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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将至 ...

  •   沈婉先去了勤务院,和裴夫人准备好了回礼,回东竹院的路上,特意绕了路,前院书房和内院必经的二门停驻,一个时辰后,远远看见裴瑾和裴大人送武威侯出门。

      “这就回去吗?太太等了这般许久,您过去也没事的,您瞧三小姐也在呢,她定是偷听被发现了,便死活赖着不走,继续听他们谈话。”白露这般肯定,是因为裴藏珠没少干这样的事。

      儿媳和女儿又怎么一样?有些事裴藏珠可以做,不代表沈婉可以做,这是沈家教给她的道理,“走吧。”

      沈婉在前面带路,转身回了东竹院,她以为这事就此结束。

      可平京城里渐渐传出流言,武威侯折腾了一圈,没找回儿子,将气撒到了裴家身上,怪罪上了裴瑾。

      接着又说裴瑾的新妇不懂礼数,将坏了的吃食送到了武威侯家,连累了武威侯战死沙场大儿子的女儿发痢疾,简直害人不浅。

      安排给武威侯府准备歉礼时,沈婉确实在场。

      那日,她心慌放不下裴瑾,便去了勤务院,她到时,裴夫人开了库房,在和身边嬷嬷挑选歉礼的事,“你来得正好,也来听一听,以后也用得上。”

      武威侯早年只是西北边境的小兵,当年陛下亲征伐鞑靼武威侯有救驾之功,后一步步从百户累军功至封侯,后因伤病不能上战场,回了平京,他有四个儿子战死沙场,还有两个在哈密卫镇守,武威侯孙家实打实握着兵权。

      兵权很敏|感,既不能深交,也不想无缘无故得罪,该送什么礼物,就当用心。

      权贵之家的交际,沈婉不懂,但她知言多必失的道理,说得少听得多,最后看裴夫人选了一些吃食和一些小玩意玉器,都很平常,只其中一件糖心琥珀色花猫坠子亮眼些。

      从头到尾,沈婉只在心中琢磨,从未提任何意见,但这罪名还是落到了她的头上,对这莫名的罪名,沈婉竟有种熟悉的“果然如此”。
      她并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除了裴瑾。

      他会不会也如外人那样,认为她心思恶毒故意为之,只为报复武威侯让裴家颜面扫地?

      过去,她从来不会辩解,沈夫人不会听,反而会指责她,“如果你没有做错事,别人为何会编排你,你难道不会好好反思自己,沈婉,你就不能少给我添麻烦吗?”

      如果裴瑾也这样说怎么办?沈婉内心挣扎,一边告诉自己,裴瑾不是沈夫人那样的人,他温润又柔和,不会只听只言片语,可过往的经验又告诉她,如果抱有这样的期待,她一定会失望。

      这日午时,裴谨从外院书房回东竹院用饭,他先来了沈婉所在的书房,看沈婉画观音像,等沈婉停笔,他忽然说:“收拾一下,明日我们去西郊别院。”

      沈婉抬头,心微颤,“是因为流言,我们要出去避开武威侯爷闹事吗?”

      裴瑾低头便看见沈婉眼底的惊慌,以及那双全然信任的双眼。

      他本应该警惕沈婉的敏锐,目光却不由自主看向她因紧张而微启的红唇,水润的光泽,和并不存在却让他觉得诱人的香甜。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裴瑾端起冷茶,润了唇,“最近平京关于裴家的流言蜚语太多了。”

      沈婉后背紧绷,每一条流言蜚语似乎都和她有关系,她很害怕裴瑾的下一句是“你做事小心一点”,这意味着,他也认为是她做错了事,她连累了裴家。

      裴夫人对她很好,从不立婆婆的规矩,时时带在身边教导,嘴里也念叨着要日后要将裴家交给她打理,所以管家之事的弯弯绕绕,也都说给她听,裴夫人掌家已经二十年,几乎不会犯送坏吃食这样的错。

      可错还是出了,或许这事本就是捕风捉影,或许是武威侯放出的风声,总之这件事需要有人来顶罪。

      那就她来吧,大家都认为是她,她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沈婉身上像是压上了千斤重担,肩膀和后背缓缓的弯下去,“我……”

      “沈婉。”裴瑾正色的叫她。

      来了,虽然延迟但一定会到的责怪,沈婉肩膀一颤。

      裴瑾叹息一声,弯腰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做过的事,不要承认。”

      他相信她。

      明确和笃定的相信沈婉。

      沈婉难以置信,眼睛里迸发出的光比太阳还要耀眼,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你怎么知道?”

