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策》刘尔珊

99、被轻薄了

　　寅初刚过朱棣就醒了，起身收好一边的床幔靠在软枕上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天空沉思。小西迷迷糊糊地问了句，“几时了？”
　　“刚过寅初，”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午后随朕去庆寿寺，”
　　今天朱棣的话总是只说一半，小西睁开眼关切地问，“有事？”
　　朱棣重新躺下，把小西揽入怀中轻声解释，“昨晚少师离开前叮嘱朕，今日做完事情务必去寺里静静心。”
　　因为和朝政有关小西没再追问，恭敬地应了声，“是，皇上！”
　　朱棣凑过来和小西枕在一个枕头上，“今日是中元节，朕也该给卫帅一个结果了……”
　　小西想了想柔声问，“上午我抄录一遍《金刚经》午后带去寺里，好吗？”
　　朱棣亲了亲小西的额头笑着点头同意，“甚好！”

　　今年的端午节朱棣下旨在顺天府举行了射柳活动。行宫没有种植柳树，朱棣把地点选在了神机营在城外三里的营地。小西早就对这支精锐部队如雷贯耳但从未亲眼见识过，央求了朱棣才得到准许跟随他一同前往。小西才在朱棣身后站定就觉察到一双不安分的眼睛，应该是来自西侧武将队伍中的某个人，小西不动声色地用余光偷偷观察着。
　　群臣对着端坐在宝座上的朱棣恭敬行礼，马去朗声宣布活动开始。第一个出列的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纪纲一身绛紫色飞鱼服快步走到宝座前，朝着朱棣恭敬地单膝跪地行礼，“臣纪纲，拜见皇上！”
　　“起来吧！”朱棣语气和缓地吩咐，“纪爱卿，朕预祝你百发百中！”
　　“谢皇上！”
　　纪纲恭敬回答，眼睛却不老实地瞄向朱棣身后的小西，小西面色平静地避开他的注视。纪纲微笑着退下去，背上长弓，纵身上马，不一会儿就跑出了好远。
　　宝座的位置距离射场有段距离，不能真切地看到射柳的结果。射场那边如果传来欢呼声就说明射中了葫芦，反之如果始终很安静那就是箭虚发了。才过了片刻，射场那边就传来了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朱棣的脸上有了浅笑，转头对着站在身旁的道衍欣慰地点点头，朗声说，“少师，果然不出朕之所料！”
　　道衍双手合十，对着朱棣恭敬行礼，“阿弥陀佛！皇上圣明！”
　　射柳活动接近午初时才结束，朱棣心情大好地重赏了众位大臣。朱棣把纪纲召唤到近前，语气和缓地说，“纪爱卿，今日你拔得头筹，朕要额外奖赏你一份宫中的桂花豆沙馅的糯米小粽子。朕命人现在就取来，你在此稍候！”
　　“谢皇上圣恩！”纪纲恭敬地行礼谢恩。
　　朱棣满意地点点头，起身朗声吩咐站在身后的小西，“夏小西，你去取一份小粽子来！”
　　小西恭敬行礼，“是，皇上！”
　　小西从銮驾那边取了粽子，双手捧着食盒快步走回来。其他人已经都走了，只剩下纪纲昂首挺胸地站在原来的位置，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小西的脚步。
　　小西捧着食盒恭敬行礼，“奴婢见过纪大人！”纪纲肆无忌惮地盯着小西的脸庞沉默不语。小西抬起头毫不胆怯地直视纪纲，态度恭敬地说，“启禀纪大人，这是皇上赏赐给您的桂花豆沙馅的糯米小粽子！”
　　纪纲似笑非笑地应了句，“谢皇上！”
　　纪纲趁着和小西交接食盒的便利故意用力握住小西的两只柔软的小手，小西慌乱地挣扎着想抽回手，纪纲的手用力收紧，他的脸上有了得意的笑容，两个人僵持不下。小西冷了脸，用尽全力伸开双臂，捧着的食盒随之脱手，纪纲不情愿地松了手，手疾眼快地接住将要落地的食盒，肆无忌惮地朗声笑起来。
　　小西收回目光，盯着自己的鼻尖恭敬地说，“奴婢告退！”说完话转身就要离开。
　　纪纲向前迈出一大步拦住小西的去路，语气轻佻地说，“夏小西，别着急走嘛！咱们可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理应好好叙叙旧！”
　　小西退后一步和纪纲隔开些距离恭敬地说，“多谢纪大人当年的照顾！”
　　纪纲上前半步细细打量小西，他的脸上有了轻浮的神色，猥琐地说，“夏小西，本大人很是喜欢你这股子犟脾气！”
　　小西皱紧眉头语气冰冷地轻声警告，“纪大人，请自重！”
　　“别以为你是皇上的人就能如何！”纪纲不屑地轻哼一声，“实话告诉你，今日我故意射死了葫芦里的鸽子，虽然在场的官员众多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向皇上禀告实情！”纪纲说完话贪婪地盯着小西，丝毫不再掩饰。
　　小西佯装吃惊地看向纪纲，旋即害怕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纪纲大笑着夸赞，“小西姑姑果然冰雪聪明！”旋即压低声音说，“夏小西，皇上没能给你的，将来本大人一定都给你！”
　　小西也压低声音回答，“纪大人，奴婢愚钝，不明白大人话里的深意。”
　　纪纲一脸的洋洋得意，故弄玄虚地回答，“将来你就全明白啦！”
　　小西恭敬行礼，“奴婢耽搁得太久，皇上该怪罪了。奴婢告退！纪大人保重！”小西镇定自若地绕过纪纲，快步走向朱棣的銮驾边走边默默想着，‘纪纲，你太天真啦！’
　　晚膳后小西和朱棣都在西暖阁里各自忙碌着。朱棣批阅完一本奏折转头看向小西，发现她正趴在炕桌上举着笔心不在焉地盯着账册沉思。朱棣起身绕过御书案，坐到小西对面接过笔柔声问，“怎么了？”
　　“不明白让我去送小粽子的用意，”
　　“纪纲意欲轻薄朕的女官，朕震怒！”
　　小西想了想，起身跨过炕桌钻进朱棣怀里，伸手拢住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这是表象！”
　　朱棣狠狠地亲了下小西的脸颊用手拢着她的耳朵低声解释，“应天府那边还有些人和事需要收尾，所以给他按个别的罪名以防打草惊蛇。把他羁押在神机营里，消息不会外传。”
　　小西也狠狠地亲了下朱棣的脸颊，脸上有了灿烂的笑容，用手拢着他的耳朵低声回答，“老奸巨猾！”
　　“中午委屈你了，朕已命人剁下那两只爪子喂了狗……”
　　小西笑着摇摇头，把脸贴着团龙使劲闻了闻朱棣的味道。
　　朱棣抱紧小西轻声说，“朕忽然有些心烦，”
　　小西从朱棣的怀里钻出头柔声说，“抱着我去东暖阁！”
　　“好~”朱棣宠溺地回答，站起身抱着小西快步回了东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