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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4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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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是花清浅喜欢的银耳百合羹,吕浮白不知何时要到了酒楼的秘方,做出来的百合羹与她从前买来的一模一样,甚至更香。
她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喝完犹不满足,还想多舀几勺,被吕浮白伸臂拿住调羹:“晚上吃太多容易积食。你若还想要,我明早再给你做,好不好?”
旁边正在大喝第三碗百合羹的玉京子:“……”
怎么回事,区别对待也就算了,关键是这孔雀世子的语气,为何忽然像极了之前的东方容楚?
花清浅也觉得吕浮白现在过于温柔,温柔得让她莫名其妙有点不好意思:“我、我知道,我不吃就是了。”
对面思竹好奇地在两人身上来回张望,竹言一把摁下她脑袋。
他用眼神让不省心的徒弟好好吃饭,见花清浅放下碗筷,与吕浮白之间的气氛也不再那么诡异,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
“你是香染的什么人?”
“我是她女儿。”花清浅说,想想不敢太确定,又又补上一句,“应该是吧,蛇谷的蛇都是这么说的。”
竹言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花清浅发现,他在不面对思竹的时候,或是不画画的时候,气度都还是挺唬人的,看得出是历经千年沧桑的悬铃竹仙。
“我记起来了。”他悠悠叹道,“当年我们打仗时,天水和香染好像确实说起过一颗蛋。”
花清浅一双眼睛腾地亮了起来。
“我爹叫做天水?好好听的名字,对了,他是只鹌鹑么?”
吕浮白在旁边微不可见摇了摇头:当年他就说了,鹌鹑与白蛇生不出来花蛇,她居然还是如此执着。
“鹌鹑?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觉得你爹是只鹌鹑?”竹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天水要是知道,定要被你气死了——他可是应龙,普天之下除了凤凰神君之外最尊贵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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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言并没有记起全部过往,但在他模模糊糊的记忆片段里,已能认出天水与香染的影子。
他与天水在南海结识,彼时竹言是住不惯仙界的悠闲地仙,天水则是一统水族的妖尊蛟龙,两人一见如故。竹言在南海之滨画了张天水和他水族部下的画像,天水郑重收起,回赠他一坛深海佳酿,那是竹言迄今为止喝到过最好的酒。
再次见面时,竹言还是地仙,天水却已修得应龙之体,直接飞升成了真神。
“原来我爹是应龙……”花清浅喃喃道,没想到她还真有修成应龙的机会。
当年凤凰神君说她有应龙血脉,居然不是空话,那他说期盼她早日飞升,到时另有大礼,大约也是真心的。
花清浅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摇了摇头,不再想傅玄,继续问道:“竹前辈,您确定吗,我就只有这一个爹?”
此句惊世骇俗大逆不道的话一出,连吕浮白都错愕地看向她,竹言更是皱起了眉毛:“什么意思,你还想有几个爹?!”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摆摆手,“你们不知道,仙界的小龙王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她把岐深说的往事复述了一遍,当时她只是听个乐子,现在想来,岐深口中那条‘长着两副翅膀的龙’估计就是天水,而那时香染分明是有一个鹌鹑夫君的。
“……所以我才一直觉得,我爹是只鹌鹑。”
“不可能,只要你娘是香染,你就不可能有第二个爹。”竹言十分肯定地道。
花清浅支起下巴,将信将疑:“难道小龙王未知全貌,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竹言冷笑道:“我不晓得你说的鹌鹑是怎么回事,可我晓得天水的德性。那厮生性霸道执着,看香染跟看眼珠子似的,要是有第二个人想要香染,肯定得从他尸首上跨过去。”而有那个能耐杀他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呢。
他这话倒也跟岐深故事里那条龙的行径对得上,花清浅发觉这个问题复杂,不再细想,转而回到正事上:“竹前辈,那您知道我娘亲的下落吗?”
“我见到她的最后一面,是在盘龙岗。”听到这个地名,吕浮白视线骤然凛冽起来,竹言没有发觉,半眯着眼回忆道:
“她和天水站在一起,我站在他俩旁边,我们有一场恶仗要打——至于那到底是什么仗,为什么要打,我却记不大清了,只依稀记得与天水的部族有关。”
“这里就是盘龙岗。”他叫思竹展开她带来的那幅古战场图,指着四周起伏的山峦说道。
“这些灰烬一般的草木,其实是天水的部下,那些妖族尸身被神火焚烧,洋洋洒洒落到地上,就如草木成灰一般。在我身边的这抹亮色,是香染的鳞片闪光——嗯,小画圣画得不错。”
他说得轻巧,当年那场战争何其惊心动魄,却也可以想见。花清浅望着思竹的画,想象着香染与天水与友人一同应战的模样,微微勾起唇角。
不论当年战事为何,反正爹娘看起来都很能打,作为女儿,她很满意。而且之前天道告诉她,香染还活着,天水估计也还活着,这就够了。
“再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她回过神来,听竹言说道,“不过,看我伤成这样都不管我,香染他们肯定也是自顾不暇,凶多吉少。”
花清浅问过天道,知道香染没有性命之忧,据竹言的话推断,她与天水应当是被困在了某处。
至于两人究竟被困何处,竹言也没有丝毫头绪,她别无办法,只好拿出最后一道线索。
——她从领口拽出神牌,摘下来递到竹言面前,期期艾艾道:“竹前辈可认识此物?”
