谁?”
      弦惊扫了众人一眼。
      “凶手就在在场的人当中。”
      “什么?!”
      众人一片哗然。
      金凤麟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奚推官莫不是在说笑,这里除你们几人外,皆是金刀阁内弟子。”宋平野面色沉凝,看向弦惊,“你们的查案结果,就是说金刀阁竟有人敢弑师?”
      众人的嘈杂声更大了些,显然对弦惊的说法很难接受。
      李罔左右看了看,也说到,“奚推官,可是哪里弄错了?阁主对我等来说,如师亦如父,怎会有人如此大逆不道?”
      弦惊打量着众人的神色,淡声说道,“这天下间,弑父之事也不少见。真到了猪油蒙心的时候,弑师自也有可能。”
      “是谁!”金凤麟定定地看着弦惊,声音紧得几乎要绞出血来,“是谁杀了我爹?”
      弦惊看着金凤麟,叹道,“金少侠,若此人此时主动站出来承认自己的罪行,并诚心悔过,你……”
      “绝无可能!”金凤麟打断弦惊的话,斩钉截铁道,“我必让他血债血偿!”
      弦惊点点头,转而看向正厅内的众人。
      “想必诸位一时很难接受我们对凶手身份的判断。他有什么理由,又是用什么手段谋害金阁主这样一位武林高手的呢?通过侠令府的查验,我们已基本还原了凶手杀害金阁主的过程。”
      弦惊的声音抬高了些许,娓娓道来。
      “在数月前,凶手因某事与金阁主起了嫌隙,于是决定杀掉金阁主,并为此想出了一个还算精妙的主意。此人对金香芙蓉十分了解,他将毒混入花肥之中,培育出带有毒性的金香芙蓉,并用毒花偷换了给金阁主的花。”
      “金阁主闻了有毒的花香,又用有毒的花泡了茶饮,虽不至被毒死,却头晕乏力、内力不济。然后在前日夜里,凶手潜入金阁主寝居,将毫无防备的金阁主一刀杀死。接着,凶手打开金阁主书房中的暗格,替换了暗格中的宝物,带着宝物逃脱。”
      弦惊说完,众人面面相觑,皆是困惑迟疑。
      “奚推官,这着实有些不合理。仅是培育有毒的金香芙蓉这一项,弟子中就无人能做到。”
      李罔皱眉解释道,“金香芙蓉的种植需十分精心,别说换了花肥,仅是水和温度变化,都有可能让花苗死掉,更何况是养到开花,还开得极好,能与老花匠给阁主专门养的花媲美呢?”
      “嗯,李少侠说的确实有道理。”弦惊微微颔首,“可还有其他疑点?”
      李罔想了想,又说道,“若说阁中弟子能避开巡夜的侍从进入阁主寝居,确有可能,但这人还能悄无声息打开暗格,这个不太可能。阁主使用暗格时绝对都是独自一人,这人如何知晓?”
      弦惊又点点头。
      又有其他弟子站出来说道,“若这人是为了宝物,又知道如何开启暗格,直接选在阁主不在的时候偷走即可,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地杀人?”
      “此人又为何要选在连山宴期间杀人偷宝?此时高手齐聚,阁内各处巡视比往日更严,若真要犯事,也是选在连山宴前或结束后。除非这人是阁外之人,必须趁连山宴期间浑水摸鱼。”
      “……”

      “诸位提到的这些,其实正是我等推案之时想过的。”
      说着弦惊看向自他讲完凶手犯案经过后就一声不吭的宋平野,问道,“宋少侠,你说这些问题该如何解释呢?”
      宋平野目光沉沉地与弦惊对视,冷声道,“解开这些问题不正是侠令府的职责所在,奚推官如此问我是何意?”
      “那自然是因为……”弦惊面无表情地说道,“比起推官,真凶才是更清楚这些问题的人。”
      厅堂内瞬间变得极安静,好似满屋子的人都同时静默了呼吸一般。
      如此过了片刻,又或者更长的时间。
      金凤麟突然发出一声短促地喘息,好似才回过神来,声音里藏着隐隐的颤抖。
      “不可能!”
      他惊惶地看向弦惊,强烈的否定中甚至带着些许请求。
      “绝不可能是大师兄!”
      金凤麟的反应似乎惊醒了众人,有弟子反驳道,“怎么可能是大师兄?大师兄那晚不是还在磨刀冢参加试炼吗?”
      “是啊!大师兄那晚都不在山下,怎么可能害师父!”
