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人间》久旧酒安

37、活下去

　　何晓舟跟着陈书谨走的时候，发现这人很谨慎，哪怕是带路也是和她错开的，坚决不把后背完整地暴露给人，能力不错，但是并不像是在这里自己练出来的——自己练出来的和老师教的有很大区别。
　　何晓舟推测，陈书谨的老师当过兵之类的，陈书谨本人深受老师影响。她的成长环境一定很好：接触虚拟现实没多久，因为在她身上看不到成瘾性，也看不到迷惘；身上没有烟酒气息，看起来无不良习惯，这很难得；没有营养不良和其他暴力行为造成的显著伤害等特征；自己有一定的理想，因为为了名利的更多愿意去其他组织。
　　“你是自己来到这里的吧？”何晓舟感慨道，“是为了什么？招人还是复仇？你一看就不是被拐过来的。”
　　陈书谨脚步顿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是的，老师，因为一些个人原因。”
　　摆明了不想讲，何晓舟接不下去话，不过很快，她们就见到了何墨。
　　何墨依旧是洋娃娃一样的样子，但是看见何晓舟过来后，眼珠子缓缓动了，就这样静静地盯着何晓舟。
　　何晓舟上前去揉了揉他的头发，稀罕道，“小墨，今天有点反应啊，不错。”
　　周玉看了陈书谨一眼，陈书谨解释道，“这是何晓舟，指挥长要她当我的老师。”
　　周玉“噢”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什么时候走？”她知道陈书谨的目的是想出去做任务。
　　“不知道，看老师。”陈书谨说。
　　周玉微笑道，“小心对自己揠苗助长。”
　　陈书谨轻笑道，“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万一我一鸣惊人呢？”
　　陈书谨跟着何晓舟离开后，刘庆严冒出来说，“小心揠苗助长啊。”周玉的学习速度和给自己的规划的内容远超自己的预期。
　　周玉吓了一跳，她平复心率道，“老师，你说什么呢？你不还夸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吗？天才的事情，怎么能叫揠苗助长呢？这叫因材施教。”
　　小老太太干瘪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伸出手弹新晋弟子的脑瓜崩。

　　大厦里有自动贩卖机，何晓舟买了两罐咖啡，她递给陈书谨一罐，陈书谨接过后并没有喝。
　　何晓舟思忖了一下，说，“关于我带的学生，你来之前一共有四位。你是第五个。”
　　马上会有第六位，陈书谨但笑不语。
　　何晓舟接着说，“这四个的天赋和能力都是基地里面数一数二的，我不知道你怎么找关系直接过来的，但是如果你和另外四位关系有底线之外的摩擦，我没办法帮你，我对你们的命令只有，任务之内，绝对服从命令。”
　　陈书谨点头，表示了解。
　　“那么，小墨也看完了，我们出发吧。”
　　“现在？”陈书谨错愕，这才回来不到几个小时吧。
　　何晓舟喝完后扔掉咖啡罐头，大笑，“不然呢？给基地长汇报完工作，看完小墨，也没啥工作了，走吧。”
　　从现在到她们上车后几个小时，那罐咖啡陈书谨一直没动过，最后何晓舟也不知道哪个瞬间陈书谨扔哪里去了。
　　何晓舟和她的外表一样，雷厉风行，当天陈书谨就被带着去往她的落脚点。
　　事实上，基地已经给了陈书谨一部分的精神上的安全感，坐车离开后，陈书谨先是从精神上感到了一阵不适感。她正坐在车后座上，前面何晓舟车速飞快，甩过无数大厦，何晓舟打开车窗，说，“怎么样，说实话我感觉我该去当赛车手——你会开车吗？”
　　“会。”那种不安感要被颠簸的车子所给予的呕吐感给代替了，陈书谨压下胃部的不适。
　　何晓舟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拿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上，女人久经沧桑的脸上只有笑意，“开得好吗？”
　　“勉强吧。”陈书谨挤出话来。
　　何晓舟“啊”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那可不行，我的学生开车就没有差的，就连最柔弱的翔翔都能飙车。”
　　“我.......”陈书谨这句话还没说完，何晓舟突然油门踩到底，陈书谨立刻拉紧门把手。
　　何晓舟的声音不再带着笑意，她说，“出城了。”
　　越野车四周车窗都升上来了，陈书谨注意到它们似乎都是防弹玻璃，不像是普通的车窗。
　　“姑娘，枪还拿得稳吗？”
　　这句话突然让她梦回她刚拿来这里的时候，带她来的那两个外国人当时需要她支援，问她，“会开枪吗？”
　　她说，“当然。”然后她开枪打死了第一个人。她预想过自己害怕和恐慌的场景，事实上，她无比冷静——她似乎远比自己想的更加冷血。

