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住蝴蝶[校园]》巷俞

14、赔礼

　　——“因为你在和很有名的人讲话。”
　　“……”

　　两秒的沉默后，男生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

　　宁瓷觉得他莫名其妙:“怎么了，你不是想和我说那部电影吗？”
　　他想说，她正巧接个梗，没问题吧？

　　男生笑着摆摆手，那双桃花眼弯弯:“没，我只是和你打招呼而已。”

　　说完，他又怕她不相信，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放她眼前:“看。”
　　宁瓷低头，发现是贴吧的一条帖子，是她上次念检讨时的一段视频。
　　宁瓷:“。”

　　她有些难以置信，那双杏眼睁得大大的:“这……都传到外校了？”

　　男生收起手机点点头，语气含笑:“是啊，你挺有趣的。”

　　宁瓷还是不太想和他多说话，只随便问了句:“你不打球吗，怎么跑这来坐着？”
　　那男生闻声摇头:“我是羽毛球部的，篮球不是特别突出，今天是朋友拽我来替补一场的，因为原定的同学拉肚子了，几分钟前才到。”

　　宁瓷点点头，又听见他说。
　　——“介绍一下。三中，周祠予。”

　　宁瓷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自我介绍。作为礼貌，她也说:“七中，宁瓷。”

　　周祠予点点头，又笑笑:“宁瓷同学，很高兴认识你。”
　　宁瓷略带敷衍地点点头，又将目光投向篮球场中央的那个少年。

　　周祠予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发问:“江澍礼。你男朋友吗？”
　　宁瓷莫名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不是，只是朋友而已。”

　　他“哦”了一声，又问:“来看他打球？还是做别的什么？”
　　宁瓷想起来那双袜子，耳尖顿时红透，气急地看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周祠予没被她的语气惹恼，而是很轻地笑了一声:“他是个很优秀的人，以前我们经常在竞赛上碰面。”
　　宁瓷愣了一瞬，又听见他问:
　　——“要加个微信吗，就当认识个朋友。”

　　她停顿了两秒，在脑海里飞速思考着。
　　在前世，她是真的完全没有见过这个人，甚至也没有听说过。但从他说的来看，这个叫周祠予的，应该了解更多江澍礼的事情。
　　包括她不知道的事。

　　想到这里，宁瓷顿时欢快地点点头，拿出手机扫了周祠予的好友二维码。
　　【您已添加Z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啦。】

　　“宁瓷，走了。”江澍礼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手里拎着黑色书包。
　　宁瓷应了一声，拍拍裤子起身。

　　她和江澍礼快要走到门口，听见身后传来周祠予的声音:
　　——“宁同学，下次联系。”

　　宁瓷点点头，刚想伸手和他打招呼再见，那只手却被身边的少年面无表情地摁了下去。

　　-

　　学校门口的面馆里，江澍礼点了两份牛肉面。

　　宁瓷边往里面加醋，边悄悄打量着他。
　　少年低垂着眼，正面无表情地划手机。他不笑的时候嘴角向下，表情冷然，看着还挺凶的。

　　“多了。”少年忽然出声。
　　什么多了？

　　宁瓷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伸出手握住那瓶醋，阴影落下。
　　少年修长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手，感觉酥酥麻麻的。

　　江澍礼将醋瓶放置一边，嘴角带着讥笑:“想什么这么出神？”

　　宁瓷低头一看，两眼一黑。

　　那瓶醋几乎快倒了半瓶，黑色的醋染黑了表面上的面条，卖相看着的确不太好。
　　宁瓷:“。”

　　江澍礼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把她面前的面和自己的作了调换:“笨。”

　　少年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搅动着面条，宁瓷有些不忍直视，提议道:“会太酸了吧？要不我再重新点一份？
　　“这个别吃了，胃会痛吧。”

　　江澍礼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不要紧。”
　　他眼皮耷拉着，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挺喜欢吃醋的。”
　　宁瓷:“……”

　　饭过半席，宁瓷依旧在打量江澍礼。他看着没什么表情，但吃着加了半瓶醋的面……
　　她已经不太敢接着想下去了。

　　*
　　出了面馆，一阵风吹过，光影透过树叶细碎流动。

　　宁瓷还是一脸歉疚，她看见一家7-11便利店，连忙跑了进去，丢下一句:“等我一下！”