      弦惊看向李罔,“李少侠,你说呢?”
      李罔惊愕地看过来,“原来你昨日让我测试的时间……”
      “若是其他门派参加试炼的弟子,自然是无法在忙着试炼通关的时候,还可半夜躲开同一组的伙伴返回山下杀人。但若是金刀阁的弟子就不一样了。”
      弦惊看着宋平野,说道,“宋少侠可提前知晓磨刀冢更新机关阵法的时间,并可提前偷偷获知闯关秘诀。知道如何通关后,在正式试炼中自然可自行控制时间。”
      “我特意问过与宋少侠同在丙组的段少侠。在第一关谜刀阵中,你们花了很长的时间,到进万刀林时,几乎已是月上中天。明明有熟知磨刀冢的人在,你们这组反而花了远比其他组更多的时间,未免显得刻意。而且你们进入万刀林后就被幻象阵法被分隔开了,等段少侠破除阵法再见到你时,已近寅时。”
      “今日下午,我又请李少侠帮我测试了从万刀林下山然后返回的时间,他熟悉山上的路,甚至知道许多更省时的小径。李少侠用轻功往返一次,不过只需两刻钟,若功夫与李少侠不相上下,全力疾行,所费时间只会更短。”
      “宋少侠,你中间消失的这段时间,去除下山往返时间,早已足够你避开巡视的侍从,杀人换宝。”
      宋平野与弦惊对视,面不改色道,“这些无非只是奚推官的猜测而已,我有下山杀人的时间,就一定会下山杀人?这是何道理?”
      “你不仅有杀人的时间,还有杀人的能力和条件。”弦惊淡声说道。
      “你是金刀阁的大师兄,自然也是金阁主颇为信重的左膀右臂。你知道金阁主的很多习惯,在对方并不严防死守的情况下,以有心算无心,弄清暗格的机关只是时间问题。最重要的是,在众多弟子中,你不仅管着给金阁主更换金香芙蓉的事情,更是唯一一个精通金香芙蓉种植的人。”
      宋平野冷笑一声,“我确实懂一些金香芙蓉的事情,但那只不过是为了保障给师父的东西更妥帖罢了。我身为师父首徒,每日均得处理众多阁内外的事物,何来时间去学习种植极难成活的金香芙蓉呢?”
      弦惊叹了一声,缓声说道,“因为你原本就是金刀阁买来的花匠学徒啊。”
      “奚推官!”
      金凤麟看着弦惊,似是在恳求什么。
      “金少侠,我知你想维护宋少侠。但我不得不说,因为很多事情正是因此而起。”
      弦惊此时再看宋平野,发现他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瞪着眼睛,神色中压抑着隐隐怒气。
      “宋少侠,英雄不论出身,在以实力为尊的江湖中,你又为何一直执着于这些过往呢?”
      弦惊皱眉道,“人的一生难免有落魄之时,更何况是在尚不能掌控命运的幼时。你因家贫被卖入金刀阁不假,但也因此被金阁主看中,收为开山弟子,这不知是多少拜师无门的江湖人艳羡的鸿运。”
      “你懂什么!”宋平野嘲讽道,“如奚推官这般出身富贵、生来掌权的人,岂会知道奴仆的落魄。”
      “我确实不知道为何你如此在意。就我所知道的那部分,金阁主并不是会因你的出身就苛待你的人,他会收你为首徒,就说明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弟子出身何处。”
      宋平野只是冷笑一声,并未说话。
      “你可是觉得金阁主不愿将阁主之位传于你,便是轻视你?”
      弦惊看着宋平野,无奈摇头,“从我的角度来看,金阁主迟迟不愿给你办出师宴,又想在连山夜宴上宣布金凤麟少阁主的身份,确实有压着你、强调金少侠作为继承人的心思。但将心比心,若是你,你会不想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独子吗?”
      宋平野突然反问道,“奚推官你也如此说了,又岂能断定我就不是如此想的呢?我是在意自己的出身,所以我甚有自知之明,我又何必因为这个理由就去弑师呢?”