　　何晓舟问她这句话后，周围变得只有黄土和天上高高悬挂的太阳，热浪似乎透过车窗袭来，陈书谨颠簸了六个小时，但是她拿出手枪，镇定道，“当然。”
　　何晓舟似乎很满意，她单手拿出手枪，“小七，接管车辆。”
　　“收到。”机械音响起后。
　　陈书谨有些疑惑，“你为什么不一开始用人工智能开车？”
　　何晓舟轻笑，“知道Mirror吧？只要它愿意，它可以一瞬间接管这些人工智能。所以，永远不要把主动权一直捏在人工智能手里，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她说这话的时候，陈书谨感到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微微弯起后背，捏紧了手枪。
　　这个时候，通讯器里响起来“陈书谨”——现在陈书谨喊它陈谨——的声音，“我可不会呢，Mirror控制不了我。”它似乎有些得意。
　　为了不暴露陈谨，陈书谨没回它。
　　“来了。”何晓舟声音很轻，但是很清晰。
　　很快，周围开始响起不同的枪声，前方和后方开始有不同的爆炸声，车子左晃右晃后，车窗似乎开始出现裂痕了。枪声结束后，何晓舟打开窗户，开始射击。
　　陈书谨学着她的样子开始射击，结果就是一颗子弹擦过她。
　　对方再一次开始射击前，何晓舟升起窗户，开始笑她学艺不精。
　　自己的老师确实是好老师，自己也没有老师厉害，陈书谨没反驳。
　　“也不怪她，”何晓舟说，“危险是最好的教学场景，直面危险时教学，教出的学生也是最会处理危险的。就是有些废学生。”
　　她似乎想开玩笑，陈书谨适时轻笑。

　　就这样到半夜的时候，何晓舟把车子停在了一家房子前——这似乎是一个小小的村落，为首的是一栋大大的房子。
　　周围听着不少车子。
　　进入村落后，何晓舟说，“下车，把枪在衣服里卡紧了，要是掉出来可不好处理，这里的人很敏感的。”似乎这里是类似于安全区的地方。
　　陈书谨下车后，打量四周，周围女男混杂，四周很寂静，彼此交谈声都很小声，周围弥漫着的是一种绷紧的氛围。
　　这是那些大厦环绕的区域——所谓的城区所没有的氛围。那里虽然也混乱，但并没有随时随地暴起开枪的人群。何晓舟没有带她去柜台开房间，两个人直接进入电梯上楼，同行的女人搂着一个男人，男人在这样的夜色中穿得很单薄，但他似乎并不觉得冷，他附在女人身上，还有空朝何晓舟抛媚眼——他看出来陈书谨就是个愣头青，刚来这里的样子，还是老练的女人或者男人看起来值得他勾搭。因为对方足够有实力。
　　何晓舟并没有像陈书谨以为的目不斜视——她回以微笑没，看起来有些轻佻。
　　但是楼层到达以后，何晓舟就立刻带着陈书谨下了电梯，一次头都没有回过。
　　陈书谨跟着老师到达楼层以后，何晓舟顺利打开房门。进入房间后，陈书谨打量里面的人。
　　房间里不是空的，里面有两女一男，寸头女正在擦拭狙击枪，她眼神锐利，除了陈书谨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她，就再也没有看过来。
　　但就那一眼，足够陈书谨汗毛倒立了——这个女人有一种外露的杀过很多人的气息。
　　另一个女人看起来温和多了，她正在嘲笑蜷缩着打字的男孩儿。
　　少男似乎很不耐烦，但是迫于某种压力不得不听着。
　　“又错了——欸，老师！他又做错了，差点被网站主人发现他。”女人笑容阳光，似乎是个好相处的。
　　男孩儿嘀嘀咕咕道，“你们天才还要不要人活路了，我就知道要笑我，改天把你信息发到网上去。”
　　女孩儿瞬间低头道，“在那之前你的照片和信息先会布满整个旧金山，我保证，Mirror都清楚不干净。”
　　男孩儿被吓到了似乎，他跳起来躲在何晓舟背后。
　　何晓舟笑呵呵地摸了摸他的头，笑道，“翔翔又被欺负了？哪天我教训你师姐去。对了我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学生，以后和你们一起跟着我一起出任务学习，叫陈书谨。书谨，这小子叫陈翔，狙击手叫廖无麟，那个欺负翔翔的叫陶启旻，今天你们算是认识了。”
　　“我知道！被富二代追着来组织，富二代又送钱又送物资的过来见她！”陶启旻站起身，下颚一扬，“我还以为只有像翔翔一样的容貌才会被富二代这么追求呢。是吧，我们翔翔天下第一好看，也就老师的孩子何墨可以一比了。”
　　陈书谨仔细看向陈翔，陈翔比她矮半个头，面孔精致，那是和何墨不一样的精致，何墨因为三维错乱综合征更像是出尘的精灵，而陈翔更温和，也更有人间气息一样。
　　“这确实，是挺好看的。”陈书谨点头，似乎没看出来陶启旻调戏她外貌的无礼。
　　“哎呀，有眼光！——翔翔，那今晚你独自入睡吧，老师嫌弃我要和无麟一间房，所以我要安慰我们新人的幼小心灵。”陶启旻上前鞠了一躬——这让陈书谨想起来嘲风，她也喜欢时不时这样来一下。
　　陈翔嘀咕，“谁稀罕和你睡。”说着跑回房间拿出一床杯子到另一间房间。
　　陶启旻沉默一瞬间后，“翔翔，其实另一间房有被子的，你要是不愿意，师姐今晚上还是可以陪你的。”
　　回答她的是陈翔愤怒的关门声。
　　“老师，你说我是第五个学生，还有一位呢？”陈书谨问。
　　这个时候，所有人沉默了，何晓舟拿出烟，点燃了一根，看着烟一点点上升，她说，“她走得早，已经死了，我就说我的教法废学生，好姑娘，老师的第一课，拼命活下去，不管什么，先活下去才有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