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货郎》唐周无名

54、傀儡4

　　随着夜幕的落下，大街上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一眼望去喜气洋洋的，倒是给人一种过年走夜市的氛围。

　　咚咚咚的鼓声很大，整个县城都能听得到。

　　这个声音不像鲁山森林中的巫鼓声，倒像是让人集合的鼓声，鼓声之中似有一股引力，吸引着镇上所有的生命前来一睹木偶戏的精彩。

　　果不其然，街上的行人开始往一个方向涌动，就连那本来在大街上做买卖的摊贩也停下了手上的活向着鼓声的方向走去。卖货郎被人流裹挟着往前，不多时，他们来到了一个搭建了个高舞台的地方，舞台上已经落下了黑色的幕布。

　　卖货郎的目光落在前来看戏的人脸上，他们都露出了渴望的神情，嘴角扯出了一个期盼已久的笑容，就好像即将开演的是他们等了好久的戏曲。

　　可那笑容在这红彤彤的灯光下却落下了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卖货郎好奇，便问了句，“这位大哥，我看大家都这么期待，不知等会开的是什么戏曲？”

　　他身旁的大汉眼睛就像要黏在舞台生怕错过什么一般，看都没看卖货郎一眼，急忙忙的回了句，“戏曲啊是县老爷高兴现选的，这戏可是桃源镇每月集市必上演的木偶戏，好看的不得了，兄台一看就是外乡来的，那你可就有眼福了。”

　　卖货郎的目光混杂在这一群痴迷的目光中倒是显得十分的平静。

　　木偶戏，又称傀儡戏，看来他今天确实是有眼福了。

　　话说李真那边囫囵的卖完了卖货郎交给他的玩具之后听话的一直杵在这，动都没动过，大半天过去，眼见着城镇挂上了灯笼也没见卖货郎回来，可他依旧没动，因为卖货郎说要在这与他汇合，可震耳欲聋的鼓声一响，他身不由己的被人流簇拥着来到了那高大的舞台旁，本想着扒开人群回去，可眼角余光却让他看到了一个化成灰都会记住的背影。

　　咚咚咚的鼓声响起，原本一直注视着舞台的人更加热烈。不多时，一只只木偶从黑色的幕布缓缓降落，如天降仙人，动作活灵活现，一点不像被人操纵的傀儡。

　　演员到位，一个声音从四面飘落而来，“今天，我们要讲的故事便是将军归隐。”

　　话落，观众爆发出好大一声——好。

　　在卖货郎的耳中，这一声好，真的是统一的有点过头了。这氛围也着实感人，他跟着笑了，就连一双眼睛也跟着附近的观众笑成了眯眯眼。

　　锣鼓声响起，舞台上的傀儡在那傀儡线下翩翩然的如活过来了一般，惟妙惟肖的咿咿呀呀的开始了表演。

　　那黑色的傀儡丝若隐若现，长入天际的傀儡线如同从天而降落在这傀儡的身上，不知从何处来。

　　那配戏人的声音千奇百怪，可以温柔婉转，可以义正言辞，可以歇斯底里，可以侠肝义胆。。。这些声音不知来处，仔细听也只能听见从四面八方而来。

　　傀儡在舞台上动作流畅自如，观众如果眼睛好使的如同卖货郎一般，就能看见，那傀儡的表情也是很丰富多彩，就连那眼珠子，看人时就像活过来一样，卖货郎居然能看出其中的神采。

　　能做到这地步可不得了，都说眼睛是人的灵魂窗口，这傀儡难不成成精了不成。

　　卖货郎的嘴角依旧带着笑意，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舞台上的人偶，每到一个精彩的地方就会跟着观众发出整齐划一的喝彩。

　　舞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词。

　　“将军今天来此，所谓何事呀~~”

　　“我观此地，好，好，好，如那~~桃花源一般，打算来此游玩一番，不知可否引荐一二~~”

　　“将军，请。”

　　途中飘来了三个小贼，被那将军打的落花流水，退场。

　　“将军为何愁眉~~又苦脸~~”

　　“请将军笑~~”

　　观众都笑了。

　　那将军的木偶人之后便一直都在笑，没出现过任何表情，将军慢慢的喜欢上这个世外桃源一直不问世事，在此安居乐业。

　　木偶戏进行到了最后将军在此顿悟，远离朝堂纷争，在此桃花源过上了隐居的生活，观众意犹未尽，嘴角挂着的笑意更深。

　　咚的一声鼓声，幕后的人来了句结语，“祝各位看官，平安喜乐，每天都笑口常开。”

　　戏落幕，人散场。

　　人流擦着卖货郎的肩膀而过，他没走，依旧看着台上黑不隆冬的幕布在笑。笑着笑着，他终于动了。

　　只见他来到了一个少年的背后，伸手放在那少年的肩上。那少年回过头，也在咧嘴笑。直到他对上了卖货郎的眼睛，少年的笑容才慢慢的落下。

　　“恩人，我这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卖货郎打断，“嘘，要笑。”

　　少年不明所以，但却跟着做了。

　　从这诡异的舞台开始他人就不受控制起来，原本想要去做的事忘得的一干二净，脚都挪不动，整个人都只能全神贯注的看木偶戏，恍恍惚惚的如同身临其中一般，跟着剧情起伏波动，照着幕后那唱的词做。

　　李真嘴角笑着，可却在心里打了个哆嗦，这个城镇果然没想象中的简单，这花团锦簇的背后肯定暗藏玄机。

　　李真顶着一张麻木的笑脸，视线在人群里来回巡视，那个他熟悉的身影早没了踪影。

　　可当他再回头却看到一个小孩拉着他的裤腿笑嘻嘻的仰头看着他，冷不丁的一下，吓得他心下咯噔一下。

　　那小孩却在李真提心吊胆中说了句，“哥哥，你今天卖的拨浪鼓很是好玩，可是我没能买到，还有吗，我想要。”

　　原来是被白天的小孩惦记上了。

　　那小孩的眼睛在红色的灯笼中印上了一层红，小孩的笑热烈而期盼的看着李真，这期盼的眼神就像刚刚看戏时的浓烈还没有散，依旧挂在眼里。

　　李真把砰砰跳的心按了下去，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已经卖完了，不信你看。”李真摊开双手给她看。

　　那小女孩不高兴了，可即便不高兴她依旧咧着一个笑脸，“我不嘛不嘛，我要那个拨浪鼓。”

　　李真看着这个诡异的笑，同样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哥哥真的没有了。”

　　李真求救般的看向卖货郎。

　　卖货郎就在旁边看着，看着那个即便要哭了也依旧要笑着的小女孩，他的笑容更胜了，慢悠悠的从大背箱中掏出了个拨浪鼓。

　　那小女孩这回是真高兴了，笑脸看着正常了不少，拿着拨浪鼓摇啊摇，她那母亲这时可算是寻了过来，她的脸上即便着急也是挂着笑，对着卖货郎和李真说了声抱歉，付了拨浪鼓的钱就抱着孩子匆匆走了。

　　白天进城时一团的其乐融融，当时还看不出什么，可到了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里的人只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