      “那自然是因为你还有更多理由。”弦惊不疾不徐地说道。
      “在我们第一次询问你时,你就一直在引导我们往归魂刀鬼不知的方向查案。”
      “我问你是否知道试炼开始之前金阁主所说的‘足以轰动江湖的武林秘宝’,你先说不知,又强调金阁主早已告知你和金少侠不会获得魁首,想以此来撇清自己和秘宝的关联。而后在我问及你觉得秘宝会是什么的时候,你说会是某本秘籍,而后你又特意提到金阁主曾在连山宴前提及过归魂刀并很是担忧。”
      “后来我们在暗格内发现的正是一本秘籍,而那本秘籍恰好是归魂刀曾立誓找寻的《瀛洲引》。所有这些,都在暗示我们,是归魂刀不知从何途径知道了《瀛洲引》的下落,为夺宝而杀人。”
      厅堂内又是一片哗然。
      “宋少侠,我猜你又会说,你猜中秘籍不过是巧合,而且《瀛洲引》不正是足以轰动江湖的秘宝?”
      弦惊冷冷地扯起嘴角,“先不说那本《瀛洲引》不过是后人整理的半真半假的复刻品,更重要的是,《瀛洲引》就是在金阁主被杀那晚放进去的,因为凶手不慎将一缕芙蓉香丝遗落在了《瀛洲引》上。”
      “而这缕芙蓉香丝,正是凶手从外打开窗锁的工具。凶手先拿了同样的窗锁,将极有韧性的芙蓉香丝穿插至锁扣中,用它替换原有的窗锁,并留出足够长的丝线至窗外。这样,既可让婢女开关窗户时很难察觉,又可让凶手在杀人当晚抽紧丝线,从外打开窗锁。”
      “况且,凶手费了那么多功夫培育有毒的金香芙蓉,不正是为了趁金阁主中毒时再杀他,营造出金阁主被一刀毙命的假象,这不也是为了让众人相信,只有归魂刀这种绝顶高手才能做到么?”
      “不得不说,奚推官确实很擅长编故事。”宋平野沉声道,“在你的口中,好似你曾亲眼在一旁看着我杀人一样。”
      “宋少侠谬赞了,我可没有你的心思巧妙,毕竟我就没想到雾瘴土这种毒。”弦惊冷冰冰地笑了笑,“若有人中了雾瘴土的毒,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中毒的迹象,就算验尸也不一定能查验出来。你竟可以想到用这种毒来培育花,再用花下毒,平心而论,我自己可没本事编出杀意这么周密的故事。
      “只是你精心谋划了这么久,唯独出了一个纰漏,让你功亏一篑。你培育出的毒花,除了花朵本身,花香也是有毒的,而你竟然一直都未察觉。可能因你内力深厚,每次与花共处的时间也不长,所以你迟迟未发现。”
      “我今日和你们提及金香芙蓉有异时,全然没有提花有毒的事情,当时金少侠和李少侠都问的是花是否有问题,只有你,极惊讶地问了一句,‘花香有毒?’。第一反应不问花,让你关注和震惊的反而是花香,只因你早已知道且默认花就是有毒的,并且很快联想到了被自己遗漏的花香。”
      “荒谬!”宋平野怒道,“仅凭这一句话,就能定我的罪?”
      “那如果我说,我找到了证据呢?”
      弦惊平静地看着宋平野。
      “在你为金阁主更换花的前一晚,你偷偷将毒花替换到花房那些供挑选的花中,衣服上极可能蹭到了雾瘴土。今日我们询问了洗衣房的人,专门为你洗衣的洗衣妇说,她在第二日为你洗衣时,发现衣服中有朱红色渗出,那正是雾瘴土遇水时的现象。”
      “这又能说明什么?我每天去的地方甚多,极有可能蹭到什么,况且朱红的东西多了,你如何确定就是雾瘴土?”
      “如果这不算,那发现了你培育金香芙蓉的地方算吗?”
      弦惊和宋平野对视着,嗤笑一声,“说起来,这还得多亏了那有毒的花香,本是个后山上极为隐蔽的地方,你遗留了不少雾瘴土和有毒的金香芙蓉在那里,不少林中的小动物遭了殃,死在那附近,反而让那个地方变得显眼起来。话说,你时常在那里逗留,就敢保证没有任何属于你的东西被丢在了那里?”
      这一次,宋平野不再吭声,只是阴沉地看着弦惊。
      “大师兄?”
      金凤麟看着宋平野,神色半信半疑,又混杂着极其割裂的迷茫和清醒,他似是还未接受真相,但身体已先他的意识一步有了反应,汹涌的泪像决堤一般从眼眶中涌出,表情却还未做好迎合泪水的准备。
      弦惊扫了金凤麟一眼,暗叹一声看向宋平野。
      “而且在那里,我们还找到了被人一刀割喉的崔女侠。”
      “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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