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猫猫被迫驱邪》经殿

2、第 2 章

　　还好，来者月下有影，好歹是个活人。

　　一瞥之下，长相也还算英俊，就算是将死之人，也是个合赵恩眼缘的将死之人。

　　系统还在装死，赵恩心下一横，打开了门。

　　灯光一照，门外人的轮廓便看得更清晰了。

　　来人瞳色极深，幽潭般沉静而凛冽，眼睫阴翳遮起眸底神色，眉骨线条深邃，如折刃刀锋。这么一副眉眼搭配下来，好看是好看，就是显得有些冷厉。

　　不过那双眉之中清凌凌一点痣，倒是冲淡了这点戾气，造就一副白玉观音相。

　　是张好皮囊。

　　而且不知为什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像是已经认识了很久一般。

　　赵恩没把这话说出口，只拿余光打量，见他身上改良的唐装长衫袖口挽起，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身形修长，立在门前如松鹤般挺直。

　　这个养兄，外形是真的很优越，但她却犯起了职业病，盯着面前的俊脸陷入沉思：

　　这人的面相，怎么也不像是早夭的命呀？

　　“你就是赵恩？”见她发呆，孙承恩在她面前晃了两晃，顺势进了屋：“你一定就是赵恩。我是孙承恩，你认识我吗。”

　　他主动来这鸟不拉屎的山上找她，却问她认不认识他？

　　赵恩谨慎地接话：“我应当认识吗？”

　　“不应当。”出乎赵恩的意料，孙承恩在屋子里转完一圈，又折返到她身边，忽而挑眉笑了笑，压抑紧绷的气氛顿时舒缓了些，“你当然不认识我。我是来找你求助的。”

　　这时系统像是被重新激活了，在赵恩脑子里发出噼里啪啦的电流声。赵恩努力忽略杂音，继续接话。

　　“你遇上什么事了，要求助于我？还有，我名气不大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孙承恩先回答了第二个问题：“你们天一门有个官方网站，我随手一点，就选到你的名字了。”

　　“至于我遇上的事……”

　　孙承恩说，他能看见鬼。

　　之前他躺在医院，总是能看见一个白头发的老太太在病床前徘徊，跟在每一轮进来为他输液的医生或护士后边，他还以为那人是请来的护工，直到某次护士关上了门，而那老太太直接从门板上穿了过去。

　　“你是最近才开的阴阳眼？”赵恩问，“医院里面，不干净的东西是会多些，出院了就好了。”

　　孙承恩缓缓摇头。

　　“我家里，比医院阴气更重。”

　　就在今天，他身体指标恢复正常，就办了出院。刚回到家，进门的那一瞬，他就发觉气息不对。

　　“那是一种很浓重的阴气和死气，但又看不到实实在在的鬼，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我睁大眼睛，想仔细看，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他打开手机相册，举到赵恩面前。

　　赵恩冷不防被他双目圆睁、眼睑下流出血泪的恐怖场景吓了一跳，叫道：“你干什么呀！”

　　“又没有鬼，怎么吓成这样。”见她真的怕，孙承恩拿远了手机，“连这种场面都受不住，你不是玄门么？”

　　“玄门、玄门又怎么样，玄门就必须胆子大吗？你这图比鬼还恐怖！”

　　这人说得倒是轻巧，被吓唬的不是他，他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赵恩立刻觉得他俊朗的面容变得可憎起来。

　　“噢，那不好意思。”孙承恩不痛不痒道了个歉。

　　赵恩正咬牙切齿，就听一阵滋拉乱流过后，系统的电子音重新恢复了正常。

　　“这怎么回事？”她在脑子里质问系统，“孙承恩不应该早就一命呜呼了吗，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还开了阴阳眼？”

　　系统有些尴尬道：【对不起宿主，这不是原书内容，系统也不知道。】

　　“那你刚才为什么掉线？”

　　【好像是天道，叫系统回去嘱咐了什么事情。】如果天电系统有头，此刻一定快挠破了，【但系统忘了。】

　　“……你还是继续装死吧，别活了，我怕我被你气死。”

　　“你在跟谁说话？”孙承恩突然开口问。

　　赵恩心里一紧：不会吧，她在脑子里跟系统的谈话他也能听见？

　　“我没说话啊。”她佯装无辜地眨眨眼，“你听到什么声音啦？”

　　孙承恩垂眸朝她看过来。

　　他神色清明，两道探究的视线如利刃般将赵恩穿透，并不冰冷，却让她恍惚间自觉无处遁形。

　　好在他下一秒就收回了目光，退了一步：“没什么，许是我听错了。”

　　不过一介凡人，感官倒是挺敏锐的。赵恩虚惊一场，颇觉得他碍事，但与主角相关的人物好不容易自己找上门，她再不情愿也得抓住这个机会。

　　“你想让我上门驱邪，对吧？”赵恩说，“这事好说，你坐，我们先好好谈谈。”

　　孙承恩从善如流坐下。

　　“一般人流血泪呢，无非两种情况，要么是与鬼怪牵扯较深，被厉鬼在死前积攒的情绪感染，鬼气侵入体内，生出淤积的忿怒与怨气，流血成泪；

　　要么就是行法有违天道，遭到反噬，神魂未完全归位，肉/体受难，产生血泪。”

　　赵恩先跟他科普玄门专业知识，以示自己是个正牌玄门，懂得可多了：

　　“像你这种门外汉，法术都不会，当然不会得罪天道，所以只可能是第一种情况。”

　　孙承恩嚼着桌上的干果，听完后道：“可我体内没有鬼气。”