　　看着少女的背影远去，江澍礼才低下头，重新看着和张煜的聊天页面。
　　张煜，也在15班，还是校篮球队的。今天这场和三中的友谊赛也是他组织的。

　　【煜:周祠予，三中纯理班的，还是羽毛球部的，人很好相处，专门搞竞赛。】
　　【煜:今天这场本来他不打算来，但临时缺个人，朱闻洲就喊他来了。】
　　【煜:朱闻洲你总知道吧？三中篮球队队长，我们学校经常碰到他们一起打比赛。】

　　江澍礼停顿了两秒，回复:
　　【sprinkle?:谢了。】

　　对方回得很快，又蹦出一条消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好奇:
　　【煜:你怎么突然打听起他来了？周祠予篮球不错，但他兴趣不大，以后估计也不会一起打比赛，交集又不深。】

　　江澍礼的手指在屏幕上停了一会儿，刚想回复，就听见了宁瓷的声音。
　　他连忙收起手机。

　　宁瓷拎着一个塑料袋走来，脸上带着歉意:“不好意思，都是我不好，让你吃了那么难吃的一碗面。
　　“这是我的赔礼！”

　　江澍礼接过，塑料袋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瓶东方树叶、一罐旺仔牛奶，甚至还有关于胃痛的药片。

　　少年很难得地愣了一下，抬头对上女孩清澈漂亮的眼睛。
　　他忽然就什么坏情绪都没了。

　　-

　　回到家后，宁瓷哼着小曲搁下钥匙。

　　“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啊？万一是阑尾炎怎么办。”

　　宁瓷愣了一下，连忙走到沙发旁边。
　　岑芸头上有细细的汗水，宁父宁淮之正一脸担忧地站在一边，瞥见她走来，挥挥手吩咐:“宁宁，去给你妈妈倒一杯热水来。”

　　宁瓷点点头，连忙倒了水端来，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妈妈……怎么了？”

　　“肚子突然痛起来，我决定明天带你妈妈去医院看一看。”
　　听见宁淮之这样说，宁瓷思绪慢慢飘远，她忽然觉得这对话特别熟悉，好像以前听过一模一样的。

　　倏然，她脑子闪过一段记忆。

　　前世，岑芸因为肚子的原因去过一次医院，不巧当时宁淮之去缴费了，只留下岑芸一个人待在三楼。
　　宁瓷那个时候约了黎栀出去逛街，等再回家时就发现母亲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痕。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妈妈岑芸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她皮肤很白，笑起来很好看。但那道长疤却让她原本美丽的长相出现了一道裂痕。
　　宁瓷后来在网上看见了这起新闻，是发生了医闹。但具体的记者没有报道，父母也不肯和她多说。之后，岑芸的状态越发糟糕，整个人好像都没什么力气。

　　思绪回笼。
　　宁瓷垂下眼敛起情绪，扬起头笑道:“应该没什么事吧？要不先买点止疼药什么的？别去医院了。”

　　宁淮之瞪了她一眼:“写作业去。”

　　宁瓷有点着急，又连忙说:“我明天没什么事，我也一起去吧？”

　　宁淮之看了眼岑芸，后者点点头，温柔地回应:“可以啊，宁宁长大了，知道关心妈妈了。”

　　宁瓷努力扯起一个笑，回房间了。

　　*
　　次日一早。

　　宁淮之的车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宁瓷扶着岑芸上车，自己则坐到了后座。

　　-南宜第一人民医院。

　　宁瓷站在医院门口，暗暗下定决心。
　　既然阻止不了妈妈来医院，那她就会想办法阻止这场事故。
　　重来一次，她想守护住妈妈的笑容。

　　医院人满为患，宁淮之护着岑芸进了事先挂好的医生的办公室，他又叮嘱宁瓷:“你就站在外面，不要乱跑。”

　　少女甜甜地笑了一下，乖巧地点点头。

　　门轻轻地关上，宁瓷坐在了外面的椅子上，警惕地环视周围。

　　有正在输液的老人小孩，还有到处走动的护士，坐着轮椅的男人……
　　她对前世的那场医闹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所以，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才可以。

