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记得 ...
-
周四的晚上,宁瓷和江澍礼一起在图书馆做交接工作,下周他们就不需要做图书管理员了,可以清闲好长一段时间。
“那个登记还书表呢?”宁瓷翻来覆去也没找到。
江澍礼背书包的动作一顿,他干咳一声:“那个啊……我不小心带回家了。”
宁瓷:“……”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那我可以去你家一趟吧?明天早上可是要交接表格的。”
少年表情一顿,垂下眼帘,应了一声。
圆圆的月亮挂在他们头顶,夜色倾洒下来,把影子拉得很长。
江澍礼停在一栋略显破旧的居民楼楼下,抬眼看向亮着灯的房间,瞳孔一缩:“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宁瓷慢吞吞地应了一声。
看着男生的背影,她脑海里闪过以前的一帧帧画面。
记忆中,她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有关江澍礼家庭的消息。即便他自.杀后,消息也仿佛被封锁起来了。
原来他家庭条件不算好。
宁瓷踢着石子,心绪却早已飞远。她想起他手腕上的红绳。
印象里,江澍礼好像一直都戴着那条红绳,从来没有取下来过。而且他不经常穿短袖,即便打完球很热,他也只是把校服挽至手肘……
等等!宁瓷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但她来不及抓住它。
“滴滴”!这次的手表声响格外刺耳,而且不再发出粉红色的光,而是微弱的红色光芒,就像是一种求救信号。
大事不好!宁瓷依照本能飞快地跑上楼去。
她并不知道江澍礼住在那一层,只得一层层地敲门,然后再弯腰向对方道歉。就这样,反反复复。
宁瓷气喘吁吁,她停在了4-2门口。这间屋子门牌有些破旧褪色,房门虚掩着。
她透着门缝往里看,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
屋里满地狼藉,江父喝得醉醺醺的,手里拿着根长棍:“给老子钱啊!你不是聪明吗,不是可以挣钱吗?你是不是也想像你那个妈一样,都离开我?!”
少年校服外套上染上一抹鲜红,仍然咬着牙不吭声,手边抄过一根断掉的扫帚,眼睛里散发出隐忍的光。
宁瓷没有犹豫地冲进去,大喊:“我报警了啊!”
两人同时一愣,齐齐看向她。
江父动作有些粗野,脾气差到极致:“你少管,这我们家的家事!”
他满脸戾气,长棍再度往下挥去。宁瓷眼疾手快,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赶忙抓着江澍礼的手腕往外冲。
夜里很凉,树影模糊。凉风擦过耳边,呼呼的,两道高矮不一的身影被黑夜勾勒出轮廓,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狂奔。
这是宁瓷平生第一次跑这么快,她以前去演唱会抢栏杆的时候都没这么快过。
在奔跑中,她也终于理出了那么一点苗头。
这条手表在江澍礼靠近时就会发出粉红色的光,而在他遇到危险时则能迅速感知,并放出红色的警告光芒。
看来,她这次的重生就只是为了拯救江澍礼而来啊。
不知跑了多久,她终于停下来,撑着膝盖喘匀气息。
江澍礼头发被汗有些浸湿了,脸颊上有两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
附近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宁瓷拉着他坐下,又很快去旁边药店里买来酒精和棉签,以及一包创可贴。
“不要动哦,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女孩软和的声音轻声响起。
江澍礼侧着脸,闻到了从少女身上传来的栀子清香味。
他别过头去,宁瓷强行掰过他的脸颊,口吻不容拒绝:“都叫你别动了。”
江澍礼:“……”
宁瓷低着头,睫毛颤动。江澍礼甚至可以看见她鼻尖上细细的金色绒毛。
两人呼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鼻尖只差几毫米就可以触碰到。
“……”
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好啦!”宁瓷嘻嘻笑着,又去柜台买了两瓶东方树叶和一袋黄油面包。
江澍礼还对着玻璃看自己的脸颊,嫌弃着宁瓷买来的蜡笔小新图案的创可贴。
幼稚。
“给你!”宁瓷放下面包和水,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他,“还没有吃晚饭吧,饿不饿啊?你不是喜欢喝这个吗?”
他微怔,轻扯了下嘴角,撕开了面包的一角。
“你爸爸……”宁瓷纠结了一下,还是说,“没有想过反抗吗?”
