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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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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的忙音在偌大的客厅里盘旋。
夏已深半敞着衬衫,身上的汗水顺着胸腹部的沟壑滑动,继而消失不见。
他捏起岛台上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顺手把手机丢到了下沉客厅的沙发上。
手机被弹起,然后滚到了地毯上。
助理识相地捡起,“夏总,孟先生会接您的电话么?”
夏已深笑了笑,坐在了沙发一侧,大喇喇地把腿交叠翘起。
“本也没指望他能接,响几声就挂了吧。”
此时,门铃响起。
夏已深挑起一模意味不明的笑,然后抬手制止去开门的助理,“是贵客,我去开。”
*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一时半会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孟星河呆看着自己的手机从震动到静止再息屏,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
等到阴蒙蒙的天色逐渐被青黑替代,他才瘫软着躺倒在沙发上。
小满站起身把喝完的姜汤杯子叠在一起捏扁,手一扬就丢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轻声安慰道:“我就说吧......”
“他也是个体面人,不会怎么样的,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刘哥交代吧。”
孟星河的眼睫颤了颤然后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嗯。”
“感觉他很不好......”
小满话说了一半,孟星河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这一片的房子年头已久,隔音做得不是很好,门铃也是没有的。
只听门外的人喘着粗气,哐哐地敲着门。
孟星河幽怨地看了一眼小满,抿唇抱怨道,“陆小满,你的乌鸦嘴今天好灵啊。”
说完后他便趿拉着拖鞋去开了门。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孟星河立刻就感觉有一股强大的低气压朝着自己压了过来。
他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刘......刘哥。”
他跟刘哥合作有好几年了,他是模特里的新人,也不太会跟人打交道,而刘哥也算是个中年转行来做经纪人的新人。
俩人互相依靠着,一个软弱顺从一个油滑强势倒也还算和谐。
说起来,这次还是他第一次反抗刘尚。
“你......跟夏总是什么关系。”
刘尚开门见山地问道。然后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孟星河。
袋子里是一套浅色的西装。
“我......”
孟星河柔软的长发搭在肩上,鼻尖和眼睛都还是红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说:“没什么关系......只是......今天送衣服的时候撞见了。”
“送衣服撞见了,他就能随手安排一个天大的好事儿给你?”
“而且你还宁可没工作也不接?”
刘尚竭力压着质疑的语气。
他虽然入行晚,但还不是傻子。
一个高高在上的普通人连边儿都摸不上的集团董事长,居然能为了一个无名无姓的小模特大费周折。
信了孟星河的话才有鬼!
不过......甭管什么关系吧,能跟夏总搭上边总归不是坏处。
刘尚想到这便稳住了心神,将刚才的失态收敛了些。
“好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
他推了推眼睛,深呼一口气,“这件衣服,明天穿的,下午六点,芳菲酒店,你自己去,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孟星河微微低着头,把手里的衣服抱得死紧。
“好的,知道了。”
小满悄悄从房子里探出头来看着刘尚跌跌撞撞下楼的身影,“芳菲酒店?谁啊?新的工作吗?”
孟星河拿着明天的衣服,“不知道!反正......”
小满茫然:“反正什么?”
孟星河呢喃道:“反正肯定不是他......他不会去这家酒店的。”
*
芳菲酒店于夏已深来说应当是避之不及的地方。
在他的记忆中小时候夏已深还是会经常过来的,这里有一道鱼羹夏已深很喜欢。
可是现在......
他应该是不会再踏进这里了。
孟星河看着眼前的建筑物抬腕看了下表。
距离六点钟还有二十分钟,他习惯提前赴约。
离开夏家之后养活自己不容易,很多事儿都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才有可能获得一丝一毫的机会。
他已经习惯了。
走到前台,按照服务生的指引,他来到了约好的包房中。
可刚走道门前他就发现,包房里已经有人了。
他有些紧张地将自己的衣服抻来展去,把头发也捋成了乖巧的模样,然后敲响了包房的门。
“呦,这位小姐是......”