　　十分钟后，宁淮之和岑芸出来。

　　“妈妈怎么样了？”她立马起身问道。
　　宁淮之答:“不要紧，就是这段时间辣的吃多了胃疼，医生给开了药，还给了方案。”

　　宁瓷这才松了口气。

　　“我去那边缴费，你陪着妈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们去吃清淡一点的家常菜好了。”宁淮之吩咐宁瓷，转身离开了。

　　宁瓷刚松了一口气又猛地提了起来。
　　前世就是这个时间点出的事！

　　她看了一眼标着“F3”的指示牌，揽住岑芸的肩膀:“妈妈，我们去医院楼下等爸爸吧。”

　　岑芸有些不赞同:“你爸爸一会儿该找不到我们了，就在这里也一样，今天医院人那么多。”
　　“我会给他打电话，我们去停车场好不好？”宁瓷绞尽脑汁，掰扯了一个理由，“其实……我很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所以我们下去好不好？”

　　她用了一点撒娇的语气，岑芸无奈笑笑，终于妥协:“行吧，真拿你没办法啊。”

　　两人一起朝电梯口走去。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里面很多人。

　　“宁宁，过来一点。”岑芸牵着宁瓷往边上让路。

　　倏然，宁瓷的注意力被一个平头男人吸引。
　　那男人很诡异，一只手揣在兜里，整个人脸色阴沉可怖，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妈妈，我来找你了……”

　　他声音很小，宁瓷微微蹙眉。

　　岑芸没注意到那个男人，刚想带着宁瓷进电梯，宁瓷却忽然扯住母亲。
　　她从刚才开始，心里就蔓延起一股很淡的违和感，但又不知道在哪。

　　下一秒，那个平头男人从兜里取出一把很长的水果刀，周围的人都尖叫着跑开。

　　“郑翔在哪里？！”平头男人眼睛泛起红血丝，扯着嗓子喊，“他害死了我的妈妈！我唯一的家人！老子要他赔罪！要你们全都下地狱！”

　　宁瓷睁大眼睛，她立马把母亲拉远。可惜平头男人完全不受控制，有几名护士想阻止他，却都无可避免地被砍伤。

　　平头男人将目光看向离他最近的宁瓷，慢慢凑近，语气急切:“你认识郑翔对不对？”
　　“我不认识……”她后退一步，却反而把平头男人惹恼。

　　“你们都该死！你们都在包庇郑翔对不对？他害了我妈妈！我要让你们全都下去给我妈妈赔罪！！”平头冲了过来，宁瓷看着那把刀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避无可避，命运的达摩克利斯剑仿佛正悬挂在她的头顶。

　　“滴滴”！
　　手表突兀地响了两声，宁瓷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场景。

　　一只骨节清晰的手握住了那把刀，腕骨上的青筋爆起，似乎格外用力。
　　血顺着那只手向下流，原本白皙的手现在被鲜艳的血迹染红。白与红的冲击衬得更加恐怖。

　　宁瓷的手表还在响，亮着微弱的红色。
　　这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上次她目睹江父与江澍礼打架的时候，手表也是这么红……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晕染开来。
　　宁瓷抬起头。她眼前的场景因为泪水而变得扭曲模糊，但那个身影却越发清晰。

　　少年额前的黑发早就被汗水打湿，医院的白炽灯照在他黑漆漆的发旋上。他咬着牙，手却依旧没有从刀上松开，血越流越多。
　　“啊！”

　　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好像唤醒了她，宁瓷带着哭腔求他:“江澍礼，不要！
　　“你手会废掉的……”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种突发事故她也无法预料。

　　忽然，一名医生带着两名警察跑过来，迅速压制住平头男人。
　　“给他打镇定剂！”一名警察喊道。
　　平头男人留下泪水，嘴里还在喊着“放开我”。

　　人群被疏散开来，宁瓷跪在江澍礼身边，双手用力握住他受伤的右手，泪水顺着眼角滑进发丝，心里的情绪疯狂翻涌着。

　　“带他去包扎一下。”一名医生叫来一名护士。

　　“走吧。”护士小心扶起江澍礼，宁瓷则扶着江澍礼另一边。

　　“我又不是腿瘸了。”少年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压低声音又道，“而且……你妈妈还在。”

　　宁瓷神色僵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松开。

　　-
　　“计划14:江澍礼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