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本不想登基》落星霜

3、第三章

　　一大早，两拨人再碰面的时候，秦不移和他的几个师兄弟都有些惊讶。
　　“小云，你们只骑马么？”秦不移不确定地问道。
　　“对啊！”武弦惊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包袱，“不骑马那骑什么？总不至于还得来个远程徒步吧？那你们也太拼了！”
　　原本以为武弦惊会带着马车的秦不移微微一笑，“如此甚好，大家也可少些拘束。”
　　一行人便就此出城，直奔季城。

　　*
　　说是风餐露宿，但到季城的这段路并不如何折腾，第一天晚上在一个小镇上歇脚，第二天晌午就已进季城。
　　秦不移和师兄弟们一起去办事，弦惊带着柳残机又逛起街来。
　　“残机，你也来点嘛~”弦惊啃着芝麻烧饼，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出来旅游都不吃当地小吃，怎么能叫来过呢？”
　　柳残机叹气，“公子，您已经吃了三波了，午食又该吃不下了。”
　　“哎，你不懂，小吃的胃是一个胃，午食的胃是另一个胃，两不相干！”
　　武弦惊自小就有一套自己的道理，武帝都说不过他这张嘴，更别说柳残机了。
　　柳残机只能边走边把一些多的小吃塞给路边的孩子乞儿们，这也是弦惊在京城偷偷逛街经常会做的事。
　　“哟，那边好热闹，残机，我们去看看！”
　　路边支了个简陋的茶水摊子，一位老者正在说着什么，围着他的大叔大婶小伙儿们听得一惊一乍的。
　　“哎，别说你们不信，我家老婆子和我说起的时候我也不信！那个庄子荒了怎么也有五十来年了，要闹鬼也早该闹鬼了，怎么等到今天来闹？”
　　“就是！我们平日里也少不了路过几回，荒是荒了点儿，也没见过什么东西啊！”
　　“老人家，你真的看见了？”
　　“我真看见了！”老者说得唾沫横飞、斩钉截铁，“好几个鬼影子脚不沾地、飘来飘去的，我还听见了怪声，就和有什么东西在哭似的，呜呜呜的直听得我呀，心疾都要犯咯！”
　　“竟如此骇人……”
　　“不会是荒太久，有孤魂野鬼觉得那块地阴气充盈，便占去了吧？”
　　“那还得了！住那儿附近的人还咋活？可别引来什么灾祸！”
　　“……”
　　弦惊津津有味听了半晌，等人群散走的时候还颇有点意犹未尽。