“这上面缺了样东西。”竹言才接到神牌,还没仔细看便脱口而出。
“哦,我知道。”花清浅一边说,一边心虚看了眼吕浮白,“这玉牌实在太灵敏,时不时就要往傅玄神宫门口飞,我怕它哪天不小心拽着我飞上天,就先撤了它的部分灵力。”
听到这话,吕浮白果然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她知道自己此举对神君不敬,不敢与最护祖宗的鸟族世子对视,只专心看向竹言,却见他摇了摇头,说道,“不对。”
“什么不对?”
“缺的东西不对。”竹言说,“这东西少了点灵气不假,但更要紧的,是少了中间镶嵌的那两块惊鸿木。”他对这东西的印象可太深刻了:
“这块玉,是由盘龙岗山中名石凿出,天水没用灵力,学着人间匠人一点点雕刻的。
中间镶嵌了两块万万年惊鸿木,我没有说错,是两个万——百年惊鸿木都是千金难求,这可是两个万,在天地诞生以前,就先存在的惊鸿木,你想想那个价值——然后送给了香染,当是定情信物,后来还用此物做了他神宫的钥匙。”
惊鸿木可以倒映记忆,也可以帮人恢复记忆,这属于妖族常识,花清浅对此并不陌生。但她对竹言话里的另一个词,倒是陌生得很:“神宫?什么神宫,天水还有神宫?”
“有啊,他可是正儿八经的真神之尊,怎会没有神宫。他住的还是上古时那位应龙留下来的震云宫,听说很是气派,可惜我没来得及画下来。”竹言说。
上古神宫哎,玉京子双手捧胸,发出一声惊呼:“清浅,我怎么忽然觉得你身价涨了百倍!”
竹言早八百年都说了她是妖尊之女,他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吗?思竹瞟向玉京子,之前竹言说他与花清浅都是蛇妖,她还对他隐隐有几分害怕,现在发现他这么迟钝,这份害怕倒是无形中消散了不少。
玉京子不是第一次犯蠢,花清浅都习惯了,根本懒得理他,只问竹言:“那这个震云宫在哪,竹前辈记得吗?”
竹言叹了口气。
“我不记得。且震云宫独属于应龙一族,外人只有拿到完整的钥匙,才能找到神宫所在。现在没有惊鸿木,钥匙是残缺的,故而就算我记得震云宫在哪里,也没法带你去。”
“天水与香染在当年都帮过我许多,天水贵为应龙,自不必提,香染还未飞升,却惯会救死扶伤,要不是他们二位,我断活不到今日。”他感慨道,眉头轻蹙,满载因怀念故人而起的清苦:
“然而今日,我能记起来的只有这么多了,也只能帮你到这里,怪我修为不够。”
花清浅忙道:“前辈说的哪里话,这怎能怪您?您能告诉我爹娘的这么多事,已经帮我大忙了,我感激您都来不及呢!”
思竹没有说话,将手搭在竹言肩膀上,算作无声的安慰。竹言缓缓侧首,看向她还沾着颜料的指尖,眼中百感交集。
见状,花清浅明白已不用她再说什么,知趣地起身,顺道将玉京子与吕浮白拽出了饭厅。
玉京子还惦记着他私藏的八宝饭,很快回了自己房间,剩下吕浮白与她站在春日皎洁的月光下,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启唇:
“傅玄可认识应龙——”
“你可要问问神君——”
两道声音完美重合在一起,吕浮白含着一丝笑意看向她:“你先说吧。”
“啊?我、我先说哦,好。”花清浅看着他清冷的五官,那双黑亮的眸子在月光下像极了傅玄,她心神飘忽了一瞬,不自然地咳嗽一声,逼着自己镇定下来说道:
“傅玄跟应龙是同时期的真神,他也跟我讲过鸿蒙之初的事,听起来他好像认识应龙,但好像又不认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觉得应龙是我祖宗,所以不方便说。我想问问,他跟你提过应龙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