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货郎》唐周无名

82、东临城15

　　巫启看着那个既熟悉却陌生的人跟着老巫长进入神堂，看着她在老巫长的赐福下，朝着神堂拜了三拜，最后从老巫长手中接过了她身为祭子的神面。

　　他收了目光走了。

　　巫萱回到了竹林小屋，大半天都没出门，将那些探究的目光给隔绝的彻彻底底，偶有几个小崽子不知死活，无所畏惧，拿着那双圆溜溜亮灿灿的眼睛从缝隙里面往屋子里瞧，可惜除了看见那个新来的怪姐姐东翻西找，平平常常的并没有大人所说的三头六臂之后，大失所望，没多会就将那好奇心给丢了去，呼啦啦的另寻好玩的去了。

　　那几个小崽子毫不掩饰的脚步声，踩的一个咚咚响，还真以为他们偷窥的无影无踪悄无声息，殊不知早被发现，只不过里面的人没在意，正小心的整理着屋内的东西，翻看着她姐姐曾经看过的书，视线落在书中娟秀的笔记上。

　　她虽看着书，可她的眼神却空洞洞的，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叫她失了魂。那书上的注释只有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如此甚好。

　　巫姳每次去找巫萱，总会跟她说起西巫村，每次说起都会滔滔不绝的夸赞一番，她感觉巫姳那模样就像远行的人总是向家里人报喜不报忧。

　　可被远行的明明是她。

　　巫萱从得知巫姳的死开始就理解了为何当初她会有这种心情了，巫姳是不想让她担心。

　　西巫村并没有巫姳所说的那样好，如果真好，她便不会丢了性命，更不会在她死后这么久却无人在意真相。

　　巫萱是被敲门声给拉回了魂，她斯条慢理的合上书，清清冷冷的开了口，“请进。”

　　一个挽着个妇人髻的女人端着个饭盒走了进来，见了巫萱便笑意盈盈的道，“祭子大人，我见你刚来，估摸着还没下锅的米粮，就从我家做了两样小菜拿来给你尝尝，哦我叫张桂华，大家都叫我张婶，你也叫我张婶就好，平时有什么短缺的你尽管开口，对了，这个地方不知道你可住的习惯？村里人性子都好，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别客气。”

　　她说话跟抖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的往外倒，让人应接不暇。

　　这人一点都不怕生，不仅不怕生还不忌讳她这个双生祭子，也不知是老巫长问神起的效用，还是这个大婶心大当真是一点都不怕。

　　可她的好意巫萱却是领了，她走了过去，朝着张大婶点了点头，“多谢张婶，以后还要劳烦你多加照顾，你以后叫我小萱就好。”

　　张婶咧嘴一笑，带着长辈的口吻爽朗的回道，“好，小萱，你可别客气，你刚来，别闷在屋里，多出去走走好跟大家伙熟悉熟悉，”

　　巫萱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还回了一笑，“张婶说的是，我确实该多去走走。”

　　张婶颇有种孺子可教的感慨，跟巫萱道了句，“你明白就好，那等会吃了午饭你要是想找个人陪着做向导的你尽管来找我，甭跟我客气。”

　　“好，那就先多谢张婶了。”

　　张婶说话利索，做事也利索，“哎呀，不都说了别客气嘛，你先吃饭，我还有事，就不多叨扰你了，记得一会来寻我，我家好认，就在竹林出去右拐第一间房子。”

　　巫萱送走了张婶，看了一眼那食盒，然后打开，埋头安静的吃着。

　　西巫的村子座落在东临城郊，背靠着一座山，山上缀着一两间小屋。

　　巫萱拿着食盒从屋子里出来抬头一看便能看到村子后的山。沿着小路出了竹林，右拐，果真看到了一间普通的民房敲响了门，木门打开出来的却不是张婶而是一个二十好几的男人。他看了一眼巫萱，然后目光挪到她手中熟悉的食盒上，明知故问的说了句，“祭子大人你好，不知你有什么事吗？”

　　巫萱将食盒递了递，清清冷冷的说道，“我来还食盒，顺便说声谢谢。”

　　意料之中，男子挑了挑眉，伸手接过，他刚想说不客气，人就被挤开，张婶走了出来，先是颇为不满的训斥了男子一句，“你就是这么接客的，一点都不懂礼貌，怎么不请人进来坐。”教训完儿子，然后张婶才对着巫萱热情的道，“小萱啊，这是我家不懂事的儿子，叫巫启，在西巫做巡逻队长的，你先进来坐。”

　　不懂事的儿子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耳垂。

　　巫萱笑了笑没动，“我想趁着天还没黑，熟悉熟悉村子的环境，就不进去坐了。”

　　张婶哎了一句，“看我，也对，你先走一圈回来再来喝口茶。我等会要去地里看一下，这样，我这儿子对村子的事熟悉的不得了，我让他跟你走一圈吧。”

　　巫启看着巫萱，眼里划过一丝不为察觉的深沉，还没等她拒绝人已经走了出来，“走吧。”

　　巫萱和张婶道了别，跟着巫启慢慢的离开。

　　下午的时光，大半人在村子前的农田耕作，路上安静没几个人。偶有几个路过看到他们走来都是匆匆而过，即便匆忙看到巫启都会打声招呼。

　　巫启这个向导也做的合格，挨家挨户的介绍，他在西巫的人缘似乎不错，颇受欢迎，一路上即便有些人家看到巫萱之后有些不自然，可也是给足了面子。

　　巫萱虽然表情不太讨喜，可却颇会收买人心，她早做好了准备，兜里放了不少小玩意，看到年轻妇女送个头花，爷爷奶奶的就送个抹额。

　　那些个小崽子起初害怕这个长得像巫姳可却不像巫姳爱笑反而凶巴巴的大姐姐，直到知道那大姐姐虽然凶巴巴的，可却会做用竹叶变出不少的动物，瞬间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围着这个凶巴巴姐姐要这要那，俨然将害怕丢出了十万八千里，找都找不回来。

　　这一趟下来，巫萱倒是将门庭认了个七七八八。

　　一没了旁人的声音，两人之间就变得格外的沉默，各自都有各自的心事。

　　绕了这村中一圈，人是见了不少，可却没见到她最想见的，巫萱停住了脚步，“我想去看看巫姳，不知巫启兄能否带路。”

　　巫启紧跟着停了下来看向她，神色莫测，“不是我不想带你去，而是，那个地方只有老巫长可以进去，你不知道西巫的风俗，历届祭子死后都是要同伴神明。”

　　他见巫萱沉默心有不忍又说了句，“你其实已经见过她了，她的排位便供奉在神堂。”

　　“我回答了你想知道的，那不知我可否问你个问题？”

　　巫萱抬眼看向此人，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