　　*
　　“不移，你觉得这会是怎么回事？”
　　在等客栈准备饭食的档口，弦惊把见鬼奇闻分享了一下。
　　“哪有什么鬼？不过是无知农夫看岔眼罢了。”秦不移的师兄，一个名唤秦元的插嘴道。
　　“虽然我也同意你的推测，不过农夫就农夫，加‘无知’干什么？”弦惊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他们若如你一般自小习武，自然也会知道那些鬼影子更有可能是轻功不错的江湖人。”
　　秦元被呛了一下，尴尬之余也有气恼，不过看秦不移依然是笑模样，便不再吭声。
　　“确实如此，若江湖人穿上夜行衣，再用上轻功，在普通人看来确有些诡异。”秦不移点点头，问弦惊，“你觉得这事有蹊跷？”
　　“那当然！”弦惊凑近秦不移，好似说什么大秘密一样压低了声音，“一块荒地，数十年无人理会，突然间，有一群江湖人，准确地说，是一群功夫还不错的江湖人，哗啦啦过去了，大晚上的在荒地里蹦迪，这还不蹊跷？”
　　弦惊笃定道，“如果不是这群人疯了，就是他们认为这片荒地里有什么值得他们半夜去发疯的东西！”
　　“什么东西？”之前还有些气的秦元听得有趣，也顾不上气恼了。
　　“当然是……”弦惊做贼一样看了看四周，又压低声音，“武林秘宝啊！”
　　“噗！”
　　几个岁寒山庄的年轻弟子忍不住笑起来。
　　“喂！你们笑什么？”弦惊不满皱眉，“我是说真的！”
　　“不是，你是不是江湖话本看多了？”秦元促狭道，“哪有那么多武林秘宝？真有武林秘宝那也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哼！不移，你说！”弦惊眼巴巴地看向秦不移。
　　秦不移虽然也笑着，但显然态度还是端正的，不像他那些师兄弟那般不体面。
　　“他们可能确实在找什么东西，也许是和那块荒地有什么渊源？”
　　弦惊满意地拍了拍秦不移的肩，欣慰说道，“我就说我眼光不错，不移啊，你一看就比他们更有出息。”
　　这次几个年轻人集体被噎了一下，却也不恼，一个更是故意逗道，“那奚小公子，你说说，他们和这荒地会有什么渊源？”
　　弦惊抬头挺胸，“我可是专门去打听过的，就冲我这儿的独家消息源，今天的食宿你们买单哈！”
　　“可以可以！愿闻其详~”
　　弦惊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看到大伙儿们又一副憋笑的样子，赶紧进入正题。
　　“这块荒地已经荒了数十年，我找附近几位老人家都问了问，再把他们说的时间对比了一下，基本上可以得出一个靠谱的时间。这块地原本是个很大的庄子，六十年前，准确的说，是前朝覆灭那一年，有天夜里，庄子着了大火，一夜之间付之一炬，里面死了上百人。”
　　“行啊！”那个年轻弟子很诧异，没想到这小少年行事颇有些章法，遂认真抱拳说道，“是我小看奚公子了，请原谅则个。”
　　弦惊骄傲地抬起下巴，“行吧，我接受。”
　　“六十年前？”秦不移若有所思，“又在季城……”
　　“玉琼楼？”秦元突然激动说道，“肯定是玉琼楼！”
　　“嘘——”
　　其他人赶紧让秦元噤声。
　　“怎么了？”弦惊一脸疑惑。
　　这次轮到秦元鬼鬼祟祟说话了，“玉琼楼，是前朝时期江湖第一门派，据说和前朝皇族有些瓜葛，当年前朝覆灭，玉琼楼也被毁，早已销声匿迹，如今许多江湖人都不曾听过玉琼楼的名号。”
　　“毕竟和朝廷有关，谁都不想惹上麻烦。”另一个弟子解释道。
　　“原来如此。”弦惊点点头，没想到这事儿还和自己家有点关联，那他在侠令府混日子的时候怎么也没听说过玉琼楼？难不成真有点什么不可说的东西？
　　“那岂不是真的有什么武林秘宝？”弦惊看向秦不移，“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公子！”在外人面前向来话少的柳残机终于忍不住插话。
　　弦惊讪讪地看了看残机，又看向岁寒山庄一众弟子们，“残机，你看，这么多青年才俊，各个都是武林高手……”
　　“公子！”
　　完了，残机开始生气了。武弦惊顿时作乖巧状，私底下却拽了拽秦不移的袖子。
　　秦不移朗笑一声，“出门在外，三餐为大。元师兄，麻烦你去后厨催一下，有什么事我们都吃好再议。”说着又看向弦惊，“小云，你今天可还想喝奶茶？有什么要准备的我让后厨一起备上。”
　　弦惊眨巴着眼去瞄一脸寒霜的柳残机，期期艾艾道，“奶茶那个胃，说它很想喝来着……”
　　秦不移这才看向柳残机，尊重道，“那所需之物便拜托柳姑娘了。”
　　柳残机虽然冷着张脸，但到底还是颔首离开了。
　　“哇！吓死我了！”柳残机一离开，弦惊就直抚胸口。
　　有年轻弟子打趣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哼！闭嘴！什么美人？残机是我姐姐！”
　　秦不移看着武弦惊像个小炮仗一样又开始呛人，只觉得他实在鲜活得可爱，心里暗暗想到，若自己有个弟弟，约莫就是如此了。

　　*
　　胳膊扭不过大腿。柳残机自然也抵抗不了弦惊的死缠烂打。
　　这也是为什么大半夜的，一行人不睡觉，而是蹲在荒地里等着“捉鬼”的原因。
　　“那些鬼到底还来不来了？”弦惊掩嘴打了个哈欠，一旁的残机轻轻抚了抚他的背。
　　“这就困啦？”秦元小声打趣，“哎，也不知道是谁，嚷嚷着一定要夜探捉鬼呢。”
　　弦惊瞪了秦元一眼，“我正长身体呢，当然觉多。不像有些人，想长高都没机会了！”
　　秦元笑嘻嘻的也不恼，他逗了弦惊几次倒觉出趣味来了，这小公子比小时候的不移师弟还好玩儿些。
　　秦不移看了看天色，低声说道，“丑时都快过了，兴许那群人不会来了。”
　　“那我们四处查看一下，没什么就撤吧。”秦元笑看弦惊一眼，“毕竟小娃娃该回去睡觉了。”
　　弦惊翻了个白眼，倒没说话，他确实是困了。平日里有残机盯着他，他的作息就没乱过。

