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氧气》掌舵

1、林依

　　“希希，水果拿上！”
　　“妈！我是去上学！不是去野餐。”沈希听见吴女士要给他装水果带到学校去，立马塞了口桌上的面包就拿起书包跑走了
　　沈希不喜欢吃水果，什么都不喜欢，所以从小到大，吴女士想尽办法要把水果喂进他嘴里
　　小时候是做成各种各样的小动物，长大点骗他奥特曼喜欢吃水果的小孩，再长大点就无计可施了，小孩有了自己的认知，没那么好骗了
　　是的，沈希作为家里的独子，全家人的掌中宝，他从小在溺爱中长大，这导致他早早就很叛逆 ，总跟爸妈对着干
　　九月一号，清水实验高中开学
　　可能是遗传爸妈的高智商，沈希以全省第二的成绩考入这所学校
　　“希哥，你可是省第二，以后在学校里就是这个啊！”张邵阳比了个大拇指在沈希面前
　　“啥啊，听说省第一也在我们学校，还和咱一个班呢，听说人又高又帅，好像叫什么林…对！林依！”林恬静激动的讲
　　“哎！你这叫什么话，难道我们希哥不帅吗，我们希哥只是没发挥好，不然还轮得着那个姓林的！我们希哥什么时候当过第二，对吧！希哥！”
　　沈希狠狠瞥了一眼张绍阳，没说话
　　其实沈希也很想见见这个突然冒出的省第一到底是谁，因为他确实从未当过第二，之前几次大考自己都一直霸占着榜首，甚至落第二名好几十分，所以中考成绩出来时自己也有点震惊
　　不久，教室里就已经呜呜洋洋的坐满了人
　　“同学们，由于是刚开学，我们互不了解，那第一次的座位就由身高排吧！”班主任胡志刚在讲台上扯着嗓子喊
　　胡志刚个子不高，圆眼镜，一身黑西装穿在一米六的他身上乍一眼看上去还有些滑稽，往年的学生都叫他老胡
　　一米八的沈希自然而然的就站到了最后排，选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前面是张绍阳
　　十五分钟后座位就排完了，只有沈希旁边的桌子空着。而那个省第一也迟迟没有出现
　　“哟！省第一也迟到啊”张绍阳歪头悄声对后面的沈希说道
　　沈希看着旁边的桌子，不屑但又莫名有点期待他的到来
　　一整个上午过去了，也没见到这个省第一的身影
　　“希哥！吃饭去不，听说清水食堂的红烧肉绝了！”张绍阳默默咽了口口水说到
　　“不去，睡觉。”沈希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喊道
　　为了修改新生代表发言稿，他昨晚很晚才睡，加上听了一上午的课，实在没有精力下楼吃饭
　　张绍阳耸耸肩，对林恬静喊道“小恬恬，我们一起吃饭去啊！”
　　“滚啊，别恶心我！”林恬静嫌弃的把张绍阳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拿走
　　“走啦走啦！我的好恬姐“张绍阳推搡着林恬静就去食堂了
　　教室里很快就剩下沈希一个人了，九月份的风已经没有那么燥热，微微吹动着沈希的鬓发，沈希的呼吸声随着窗外的树叶声一起一伏
　　沈希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醒来后脖子僵硬的痛，他面露苦涩的转转脖子，却没发现旁边早已坐了一个人
　　等沈希活动完全身的筋骨后才发现旁边坐了个人，“你就是那个省第一？”沈希还带着些许起床气地问道
　　林依没回答，从坐下来的那一刻，他的注意力全在试卷上，他一刻没停的在纸上演算，似乎整个世界只有他和眼里的数学题
　　从小到大，没人这样忽视过沈希
　　沈希猛地站起，拉开椅子
　　椅子被剧烈的拖动发出巨大难听的声响，沈希弯下腰伏在林依耳边说，“装什么装！真把自己当座神了，呵呵”随后满脸不屑的转身走出教室
　　林依顿了顿手下的笔，不做任何回应的继续手上的题
　　从小到大，他被无数人这样说过，早已习惯
　　片刻，午休结束，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教室
　　几个小女生坐在前桌围成圈直勾勾地往后面看
　　“我去！你看后面坐的那个帅哥是谁啊！！！”
　　“我去我去我去，不会是省第一吧，果然是个大帅哥啊！之前他们说我还不信！”
　　“但听说他这人挺怪的，我初中同学和他一个班的，说他一开始很开朗的，但突然有一个月都没来，回来后就一个字都不说了！生人勿近！”
　　“啊，那算了，我还是觉得沈希更帅一点！”
　　“喂喂喂！同学们！安静啊，介绍一位新同学！”老胡走到林依身旁
　　“同学们，这位是状元，平常多请教请教人家的学习方法啊！”全班同学齐刷刷的看向林依，似乎对这位来路不明的省状元十分好奇
　　“来吧，林依！介绍一下自己。”老胡按着林依的肩膀说
　　林依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刚才可能是林依一直坐着的缘故，大家都没发现林依其实非常高，高到将近是一米六的老胡的一倍高（有些夸张）
　　所以，林依一站起身来，有些同学看着这显著的对比，不忍笑出声来
　　“大家好，我叫林依。”说完这些，林依面无表情的坐下继续做自己的题
　　而老胡在一旁尴尬的抓耳挠腮，看林依好像丝毫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所以只好说，“林依同学可能是比较害羞啊，咱们也不为难他了。”
　　下面却有学生小声嘀咕，“好像老胡才是害羞的那个吧！”
　　附近的人听到都憋着气笑
　　“喂！状元，认识一下呗，我叫张绍阳。以后我的作业就多麻烦你照顾了！张绍阳摆着“求求了”的手势望着林依