      “武威侯府并无任何主子得了痢疾,只是伺候府中小姐的丫鬟拉了肚子,这件事会传扬开来,不只是流言那么简单。”裴谨点到为止,可沈婉目光灼灼。

      他端着茶杯侧过身,不去看沈婉的眼睛,继续说:“陛下三年未上朝,首辅张家一直欲染指兵权,朝堂纷争一向如此,武威侯府处于风口浪尖,裴家这次无意沾上。”

      只是因为他洞悉全部的经过吗?这个答案本来是意外之喜,可忽然,她想知道更多。

      她心底有一个声音,让她抓住这个时机,问一些更深入的问题,她小心翼翼,“那你一开始就相信我吗?在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沈婉的影子投影在他跟前,裴瑾视线挪开,“我的相信不重要。”

      不,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沈婉绕到裴瑾跟前,看着他,在心底反驳着他的话。

      裴谨误会她一定要得到答案,遂道:“真正重要的你,对那些污蔑你的人大胆为自己辩解,据理力争,这是你的权利,虽然很难但是沈婉,当你做了以后,任何时候你都不会后悔这样做过。”

      不知为何,沈婉想哭。

      她的心第一次被什么东西填满,原来,他不会盲目的说,沈婉,我相信你。他在说,沈婉,你可以这样做,你要这样做。
      沈婉张张嘴,有很多想说的话,却没有头绪如何开口。

      “你似乎有话说?”少女最不喜说教,裴瑾等着沈婉的反驳。
      好像心意相通哦,沈婉笑了,“是的。”

      “公子,我饿了。”嘴角小小的梨涡在荡漾,就像一颗石头掉落在某人的心湖。
      窗外蝉鸣响个不停,此时,这对裴瑾而言,只是极其平常的一个午后。

      *
      沈婉带着东竹院的丫鬟收拾衣物,裴谨要在西郊别院小住半月,必备东西不少。
      白露匆匆外面回来,沈婉叫她去迎香斋买招牌荷花糕。

      这是三小姐裴藏珠爱吃的点心,路上无聊可吃,不过,这糕点显然裴藏珠用不上了,她因当日偷听裴谨和威武侯谈话,被裴夫人禁了足。

      “三小姐让我告诉您,她去不了了,连糕点也没收呢。”白露递来糕点。
      这是和裴夫人置气呢。
      沈婉瞧出了裴藏珠的小孩子脾气,将糕点分成两份,一份带在路上,一份让白露重新送过去,果然,这一次裴藏珠收了。

      白露出了一趟府,听到了不少外面的消息,待她回到院中清点收拾的箱子,伺候的小丫鬟便忍不住打听。
      她们最关注的便是当今陛下流落在外的遗腹子,“十皇子在宫外住着,听说皇后娘娘要将人迎回宫,可是真的?什么时候,从那个城门进?”
      沈婉从不关注这些事,这一次却也听说了这件事。
      一个流落民间的皇子,大夏朝开国一百多年,也只出了这一件。

      夏日的天空总是透蓝没有一丝阴霾,阳光耀眼,若是出门,需得芍药上露珠未散时,乘着马车离开。
      西长安街裴家大门前,裴瑾和沈婉乘车刚离开,一辆华贵的马车在裴府门前停下,听闻沈婉不在,便又走了。

      出了城路便不好走,车帘来回的晃动,带来一束璀璨的阳光,在那一束光中,裴谨闭目沉睡。
      沈婉侧脸看裴瑾,就像她这几天在东竹院的南窗下,偷偷看他清晨在院中挥剑,午后在书房挥毫或看书。

      阳光照在裴瑾脸上,他的眼皮忽然动了动,沈婉不愿他被扰了清梦,用手去挡阳光,她的手随着阳光来来回回移动,不知何时,裴谨睁开眼,顺着阳光看过来。
      沈婉和他四目相对,情急之下开了口,“我可以替你一幅画吗?”

      深邃的眼睛还残留着睡意的惺忪,神色却显得震惊。
      没有言语沈婉却瞬间明白他在想什么,她的脸羞成猪肝红,“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会画花鸟和风景,以及人物。”
      她特别的强调,“正常的人物。”

      “我知道。”裴谨见过沈婉画的观音像,用色大胆而显得瑰丽,很难想象观音像也能奇思妙想,难得的是线条也很飘逸,观音披帛如在风中摇曳般自然生动。
      难怪沈婉一本春|宫图价值数百两。

      她在心底描摹一副夏日晨曦出游图,沈婉画过很多人物,也偶尔描绘风景,却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希望,希望为她和裴瑾作一幅画。
      一幅署名沈婉,画着裴瑾,无需传世,但求传家的画。
      今日之前,她从来都没有幻想过和裴瑾以后的生活,比如她们的孩子,要生几个,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他们应该怎样教育?
      或者他们老了以后的生活,是要在平京继续繁华操弄权势,还是回金陵养花弄草。
      这些具体的问题,沈婉从来都没有想过,就像在她的脑海里,她们并不存在以后一样。

      可是她应该要想一想的,她和裴瑾的日子,还有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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