圆桌中间的人主动开口询问。
孟星河时常被人错认性别,他本身长得就偏秀气一些,又应了造型师的要求留起了浅色的长发,这让他更加雌雄莫辨了。
包房里因为有人抽烟而变得烟雾缭绕,他轻咳了两声,小声念道:“我.....我是孟星河。”
“刘尚......刘哥让我过来的。”
“刘尚啊。”
中间那人挥了挥手,让坐在自己腿上的小姑娘走开了,然后把烟灰磕在了茶杯里。
“我知道,他说了,自己找地儿坐吧。”
孟星河缓缓抬头,眼神在圆桌四周看了一圈,然后又轻轻垂下了眼眸。
满满当当地一桌人坐了足足有十个人,他们全部轻轻挑着笑看孟星河,没有任何要挤出一个位子的意思。
“哎,刘尚当时说他手底下有个长得一绝的,让豪哥给塞到现在的服装模特里。”
“但也没说这人这么不识趣啊。”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啊,娘们唧唧的。”
说话的人是个光头,孟星河被他的直言羞得更加抬不起头。
可听光头这话的意思,坐在中间的那位一定是豪哥了。
他把目光移过去看向中间的那个人。
对方的眼神也在他身上肆意打量。
“谢谢......谢谢豪哥。”
他微微鞠了一躬。
顿时,房内哄堂大笑,这让孟星河怀疑自己刚才惹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看着旁人恨不得笑出眼泪,不自觉地开始整理着装,以为是哪里的纽扣掉了,或者自己鞠躬的姿态不太完美。
光头笑完了之后,自以为好心地指点道,“还没怎么地呢,道谢倒是挺快的。”
“我给你指条明路吧。”
“接下来的片子不少拍,想去的人更不少,你光鞠个躬是不行的。”
“这样吧......看你还有几分姿色的份上,还来晚了,先给豪哥喝一杯吧,当赔罪。”
孟星河急忙摆手,“我不.....不会......我不会喝酒。”
房内众人再次安静下来。
豪哥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不会喝酒?”
对方的语气里有些警告意味,“混这行的还有不会喝酒的?”
孟星河沉默着,他想他可能要再次辜负刘哥了。
这次刘哥打他骂他,他都认了,实在不行,他就继续去街边卖画吧。
就像当初刚离开夏家的时候一样......
他这么想着,然后从裤兜里翻出手机来。
顿时,一只手猛然出现在他面前,“嘭”地一声把他手机打落在地上。
光头完全变了副面孔。
“怎么?来这儿还没动筷儿呢,就要打电话就要走了?”
“我们豪哥就那么得闲啊,来见你这么个废物!”
他说完后揪着孟星河的衣领猛地一推,便把孟星河推到了豪哥跟前。
而豪哥也顺手就搂住了孟星河的腰,把对方扣在了自己腿上。
“这不刚开始谈么,怎么就要走了呢。”
“不会喝酒没关系,豪哥会,豪哥教你,好不好啊。”
孟星河吓得身子已经止不住地在颤抖,他能感觉到腰间的手在不安分地揉按着。
“豪哥......我,真的不会.....喝酒。”
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可他已经竭力抑制了。
小满说过,他太娇弱了,如果遇到事儿哭了,只会加重别人想要欺负他的欲望。
所以他硬撑着没有让眼泪滑下来。
豪哥看着他的脸色显得有些兴奋,然后光头很识相地走过来把孟星河的双手背过身去摁着,就像是制服了什么歹徒。
孟星河愣住了,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大脑甚至还来不及反应,他就被捏住了脸。
然后一杯不知道是什么的酒,被凶狠地灌进他的嘴里。
“酒这东西没有不会喝的。”
“不会喝,喝几次就好了。”
“没喝过怎么能知道自己不会喝呢。”
孟星河听着这些污言秽语,被迫仰起头,通红的眼睛无声滑过泪水,然后混着从嘴角溢出的酒水一起洇进他的衣领里。
他拼命挣扎,可身后的手被死死禁锢无论如何也挣不脱。
突然,他的手臂传来刺痛感......他想,他可能被抓伤了,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手臂滑下,使他的手逐渐变得润滑。
此刻,他才奋力挣脱,然后不管不顾地往门口跑去。
或许是他跑得太突然,这其中没有任何人拦下他。
然后下一秒,他就撞进了另一个人的怀里。
孟星河身上眼泪和酒水并存,手上还有挣扎的血痕。
他抬眼看到夏已深后怔愣片刻,然后下意识低头捂住了自己的伤口。
“你没接我电话,我以为你很忙呢。”
夏已深意味深长地盯着遮遮掩掩的孟星河,说完后又弯腰在对方耳边小声叫了声,“哥哥。”
孟星河最受不了对方这么叫他,于是反驳道:“是......很忙的。”
此时,豪哥他们也从房间里追了出来,“哎呦,夏总......这么巧啊。”
“正好,孟老弟也在我这,一起喝一杯?”
