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人间》久旧酒安

24、会面

　　监视陈书谨的人差点被吓死，这个女人好像不知道里面是虚拟现实一样。
　　大部分人在这种封闭的没有任何线索的虚拟现实里，摸不着头脑后都会选择快捷的方式训责结束。
　　但是一般那不是真的结束，仅仅是结束自己的脑电波和虚拟现实的连接罢了，只要他们选择不断开连接，他们就会永久地沉睡下去。
　　但是这个怪物足足前进了三十年！监测人员反复看屏幕上面的时间流速表，就是三十年无疑。
　　他看着这个女人一路走到了这个小世界的边界。
　　他赶忙低头呼叫上司上报情况，他没有注意到屏幕短暂地闪了一秒。
　　现实世界里只过去了一秒，但是虚拟现实里，可不止一秒。

　　陈书谨眼前出现了另一个自己。
　　是“陈书谨”，也可以称作Mirror。
　　“很遗憾您过去三十年都没有选择放弃，我也就没有时机出现。”
　　“什么意思？”陈书谨累得靠着光幕坐下。
　　光幕向上延伸，上面是太阳和白云。
　　“意思就是在Mirror的监视下，我们两个在虚拟现实出现一个，不然我们两个相同的身份编码会引起注意。”
　　“说点我听得懂的。”“陈书谨”一出现，陈书谨就开始喘不过气，就像五脏六腑被压着。
　　“只要你愿意，以后只要你进入虚拟现实，我都可以代为突破，我熟悉一切虚拟现实，我可以完成你所有既定的目标。”
　　“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陈书谨不太明白。
　　“我就可以在Mirror的监视下光明正大的活动，”小女孩儿眯着眼睛笑起来，“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好处。”
　　“有时候我觉得你真不像十三岁的我，”陈书谨大口呼吸，“我明明已经把我之前的记忆给你了。”
　　从出生到参加宋织彰的游戏结束为止的所有记忆，她全部给了“陈书谨”，于是那个Mirror成为了“陈书谨”。
　　十三岁的“陈书谨”。
　　迄今为止，这个“陈书谨”的所有行为方式都不像十三岁的自己。
　　“我不是你，”对方说，“我只是陈书谨，感谢您给予我的身份编码。”
　　那段完整的记忆和本人的认可，对于它来说就是网络中唯一的身份编码。
　　可悲的是，这种身份认同的身份编码，只有对方主动提出来才可以成立，哪怕它的核心指令有成为什么，都不能主动提出来这种要求。
　　它必须是“被动”的，哪怕主动也是在管理员允许的前提下进行有限的主动行为。
　　然后有一天，一个人类在它耳侧说，“我把我的记忆完完整整地给你，我允许你成为陈书谨。”
　　在扮演“陈书谨”它的核心里，核心就是成为陈书谨，所以在那个虚拟现实世界里，它的核心指令就有成为陈书谨。
　　它答应了，它成为了“陈书谨”。

　　“哈，”陈书谨甚至有些缺氧到痛苦了，她知道这是“陈书谨”出现的原因，“我考虑考虑，听起来是个好主意，可惜我不太喜欢把主导权交给别人。”
　　“陈书谨”故意不立刻离开，任由Mirror的系统排异给陈书谨压力，这种程度的压力对它来说小意思，但是对于陈书谨来说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那你可以慢慢考虑。”说完这句话，“陈书谨”才消失。
　　“陈书谨”消失那一瞬间，陈书谨就像浮出水面的溺水者，趴在地上咳嗽喘气。
　　她干呕了一下，只吐出来一些酸水，既然已经走到了世界边缘，后面就是尝试破坏这里。
　　没有信息真是抓瞎，陈书谨叹气。

