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货郎》唐周无名

75、东临城8

　　东临城崇尚巫术，祭祀，祈福，治病，丧葬，找的都是巫师，就连平时每家每户的祭神都是巫祭，所以东临城中建有一座圆形，三层高的祭台。

　　今天祭典的终点目的地便是这里，祁天祭台。

　　祭典即将到达尾声，巫师们踩着节奏上了祭台，大巫师逐步而上。

　　人们游街时的活泼与吵闹在来到祁天祭台时突然变的庄严肃穆，一片肃然，就连吵闹的小孩都跟着大人变的安静，突然有个不合群的嚷一嗓子，立刻被自己爹娘给小声教育，变的安静了下去。

　　卖货郎和邱善站在人群之中，看着东临秋祭第一天终于落下帷幕。

　　热闹之后，总要归于平静。夜幕早已落下，倦鸟终是要归巢，万家灯火此起彼伏的亮了起来，又似乎约好似的差不多时辰落下帷幕。

　　一闪而过的璀璨最是动人心魄，这一场的轰轰烈烈、动人心魄的场面站在高处的人最能体会。

　　一切的归于平静之后，真正的夜幕就降临了。

　　邱善好心的拉着卖货郎往他家里走，非常的热情，“货郎兄，你我真是太有缘了，今晚就去我家里吧，不用跟我客气。”

　　还一副很体谅的模样，拉着别人的手就走，就像是怕卖货郎下一秒就要掏钱去打尖。

　　卖货郎也不推却，跟着邱善走着，不过他不喜欢跟人肢体接触，眼睛往拉着他的手一看，那只手似乎有意识一样，慢慢的挪开了，接着卖货郎便道，“多谢邱兄的好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东临城的秋祭真是震撼，不枉来此一趟。”

　　邱善果真不愧是说书的，卖货郎一提秋祭他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说来。

　　“是吧，我跟你说，东临的秋祭可是由来已久，自打一百多年前东临城闹了饥荒，一个巫师在祁天祭台的位置祭了天，沟通了神明，神明便开始赐福东临，一夜之间东临的荒地长满了稻谷，东临就此度过了那灭天绝地的饥荒。所以东临每到秋季丰收的季节，东临都会举行三天三夜的秋祭，以感谢神明的赐福，以及希望神明继续赐福于东临。”

　　卖货郎的眼睛深沉了些许，这一抹深沉中藏了光，“神明？就是今天车上的神祇？”

　　邱善点了点头，“是的，祂就是伟大的丰收之神，又是福瑞之神，慈悲之神。”

　　。。。。。这个神有点忙。

　　卖货郎似乎对这位兼具多神位的神也没多大兴趣，神情淡淡，接着问，“东临的巫师当真可敬。”

　　讲到巫师，邱善也有一副自豪感，燕国各地邀请巫师都会到东临来请，然后他又开始了无限的延伸，“我们东临的巫师可厉害了，祈福，占卜，医治，样样精通，沟通神明，除妖祛邪，神通广大。不过，听东临本地的原生居民说过，东临的巫师本该一家，可在五十年前的一次祭祀中巫师家族中的大巫师们产生了分歧，分成了现在大家熟悉的东巫和西巫，东巫擅长占卜，婚丧，西巫擅长祁天，祭祀沟通神明，虽说擅长的点不太一样，但每年到这秋祭，都是他们两家拼死拼活的时候，城主大人不愿看到两家争夺，命定双年份由东巫主持，单年份由西巫主持。今天的祭祀就是西巫。”

　　邱善讲了这么一大串，缓了口气，见卖货郎听得认真，接着道，“不过，那平山的驱邪镇妖的祭场可就要各凭本事了。”

　　邱善卖个乖，这是他在讲书讲到精彩处为了烘托气氛而习惯做的停顿，不知不觉在这时就用了出来，他呵呵了两声，就差来一句客官可知为何

　　卖货郎也配合，就这他这语气问了句，“为何？”

　　邱善双手上下一拍，自己给自己来个案板声，道，“因为那平山镇压着的是数十万亡灵，每年祭祀，祁天是次，镇压这亡灵阻止他们出来作祟才是主。这两家，每年为了这镇压之事谁做争的头破血流，听说还暗地里大打出手过，不过东巫还是厉害一些，近两年年都是他们做的主祭。”

　　“既然是亡灵，为何不找人超度了？”

　　“客官。。。咳咳咳。”邱善自觉说错了话，借着咳嗽摸了个弯，拐了回来，“货郎兄有所不知，这不是不做，是根本做不了，城主大人也请过不少得道高僧过来，可都是以高僧的死而告急，那死相简直跟亡灵作祟一般，死的怪瘆人。之后再也没人敢来做这超度不成反把自己达拉进去的活。”

　　祁天祭台离西城有些远，拐入小道之后就变得黑不溜丢，原本走同一方向的人都分的零零落落，剩的那么几个跟邱善是一路往西城那贫民窟赶的，他们穷，刚刚蹭着别人的灯笼走了一段，现下人走的差不多了，灯笼一没，他们几人就陷入了黑暗之中，刚巧那邱善的话说到了最后一句。

　　他刚刚还想夸赞一句那平山亡灵的镇压非常的厉害，至今都没出过邪祟作乱的事情来，除了那几个死相诡异的和尚，没什么怪异的，否则东临城就不是现下这般繁华了。没想到刚到这就突然来了个暗无天日，这是警告他，他没出口的这句话的真实性吗？

　　邱善觉得脖子有点冷飕飕的，然后一串鸡皮疙瘩就从心里串了出来，瞬间爬满全身，他哆嗦的问了句，“货郎兄，你还在吗？”

　　噗呲的一声，卖货郎点燃了火折子。

　　火光一起，照亮了这几个人的路。

　　邱善呼出了一口气，看到卖货郎他就放松了，可也不敢再将那未说的话给话说出来，他转了个口问，“货郎兄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还是打算在东临常住？”

　　他挺希望是后者的，因为难道遇到这么个愿意跟他来往的人，还不嫌他罗里吧嗦。

　　卖货郎看了一眼斜对面跟着的人，平平的回了句，“大概等东临做完那平山的驱邪镇压的祭祀，我就会离开。”

　　说完他停了下来，将手中的火折子递给了邱善，“邱公子，多谢你的好意，今晚不能跟你回去住了。”

　　那邱善都还没来得及挽留，没想到中途会出这变故，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火折子，再看卖货郎时他已经走出了老远，“都快到了，怎么就走了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阵风过，吹的邱善想追上去的脚步硬生生的停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刚刚同路的人似乎少了，再一联想起那平山的亡灵。。。

　　那裹着有些凉意的风再次吹过，还送来了卖货郎飘渺的回音。

　　“邱公子请快回去吧，有缘自会再相见。”

　　邱善给了自己一个安慰道，“是啊，有缘自会相见的。”然后拔腿就往家里赶。

　　身后跟着的一两同路人，为了蹭光也跟着加快了脚步，你追我赶的，也甚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