　　几个人沿着荒地转了转，又往里探去。
　　“当年着火的范围很大，这不像是只从一处烧起来的，可能四处都点了火。”秦元边检查地上的痕迹边说道。
　　“火灾加上兵祸，难怪会死上百人。”一个弟子感叹道。
　　“当年的玉琼楼何等威风，据说各大门派都得避其锋芒，不曾想，一夜之间便楼毁人亡。” 秦元很有些唏嘘。
　　弦惊之前听老人们说起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亲自站在现场，四周一片荒凉，再难想象当时玉琼楼繁盛一时的场景，但上百人在此丧生，那一夜必定十分惨烈。
　　荒草影影憧憧，枭鸟凄厉的鸣叫自远处传来，黑暗中显得格外渗人，弦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秦不移低声关心道，“可是冷了？”
　　“别是害怕了吧？”秦元也凑过来打量，“放心，别怕，鬼来了也舍不得抓你。”
　　“我才不怕呢！”弦惊扭头，“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
　　“‘唯物主义战士’是什么？”有弟子好奇。
　　“就是不信鬼神，只信自己。”弦惊骄傲回道。
　　秦不移轻笑一声，“在下受教了。”
　　不过下一秒，秦不移就拔剑出鞘，挡在弦惊身前，喝问道，“是谁？！”
　　在秦不移出声瞬间，其他人也迅速站成一圈，摆好架势，把弦惊和柳残机护在中间。
　　弦惊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他拔出剑，和柳残机背靠背站在一起。
　　“公子，跟紧我。”残机一边警戒，一边低声嘱咐道。
　　“嗯。”弦惊轻点头，他知道残机未说完的意思，若有意外，便让自己先走。
　　“不知何人在此装神弄鬼？”秦元朗声道，“若阁下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人，倒不如出来一见，我等都是江湖人，自有江湖上的规矩！”
　　静默了片刻，无人应声，却忽然响起数道暗器破空的声音。
　　“小心！”
　　几人纷纷挥剑格挡，一时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敬酒不吃吃罚酒。”秦元怒道，“我等便不客气了！”
　　几人抬手射出菱镖，接着持剑飞身而出。对面隐隐传出几声痛呼。
　　秦不移几人气势汹汹，对面的人也不再藏下去，纷纷围了上来。只是这十来人均是夜行装扮，从头裹到脚，只漏出一双眼睛，让人丝毫看不出来历。
　　“藏头露尾！”一弟子不屑道，“必是蝇营狗苟之辈！”
　　夜行人们也不多话，只听其中首领模样的人一声“上”，就举着刀剑扑过来。
　　两拨人战在了一处。弦惊始终紧跟着残机，两人本就经常对练，合作起来也亲密无间，冲他们来的黑衣人根本不能近身。
　　柳残机甚至得空提点了一句，“公子，别心慈手软。”
　　弦惊五岁时便拜入知白道人门下，此后习武十载，该吃的苦都吃过，但论杀人，却是从未有过，第一次见血，还是和残机对练时不慎划伤了对方，当时就被吓哭在原地。
　　也怪不得残机此时放心不下。
　　弦惊讪讪地应了一声，他使剑时虽杀气外露，却常被师父打趣说也就是个样子货，有杀气无杀心，像个活菩萨。
　　刚刚也是如此，明明能一剑毙命，弦惊的尖峰却偏了几分，留了对方一命，那黑衣人因此觉出他是个江湖菜鸟，便越发往他这边攻来。
　　捡了条命不偷着乐，还敢针对他！是看他好欺负么？！
　　弦惊恼羞成怒，足尖一点，提剑飞身过去，一剑斩断那人手臂，再回身飞踢一脚，直把人踹出数米远，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公子，小心！”
　　因刚刚那几招，弦惊离柳残机远了些，自有黑衣人冲过来捡软柿子捏。柳残机急着过来，却被好几个黑衣人团团围住，一时脱不了身。
　　“小云！”
　　还好秦不移眼疾身快，飞身而至，几招便将弦惊牢牢护在身后。
　　弦惊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没闯下更大的祸。
　　不过他显然放松早了，挪步之间，弦惊似乎踩中了一颗石子，只听“喀嚓”一声，脚下一空，弦惊整个人往下坠去。
　　秦不移一剑挥出，猛地回身过来拽他，却只来得及拽下一片衣袖。
　　“小云！”
　　情急之下，秦不移几剑狠狠劈出，接着飞身跳入刚刚突然出现的深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