“我能怎么办?十七岁正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年纪。”江澍礼的话带着嘲讽,“抱歉啊,让你看到这么不好的一面。”
宁瓷突然想起来,前世江澍礼自.杀后,媒体好像从来没有爆料过他的母亲。
“那你妈妈呢?”她问。
少年修长的手指还捏着面包袋的衣角,忽然一顿,目光移到她身上。
少女呼吸一窒。
“她啊。”江澍礼嗓音平淡,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爸醉酒后会家.暴,又好.赌,家里不少值钱的东西都当了。她在五年前就已经跟着别的男人离开这个家了。”
他又把目光移向自己手上的红绳上,眼底多了几分情绪:“这是我妈送我的。在我十一岁时,我想过自杀,被她发现。为了掩饰伤疤,她就给我戴了这个,并且说。
“澍礼,你要对生命有敬畏。”
宁瓷一怔。
她无意间撞见江澍礼不为人知的一面,在这一刻,他们好像终于熟悉了一点。
人与人之间最快熟悉起来的方法,就是拥有对方的秘密。
“你想她吗?”
江澍礼咬了口面包,故作不在意地笑笑:“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每个月都会汇生活费过来,虽然基本都被那个男人拿去赌了。
“她应该早就对那个男人失望了吧,所以才会离开。现在说想不想的,似乎也没什么用。”
宁瓷摇摇头,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一脸认真:“江澍礼。”
“嗯?”
“你想不想……再去看一看你妈妈?”
“……”
她这句话一经说出,是死寂的沉默。
少年原本冷淡的表情好似有了一道裂缝,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滚。”
宁瓷一怔,低下头去。
她知道是自己唐突了。
母亲这个词,大概很久都没在他的生命中出现了。在前世,江澍礼被爆出那么多不堪,但依旧把母亲保护得很好。
他刚才愿意告诉她那些事,恐怕是脆弱的一瞬间流露,但之后他会立马把自己包裹起来,缩在硬壳里,不容许任何人靠近。
江澍礼起身向门外走去:“走了。”
宁瓷咬咬唇,冲他说:“你是在害怕吗?”
少年握着门把手的动作一顿,冰冷地扫了她一眼:“你懂什么。”
她不肯放弃,又继续说:“其实你不敢再见到你母亲对吧?但是你可以尝试一下,你明明就很想她,为什么不能跟着心走呢?”
宁瓷认识江澍礼很久了。
前世她和他不熟,但是她后来通过荧幕了解到他,知道江澍礼是个非常脆弱没有安全感的人。他会麻痹自己,隐藏自己真正的性格,将内心封闭起来,谁都敲不开那扇门。
但既然重来一次,宁瓷早就下好了决心。如果江澍礼不对她开门,那她就撞进去。
便利店很安静,宁瓷就这么看着他,没有再开口。不远处的少年低垂着眼,握着把手的手指慢慢松动。
*
次日放学后,正好到周末。
“江澍礼,带好证件了吧?我们去坐火车。”宁瓷暗自给自己打气,“你有地址对吧?”
当年,江母走的时候哭得很惨,她塞给江澍礼一张纸条,上面是她的地址。
江澍礼摸出那张泛黄的字条。
那张字条上的字迹很粗,外面用一层保护膜套着。
“每年,我都会把字条拿出来,重新描一遍字体。”江澍礼声音淡淡,“没有这张字条,我就一辈子也不可能找到她了。”
宁瓷看着那张被保存完好的字条,也很开心,但同时也有些心疼。
他是真的渴望等到功成名就再去见自己的母亲,他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是最好的,甚至唾弃现在。
-
江母给的地址在蔚名市某个小区,他们从南宜市坐火车过去也要十一个小时。
宁瓷和江澍礼都没带多少行李,取了火车票后便登车。
她取出包里的相机,对着两张火车票“咔嚓”拍了张照片。
“留个纪念嘛,这也算是我们一起出远门的奇妙旅行啊!”
女孩振振有词,江澍礼只是轻嗤了一声。
由于实在买票较晚,他们勉强只买到了两张硬座连座。
刚开始的几个小时,宁瓷还兴奋地对着窗外拍照。但行程过半时,她明显就有些力不从心,嘴唇也有点发白,整个人恹恹的。
这怎么比她去看演唱会还要累啊!
“江澍礼,到底还有多久啊?”宁瓷无精打采地开口。
少年正垂眼刷着手机,闻声开口:“还有三个小时呢,坚持不住了?”
“我快不行了。”她瘪着嘴。
窗外的景色一帧帧倒退,倏然,她的耳朵里传来了悦耳的歌声。
“谁还记得,是谁先说。”
“永远的爱我。”
听见这两句格外应景的歌词,宁瓷不禁一愣。
长长的白色耳机的一头插在宁瓷耳朵里,另一头则插在江澍礼耳朵里。
他们感受着同样的电流声,耳机里传来一样的歌词。
宁瓷瞥了一眼身旁的江澍礼。
他神情有些不自然,干咳了两声说道:“转移下注意力,一会儿就到了。”
她笑出了声,看上去很开心。
能共用一个耳机听歌,其实感觉还挺浪漫的。
你耳机在听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
“计划五:让江澍礼见到自己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