　　赵恩笑了。

　　“你说没有就没有？”她说着，作高人状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无名指、小指与拇指屈握成扣，揪起一小块灵气往他眉心处探去，“你只是没察觉到而——”

　　而已……

　　等等，真的没有！

　　他没有遭鬼气侵蚀，但这怎么可能呢？

　　凡人有阴阳眼者，必被鬼神所扰，更别说他身子还如此虚弱，怎么可能没被鬼气趁虚而入？

　　赵恩不可置信地查遍他体内气息，却依旧连一丝鬼影都没找到。

　　“孙承恩。”她愣愣地看着他，只想到一种可能：“你不是凡人，对吧？”

　　“唔，要这么说的话，有时候我确实觉得，我这张脸帅得不像凡人……”

　　好没正经的废话。赵恩一把抓住他的手打断他：“不如这样，我给你算个命吧，不要钱的。”

　　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顺便把系统的任务做了——反正这个时候，她也来不及到山下抓人算命，不如就地取材。

　　孙承恩手上触及一片温软，恍神一瞬：“……好，怎么算？”

　　赵恩深深看了他一眼。

　　寻常情况，她算命只消看一眼来人面容、周身气场，前世今生就能掐个七七八八出来，婚龄几何、命里有几个孩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但对上这人，居然没用。

　　孙承恩的命途就像有一层纤薄但不透明的罩子笼着，一眼看去，只能看个轮廓，并不能看清。

　　她退而求其次：“你写一个字，我看看。”

　　小屋里没有笔墨纸砚，不过赵恩谨记师父教诲，算字不拘形式，当即在手机上下载了一个毛笔字APP，调成横屏，放到桌上。

　　孙承恩修长的手指悬在半空，最后一笔在APP屏幕中印下，笔锋苍劲，赫然是个思字。

　　“心字托着囟门，是灵台清明，却始终困于情障……”赵恩拿过手机细看，发梢不经意扫过男人扣在檀木桌沿的手背。

　　孙承恩喉结滚了滚。

　　“心字弯钩，你家世坎坷，父母缘薄，但为人处世尚且圆滑，并不尖酸愤世……故而广交人脉，人缘颇好。”

　　“这APP背景有五正色吉祥光，说明你命中有大造化，福泽深厚，非常人可比。”

　　孙承恩笑了：“电子屏幕背景也能算进去？”

　　“怎么不能，这背景是你算字的时候随机生成的，天意蕴含其中呢。”赵恩认真道，“但看这背景有一道山脉，像是裂痕劈开心田——哇，你这命里有一劫啊。”

　　【任务完成！宿主获得名望值一点，可延续至下个书中世界。】

　　这就算完成了？

　　赵恩颇有些纳闷，通常来说，算命不止要算出劫数，还要给出命中具体是什么劫、历劫几时、如何化解，这才算完，不然人家算命的意义是什么。

　　这人连字都给了，她却最多就只能看到他有一劫，至于命劫的解法，她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更奇怪的是，天道居然到这一步就算她完成了？

　　要么是这人运数当真不凡，前世乃星君以上的大神，要么就是这人与她紧密相关，算者不自算，所以她才看不出来。

　　总之，不可能是她学术不精！

　　“我暂且先算这么多，因为没收你钱，所以不能告诉你这劫怎么解。”

　　很好，一分价钱一分货，这很合理。孙承恩挑着眉心点点头。

　　“不过你也别担心，只要跟着我，没人能把你怎么样，鬼也不行。”赵恩说：

　　“我赴宅驱邪要价五万，看你我有缘的份上打个折，三万，怎么样，能接受吗？”

　　因为要拉近关系，她故意把价格压得很低，果然见孙承恩爽快点头。

　　“现在天色已晚，你就在这睡吧，明天一早我和你去你家看看。”

　　“还是不了，咱们孤男寡女，这不方便吧。”孙承恩慢悠悠道，“不打扰你了，我去山上别的民宿对付一宿。”

　　他起身就要走，赵恩急道：“有什么不方便的，玄门中人不讲究这些俗事！你就在这睡！”

　　“哦？”孙承恩不急不缓转过身，拗出的模样气派比赵恩还像高人，“你莫不是害怕一个人过夜？那之前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

　　之前、之前当然有宠她无度的爸爸妈妈，还有一大帮保姆佣人众星拱月，她哪有一个人过过夜！

　　赵恩有些气恼，不管不顾地拽住他：“你忘了你命中有劫数？只有跟我在一起，才能保你平安，我是为了你好！”

　　“真的？那可多谢了。”孙承恩扬起眉梢，看不出信了没信，但踏踏实实在客厅打了铺盖，赵恩姑且认为他信了。

　　一夜无话。

　　孙承恩是自己开车上山的，第二天一早，两人开车下山，途径一处弯道，赵恩注意到了什么，瞳孔忽然一竖。

　　“怎么了？”

　　又是这种敏锐到讨厌的洞察力，赵恩翻了个白眼：“没什么，我日行一善。”

　　一边说着，她一边把车窗降下一条缝，往外弹了下指。

　　如果孙承恩定睛细看，就会发现，那是一根猫尾巴毛。

　　猫毛飘到车后愈离愈远的大槐树下，靠近树根三寸，吹去尘封的厚土，被掩埋进深处、阴气缠绕的木箱钉子挨个蹦出，腥臭气息随风逸散。

　　再过不到一个小时，就会有一个白发苍苍、看似和蔼的老人经过这里，看见木箱，惊慌失措想要重新钉上钉子，却不小心脚下一滑，摔进嶙峋的尸骨里。

　　再也没能爬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