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人间》久旧酒安

15、相逢何必曾相识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陈书谨在酒店里躺着发呆——此时已日上三竿，昨晚上失眠了睡不着。

　　但是她没胃口已经回复了她邮件，给了她一位老师的联系方式，表示过来的时候联系这位老师就可以。

　　演戏也是要做全套的，她捋了捋思路，明确了自己和周望周玉联系上后要确认的事情。

　　假设周望确实不想见自己，适当的时候可以使用周望威胁周玉——如果周玉也不想和她交涉的话。

　　这是最坏的打算。

　　总之还是信息啊，自己想确认的事情只有找她们——屈右夏和何念失忆了，她当时没有找其他参与游戏的孩子的联系方式，主要是游戏里面就不熟，遑论合作。

　　而现在，她又因为信息不对等，如此绕圈子，对周望为什么如此抗拒自己的原因一无所知。

　　头疼，手握铁锤这个互联网杀器但是不能用。

　　她起身开始搜索周望高中的信息，官网和论坛应该都去搜索，临时想了一个调研方向，顺手还做了一份问卷。

　　昨天她不确定周望是否看清了自己的脸，为了保险起见，她给自己的形象做了一点小改动，麻花辫和无镜片的眼镜框是现下最合适的手段。

　　学校的老师很热情，学校高三一共有十五个班，老师问答卷要不要让各班班主任帮忙下发。

　　“老师我还想和高三学生进行交流，方便我一个班一个班地进行分发答卷吗？我顺便也给学生们一点高考鼓励。”陈书谨笑语盈盈。

　　大概是名校加成，老师对她的容忍度也很高，他看了问卷，问题都很精炼，方案也很不错，陈书谨还承诺后期如果撰写成新闻会投稿给一些官方公众号。

　　平白有一份宣传当然是好的。

　　“这样吧，每个班十五分钟可以吗？”老师问，高三学生的时间真的是分秒必争。

　　“谢谢老师，这样吧老师，我给您拍个照，到时候也好给您放进新闻稿，可以吗？”

　　老师立刻喜笑颜开，然后挑了棵正在开花的树，站下树下，嘴角微翘。

　　陈书谨拿起胸前挂着的相机调焦，“老师往左一点，嗯好嘞。”

　　昨天在陈书谨这里接了活动女生率先看到了陈书谨，刚好课间她跑去打招呼。

　　“是你啊，东西弄好了，你要吗？——话说你怎么进来的？”女生有些好奇。

　　陈书谨示意手里的问卷。她接过女生递过来的一沓纸，上面是彩印的周望照片还有其他的基本信息。

　　女生收了钱，心里安心多了——她没时间没精力在学生会浪费，她花了两百块贿赂了学生会的，要是陈书谨出尔反尔，她这两百块就打水漂了。

　　“五班是个什么水平？”陈书谨问，有些学校会分重点班和平行班，她也吃不准这个水平。

　　“不上不下吧，要我带你去五班吗？”刚好课间，女生愿意附赠带路服务。

　　“行啊，谢谢。”陈书谨乐意至极。

　　“你是喜欢周望吗？”女生八卦道，她想不出除了喜欢还会是什么理由找人家的信息。

　　陈书谨想了一下就觉得恶心，打了个比方，“像乱 lun。”

　　女生立刻笑得停不下来，“你这人真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咱俩留个联系方式呗，以后有价高的活儿找我呀。”

　　陈书谨摇头拒绝，“相逢何必曾相识。”

　　女生只好放下手机，惋惜道，“好吧。”

　　陈书谨自认为识别人脸的技术还不错，但是五班的学生里似乎没有周望。

　　“老师，学生都到齐了吗？”陈书谨把问卷分下去，看似不经意间问道。

　　这个老师是要准备上下节课提前过来的，闻言摇头，“好像周望昨天请假了——哦就我们班班长。”

　　“嗯，那老师我们先开始吧。”陈书谨不再问下去。

　　陈书谨想说的时候，口才很好，想亲切的时候也是如此，下来的时候很多人想要她的联系方式询问关于大学的事情，陈书谨留了屈右夏的。

　　周玉结束了和周望的例行通话，周望声音似乎和之前没什么不同，舍友还在打趣等周望毕业了，让他优先宿舍的单身狗。

　　“姐姐们别调戏我了。”周望在手机另一端讨饶。

　　挂了视频，周玉立刻去问老爸，周望发生了什么事情，周父一口咬定什么事都没有。

　　周玉又去问周母，周母似乎在忙工作上的事，没有秒回。

　　过了一会儿，周母说去问了周望班主任，周望请了一天多的假，还是周父亲自请的。

　　“可能是感冒了吧？”周母猜测，“也有可能是望望压力太大想休息一下。”

　　周玉揉了揉眉心，她知道不是的，“谢谢妈，你去忙吧。”

　　挂了电话，一刻也未犹豫，周玉直接定了回家的机票。

　　舍友们觉得太大惊小怪了，但是依旧答应如果老师点名帮她混过去。

　　“我高三的时候，周望一整年都在外面租房子守着我。”周玉说。

　　“知道啦知道啦，你们双胞胎姐弟感情最好，快去快回！”舍友帮她收拾行李。

　　周玉微笑，那个时候也是，所有人都觉得周望小题大做，其实她们彼此都明白，但是谁也不说——周玉其实压力很大，她那段时间吃的精神类药物量更多了。

　　这是周玉和他弟弟在那场惨绝人寰的游戏后的故事。

　　周玉出来不停地做噩梦，她有时候看谁，都像看那群猎手的脸。

　　明明自己和周望只是一起出了趟门，就进入了游戏。

　　她第一次体会到明明痛到想死却清醒至极的感觉，那个时候，周望被迫看着。

　　没有证据，也没有伤口，连监控都没有，带她们进游戏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唯一的选择只有像之前一眼活下去。