夏已深看了看豪哥,又看了看孟星河。
孟星河抗拒的神情显露无疑,正欲拒绝时,他听到夏已深说了句,“好啊,那就一起坐坐。”
*
豪哥不知道孟星河和夏已深的关系,重新回到包房内的时候摆摆手支走了一些人,让这间房子显得宽敞了不少。
他恶狠狠地瞪向孟星河,勒令对方坐在自己身边。
“老弟啊,坐过来,刚才的事儿,我就当没发生。”
“你要知道,驳了我面子的人,现在在路边摆摊的机会都没有。”
孟星河不禁抖了抖,依然站在门口不敢靠近。
他缓缓看向夏已深,仿佛此刻跟方才无所依靠的境况已经不同了。
夏已深一直都在看着他,俩人的目光在这一瞬间有了短暂的交汇。
夏已深没有躲开,孟星河微微颤了颤眼神,也直视回去,求助的意思很明显。
“豪哥,孟先生在模特圈气质也算是上等的,你说这......有点开玩笑了吧。”
“他要是沦落到去摆摊,那我手下的那些就全该来给豪哥倒酒了。”
夏已深依旧看着孟星河,应着豪哥的话。
豪哥冷哼一声,拿了一根烟递给夏已深,然后又主动帮对方点了火。
“长得是够带劲的,但是不乖啊......”
“刘尚,为了给他找活,都找我跟前来了,可他偏偏不识趣,不教训一下是学不乖的。”
夏已深的眼神晦暗不明,语气也变得不善“教训?严重了吧。”
豪哥嘿嘿笑着,然后朝边上咳了一嗓子,“夏总很闲啊?”
“投我这儿的人,夏总也想管管?”
夏已深修长的手指夹着烟,火星在他指尖忽明忽暗。
他微眯着双眼吐出一口浓烟朦胧了他深邃的五官,“孟先生这不还没投你那呢么......我也还有机会,我这边正好也需要孟先生这种气质的人。”
夏已深话说了一半。顿了顿,然后继续看向孟星河,“孟先生要不坐我身边吧,我也需要你。”
一来一回的对话不知道何时又绕到了孟星河身上。
他的脸色煞白。
这是一个无法做出选择的选择题。
他不想再见夏已深......如果可以,这辈子他都不想再见。
他想跟夏已深永远活在小时候的回忆里,让所有的不美好都在他心里永远掩埋。
如果能不见到夏已深就好了....
他抬眼看了看豪哥,然后脚步有些不听使唤地朝着对方挪了一步。
夏已深的眼神彻底暗了,烟灰掉在了他的指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痛感。
他用手指将烟头生生捻灭。
与此同时,他交叠翘起的脚尖也有意无意地踢了豪哥一下。
豪哥侧头看了夏已深一眼,然后说道:“就知道老弟舍不得我。”
“来来来,坐哥腿上。”
“刚才的事儿,是哥冲动了,以后哥哥一定对你好,你喜欢什么样的玩具?锁链......还是裙子?”
豪哥刻意拉长了声音,语调也变得奇奇怪怪。
孟星河心中警铃大作,刚刚迈出去的一步最后还是退了回来。
细密的汗水使他的头发粘了几缕在脸上,更显秀丽。
手臂上的伤口还在缓缓冒着血,他用指尖掐住了伤口企图用疼痛唤回理智,也企图用沉默代替这次选择。
夏已深痴迷地看着孟星河的脸,然后又微微蹙眉看了眼对方手上的伤。
“我这儿从不亏待人。”
“这个选择对孟先生来说很难吗?”
普普通通的两句话,孟星河居然听出了一丝委屈。
他的心尖也跟着被拧紧,“我......我......”
“我”了半天,孟星河也没说出什么,只好再次垂下头。
豪哥又抽了一根烟,然后再次接收到了夏已深的眼神暗示。
他佯装凶神恶煞,“磨磨唧唧地搞什么玩意儿,让你说话呢,你要跟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