　　不出所料，林依没回话，仍然做题
　　尴尬的气息弄得张绍阳这个社牛也有点懵逼，“大神，不回话就当你默认了！以后咱就是兄弟了！有事就叫我张绍阳！”
　　这话刚好被路过的林恬静听见了，她朝张绍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说，“真虚伪！”
　　张绍阳哼了一声，“你懂什么？我这叫团结同学！”
　　林恬静回了一声呵呵就走了，出去的同时刚好碰见迎面而来的沈希
　　“沈希，快回去看看吧，你那状元同桌来了！”林恬静阴阳怪气道，显然她和沈希一样，都不怎么喜欢这个省状元
　　“早知道了，烦死了”沈希皱着眉望向教室里正在做题的林依背影说
　　“你是不是也觉得他装，哎呦我去，你是不知道张绍阳那个大傻逼，如果不是为了在同学面前留个好印象，我早一巴掌扇过去了！”林恬静插着手放在胸前说
　　沈希轻轻哼一声，做了个要击掌的手势
　　林恬静轻笑，和沈希击了掌
　　沈希慢腾腾的走回自己的座位，进去时故意把板凳拉的很响，一身懒散的坐下了，直接无视旁边这个人
　　新学期第一天，沈希和林依的关系就已经降到冰点
　　整个下午，沈希和林依没说过一句话
　　新学期第一周，高一学生没有晚自习，张绍阳从上午就在吆喝着，“希哥！静姐！下午咱们找个地方聚聚啊，庆祝我们开学！”
　　“你脑子是不是锈住了，开学你很开心是吧！“林恬静用手就要去掰弄张绍阳的头
　　“当然不是因为开学开心啊，是因为能和你们一个班，我开心啊！”张绍阳嘿嘿傻乐
　　林恬静无语
　　“希哥，你说呢！”张绍阳挽着沈希的肩膀说
　　“随便，反正我没事”沈希一边往书包里装书一边说
　　林恬静也放下语气:“去就去呗。”
　　“那快走快走！听说校门口开了一家火锅鸡超好吃！”张绍阳不禁舔着唇说
　　“状元！你还不走啊，和我们一起去吃火锅鸡呗！”张绍阳真诚的看着林依说
　　“张绍阳！你别让我揍你”沈希踹了一脚板凳说
　　张绍阳做着“原谅我”的姿势说，“哥，错了！”
　　三人快速收拾好书包，走出校门口
　　“张绍阳，你少给我和那个死臭脸打交道！”沈希一脸厌烦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我只和我希哥玩！”张绍阳用哄着的口气对沈希说。
　　教室里的林依依旧做着题，不知不觉外面早已黑了天，对于张绍阳的邀约他更是一字未听
　　林依动动脖子，似乎长期的坐姿让他很难受
　　草草收拾他也出了教室
　　走在校园里，月光洒满每一寸草木，林依望着左上角的明月，不知道在思念谁
　　从校园里出来，他拐进了一条小道，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周围黑的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包围，他翻出口袋的烟，熟练的点上
　　那微微的一点火光照出黑夜中林依脸上一片疲惫，他抬头望天，嘴里吐出一圈一圈白雾
　　而这一幕刚好被吃撑了想出来散散步的沈希看到
　　他不禁被震惊住，一个在学校里只知道学习的“省状元”居然会在晚上自己跑到这来抽烟
　　“果然，真TM虚伪”沈希这样想，便往回走了
　　这时，张绍阳和林恬静也从店里走出来了
　　“希哥，咋回来了，不是要去散散步吗，走走走，一块。”说着，张绍阳就要拉着沈希往林依在的方向走
　　沈希一把把张绍阳拎回来，“不去！回家！”
　　张绍阳一脸无辜的看着沈希，“好吧 。”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沈希并没有把林依抽烟的事情告诉他俩
　　林依掐灭最后一根烟头，掸了掸身上的烟灰，转过街角，转入另一条小道，那是他每天回家的必经之路
　　一路上，林依都在使劲的拨弄着自己的衣服，想赶快把衣服上的烟味散尽
　　林依走到小道的尽头，转角进入一座破旧的小区，他弯腰进入楼道，头顶上的灯忽亮忽暗
　　他在房门前站了很久，硬生生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钥匙插进锁孔
　　“奶奶！我回来了！”
　　“小依啊，开学第一天累不累啊，奶奶做了面，在厨房，趁热去吃！”
　　“不累，奶奶，以后不用等我，您快去睡觉吧！”
　　奶奶看着快要掉出口袋的烟，刚要说出的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嗯，你也早点睡。”
　　奶奶一回房间，林依微笑着的脸瞬间就耷拉下来，又回到了那个在学校臭脸的林依
　　象征性的吃了几口面，林依就去洗澡了，冰冷的洗澡水从上而下浇灌着林依，林依面无表情的闭上眼，似乎想让洗澡水将自己麻痹
　　洗完澡出来，用凉水把放在床头的药片吞下。这些白色药片，林依一吃就是三年
　　与此同时，沈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脑子里全都是林依晚上抽烟的画面，他莫名觉得当时的林依就像是被困在黑夜中的一个白色笼子中，不停地下坠、堕落，就像是一个失去情感的人，任由周围的黑色将自己抽空
　　沈希越想越困惑，直到凌晨一点，两只大眼还直直地瞪着天花板
　　沈希翻过身，把头蒙在被子里，“服了！我想他干啥！睡觉！”
　　沈希不知道，这个人，他极其讨厌的这个人，两年后会成为他日思夜想想见却又见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