　　直到周玉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她总是出现幻觉，回过神的时候，她把自己手臂划出了血。

　　周围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如临大敌，周望是第一个发现她自残的。

　　爷爷狠狠责骂了她，说她矫情。

　　但是爷爷奶奶又会逼着妈妈放下工作给照顾自己。

　　妈妈对她们说，“我呢，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辞掉工作照顾你们，第二就是和你们爸爸离婚，然后专心工作，雇人来照顾你们。”

　　妈妈的坦白已经表明了她倾向的选择。

　　周望用泪眼看着妈妈，他想让妈妈选第一种。

　　但是凭什么呢？妈妈好不容易读完硕博，好不容易站在了自己渴望的地方。

　　而且妈妈不知道她们的心结，久病床前无孝子。

　　爷爷直接就开始嫌弃她的病了，妈妈留下来只会让所有人都不快乐。

　　“妈妈，你走第二条路吧，我和弟弟都不会怪你。”周玉轻轻抱住妈妈。

　　至于离婚，爸爸这么多年来碌碌无为——对妈妈和爷爷奶奶之间的矛盾无为。

　　这是爸爸的家，不是妈妈的家。

　　她们跟了爸爸，因为爷爷奶奶不会放手唯一的孙子，而周望周玉不能分离。

　　她按照网上说的，积极去治疗，但是心理医生判断她是妄想，因为那些经历没有证据，只存在于她们的记忆当中。

　　“周望，你说，对于别人来说我因为不存在的记忆疯狂了，是不是和那些疯子没两样？”周玉问周望。

　　周望很激动，“不是的！我可以证明！那些经历是存在的！不是假的！”

　　她最严重的时候进了精神病院。

　　平时除了父母还有周望，没人来看她。

　　直到有一天，一位意外的访客到来，她记得一切，她像游戏里一样聪明，她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自己。

　　她好像找到了新的希望——好好活下去，再次和她们见面。

　　只是这好像让周望感到不安，周望似乎觉得她在强撑，觉得她不应该再和游戏里的人接触，周望撕掉了陈书谨留来的地址——那是屈右夏和何念的地址。

　　游戏里，他最崇拜陈书谨，最常和何念待在一起。

　　现在却仇视她们所有人。

　　为了出其不意，她没有和父亲还有周望说自己回去的事情。

　　下了飞机她就直奔周望高中，他情绪不对，请假直接多请两天呗，但是她也知道周望高三压力也挺大的，本来她也想陪读来着，但是周望说自己不需要。这不是谎言，周望让她在自己学校等着，他会考来她附近的大学的。

　　周望的高中也是她的高中，高三和高一高二是两个校区，回到熟悉的地方，周玉有些恍惚。

　　她一步步直奔周望的教室。

　　走廊里还挺安静的，毕竟没多久就要高考了嘛。

　　所有人都紧绷着一根弦，她想着自己要不带周望出去吃一顿，她想告诉自己爱操心的弟弟，自己最近已经开始有意识减少服药量了。

　　周望站在教室门口，看着面前的女生笑眯眯道，“好久不见，周望，我是陈书谨。”

　　旁边的老师还在说，“你们认识吗？周望......”

　　他一个字也听不下去。
　　陈书谨看到了周望苍白的脸色，但是无法就此离开，“周望，我们谈谈可以吗？老师你们先上课吧，我和周望认识。”

　　老师也不能放着学生不管，犹豫了一下先进去讲模拟卷了。

　　他小时候还是只会哭着说自己不敢，然后躲在周玉背后的小男孩儿，陈书谨叹气，“人家要上课，我们换个地方？”

　　周望终于开口了，他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憎恨，“你就不能放过我和我姐姐吗？别阴魂不散行了吗？”

　　陈书谨立刻反应过来了，“你是说让我离你们远点，这样吧，我们谈谈，谈完我立刻离开，绝不过多停留。”

　　周望点头应允。

　　下一秒背后响起此刻周望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周望，你怎么没上课？”

　　是赶来的周玉。

　　“你怎么来了？”你为什么来啊。

　　“看你昨天情绪有些不太对，我来看看你。”周玉看向周望对面的女生，感觉有些熟悉，但是自己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但是她不是喜欢认识陌生人的性格。

　　周玉想了想，说，“那你先忙，我找个茶馆等你下课我带你出去松口气。”

　　话音落下，周玉正打算离开。

　　“你是周望的姐姐吧？”陈书谨问。
　　周玉回头，点头道，“嗯，你是？”
　　陈书谨微微张开嘴，周望抢过话音，“姐，你先出去等我吧，我和这位......还有些事情要聊。”
　　手脚发凉，周望甚至感觉这一秒被无限拉长。
　　在游戏的时候，所有的计划几乎都是陈书谨制定的，她知道自己不想让周玉和她相认，为什么还要喊那一声？
　　......她在威胁自己？
　　用周玉威胁自己？
　　周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陈书谨，陈书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