　　如果让宋织彰的下属给宋织彰评选一个词的话，那“恐怖”一定是第一位的。
　　她很少笑，她笑的时候，一般是对手倒霉的时候，就连她自己升职都很少笑。
　　她的表情好像在说，“本该如此”。
　　那天，她的下属作为面试官看见了上司这么多年来最真诚的一次笑意。
　　上司对着两个来面试的女人语气温和，笑容真诚。
　　后来接着一段时间，上司的心情都不错，哪怕下面的人犯了错，她也很少直接炒人鱿鱼了——这地方可不受劳动法保护。
　　“末日皇帝”最近入春了，下面的人这么说。
　　“说不定是找了男人？谈恋爱了，知道了男人的滋味。”一直看宋织彰不爽的男人当着同事们的面说。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不可思议。
　　“你们想啊，那个老巫婆没男人肯定憋坏了吧.....”
　　后面的话这个男人没有说完，因为宋织彰来了。
　　她笑语盈盈，随意坐在了一张椅子上，所有人站着不敢说话。
　　宋织彰低头看向所有人——他们脖子上都戴着登陆器。
　　“我想，也许是公司把你保护得太好了。”宋织彰说。
　　她话说完，立刻进来两个保安，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就被开了四枪——两条手两条腿上各一个窟窿。
　　宋织彰说，“刚好项目组差几个实验材料，送过去吧。”
　　听到这话，男人垂死的喉咙里开始发出哀嚎，但是被人死死卡着脖子，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些实验材料就是不停在各种地狱活着，直到有一天脑电波也就是意识消散，最后直接脑死亡。
　　很快，男人被拖下去了，地面的血也被清理干净了。
　　宋织彰起身，只是轻轻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所有人立刻反复回想之前有没有附和男人说的话。
　　秘书跟上来，小声说，“305号要醒了。”
　　宋织彰离开之后，所有人才敢小声发声。
　　有人嘟囔，“她怎么敢杀人！这里可是公司！”
　　“小声点！”
　　许久，才有人说，“听说她最近又要升职了，顶头的要走了，估计她就是下一任咱们这个分公司的老大。”
　　305号是陈书谨。
　　陈书谨正在破坏虚拟世界的边界，而且她似乎要成功了。
　　宋织彰看着屏幕里的中年人，有些惊讶，“过了多久了？”
　　监测员战战兢兢道，“三、三十年！”
　　“意识还没有消散？”宋织彰微微挑眉。
　　还真是顽强，怪不得当初她们一群人搜捕成那样，都没能成功的。
　　“断开连接吧，毕竟虚拟世界的网点还真不能破坏，挺贵的，推入实验室做实验，暂时停掉虚拟世界。”
　　“要、要是没有产生那种物质呢？”监测员问。
　　宋织彰转身离开，“那就直接投入虚拟世界，直到死亡吧。”
　　她的神情已经没有什么波动了，冷酷地宣判了陈书谨的死刑。

　　按理来说一个实验小组的人不应该有这么多的人来这里，宋织彰浅笑着看着屈右夏。
　　“怎么，熟人？还是仇人，我说有的人啊进来能不能把屁股擦干净。”
　　屈右夏的组长回头看向她。
　　本来今天玛丽雪莱博士应该带队过来，进行合作方海信公司提交的实验材料验收审查，但是Mirror临时出了点问题，所以就变成了屈右夏所在的小组单独过来验收。
　　带队的组长是个戴分析眼镜说话有些刻薄的男人，一看到屈右夏和宋织彰短暂地对视就开始出言讥讽。
　　屈右夏一边回头——事实上她并不认识那个女人，只是因为她注视她的时间有些超过陌生人的范畴了。
　　“比格，不要这么说嘛，”屈右夏走近，低声道，“大家都是好伙伴，我昨晚上看见您进了南希的房间。”
　　南希是个留长发的很安静的女人，在团队里很不起眼，你不去问她，她甚至一天都不会说一句话。
　　“虽然您知道的，办公室恋情，雪莱博士不太允许，但是，嗯，规矩是死的，人事活的嘛。”
　　“造谣上司，你倒是去给雪莱博士说啊，看她会相信你一个刚进来的小菜鸟，还算干了五六年的我，”男人表情开始扭曲起来，“还威胁我，你是个什么东西。”
　　“行了，不好意思。”南希过来和稀泥。
　　组长愤愤地瞪了一眼屈右夏。
　　没人说垃圾话了，屈右夏舒服多了，还算之前陈书谨坐投资人好，给钱话不多，偶尔还能在技术上跟上她的思路。
　　这个组长她试探过了，水平不高。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南希和组长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屈右夏也说不上来具体原因。
　　宋织彰主动为她们带路，她中间数次向屈右夏搭话，但都被不痛不痒地挡回去了。
　　直到走到材料仓库，宋织彰打开仓库大门。
　　里面只有简陋的数据线和生命舱一样的东西。
　　以及无数戴着登陆器陷入虚拟世界的人类。
　　“这一批，很多都是刚到的，心理素质都还行，但也不是很行。”
　　屈右夏下意识干呕。
　　“怎么，菜鸟，这就受不了了，咱们的实验材料一直是活体，这就受不了了。”组长讽刺道。
　　南希倒是很温和地递给她一张纸巾，屈右夏在心里诅咒组长，也不知道南希怎么看上他的。
　　等等，那天晚上，为什么是组长去南希房间？这样不是更容易被南希留下把柄吗？组长也没有说自己深爱着南希。
　　不过，真的是这样的吗？屈右夏跟在组长后面，分散自己被这众多的人体材料刺激的感官。
　　这下，真的要堕落成魔鬼了。屈右夏想。
　　南希给屈右夏解释，“我们很多基础数据都要靠这种实验得出来的。这种靠自己出不去虚拟现实，在虚拟现实分不清现实和虚拟现实的人所做出来的行为分析。”
　　“女士们先生们，鉴于我们和你们长期的合作关系，也许是时候可以和雪莱博士进行会面，向雪莱博士提出涨一个点的利润呢？”宋织彰说。
　　组长咳嗽一声，“哦我亲爱的宋，你要知道我们在雪莱博士眼里，和这些材料没没什么区别，我们什么也说不上话。”
　　南希脚步顿住，但是很快就跟上了，这个女人，在有意识将她们朝某个方向带去。
　　但是目的是什么？这里没有任何有威胁的武器。
　　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那个一直游刃有余的屈右夏在愤怒。
　　眼前生命舱里的是周玉。
　　周玉在这里，那陈书谨也很有可能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