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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厚礼 ...

  •   中秋这日,裴府后花园里,墙边立着太湖石和红枫的西南角,丫鬟和婆子摆好了作画的书案。
      沈婉先去了外院,书房的院子里,清风明月都不在,据说两人都挨了板子,清风更是丢了半条命。
      “据说都是办砸了大公子交代的差事,可清风更糟糕,差点害了无辜人的命,公子盛怒。”

      沈婉遗憾,她来找裴谨,是想先替他作画,不只是因为她已替他构好了图,只待下笔,更是她希望新生活开始的第一幅画,是由裴谨开始的。
      这个想法在心底盘旋许久,可裴谨事忙,她常常找不到他的人,待到夜间一家人在勤务院用膳,他也是早早离开。沈婉每每想叫住他,却被他脸上微微的冷凝和严肃所影响。
      他似乎在做很重要的事,她的事于他而言太过微小,叫住他和他交流似乎都是一种打扰。

      沈婉替裴藏珠作好了画,她开始替裴瑜画时,裴藏珠在她身边捣乱,一会儿拿走书案上的砚台,过会儿又端走盛满水的笔洗,倒没耽搁沈婉,却逗得裴瑜神色狰狞,站姿也维持不得,抬脚就跑去抓人收拾。

      沈婉护在桌前,护住了桌上一排的毛笔和单丝绢,特别是最底下放着的仿古单丝,这是裴谨会喜欢的颜色,绢布的颜色和材质都与旁的不同。
      这一挡却被裴藏珠瞧见,自也被发现其中的妙处,“我懂的,一看这就是为我哥准备的,白露,大公子呢,快跟我出去迎一迎,我们大太太可都准备好了,就等他了。”
      裴藏珠起哄,满府人都知沈婉要替裴谨作画。
      沈婉原不想这般高调,显得她不够稳重,而且这是她们早就有的约定,她不愿变成她拉着众人起哄此逼着裴谨似的。
      可木已成舟,又被裴藏珠和裴瑜连推带拽拉到二门。

      裴谨归来时,还未下车,沈婉就已站到了车前,身后全是鼓励和打起的目光,她今日不替裴谨画倒像是破坏了这统一的气氛。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了勇气,“玄临,你今天有空吗?
      “何事?”裴谨打量二门前裴藏珠等人,拧起了眉。
      沈婉只一眼就看出他眉眼比往日更冷,他身后跟着的陌生小厮还在嘱咐车夫,他等会儿还要出去。
      裴藏珠却快她一步,“嫂子要给你作画,我和小鱼儿都画完了,就等你了。”
      裴瑜显然有话要说,却被裴藏珠捂了嘴。
      裴谨先看裴藏珠,“我在问你吗?”

      “今日便不画了。”在裴谨看过来时,沈婉主动提议,她不能耽误裴谨,心底更是隐隐有种预感,他不会答应。
      与其等他拒绝,不如她主动退一步,找个台阶下了。“作了两幅,我手腕也痛了。”
      裴谨点头,吩咐身后的山峦送药膏到东竹院,说完,他又匆匆离开。
      从头到尾,他只看了她一眼,一扫而过。
      他的关心体贴中透着疏离,送药膏,送礼物,周到又不失礼数,可毫无温度,他和那个在黑夜里察觉到她害怕,塞来一颗杏仁糖的裴谨,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沈婉站在门边,看见马车变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她有种感觉,她们变得更亲近,却好像走得更遥远了。

      她们在此等了半个时辰,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裴藏珠不满的嘀咕,“什么嘛,我哥真是不解风情。”
      事情本该到此为止,沈婉从二门前往勤务院,在甬道边听见人在嗤笑,“要我说,就太太那手艺,那不是画……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她怎么就敢应承替大公子作画的。”
      当时杜嫂子的女儿小花,如今叫霜降的跟在沈婉身边,她小心的问:“太太,你没事吧?”
      沈婉站在原地,摇了摇头。
      她们觉得她不配,是因为不知道她和裴谨的约定。
      她不会放在心上,只要裴谨不这样觉得就够了。
      裴父是工部尚书,家中亦有下属和同僚前来拜访。

      沈婉在抄手游廊边,隔着一道院墙听见前院的谈话,断断续续的,语焉不详的,似乎是朝廷中一件事,需要裴家站队,裴府态度不明,依附于裴家的官员亦是不敢表态。
      裴谨忙碌的事,恐怕和这件事不无关系。
      兹事体大,一早不慎就是万劫不复,沈婉体谅裴谨的压力,也就未将今日的冷淡放在心上。

      中秋的第二日,沈婉随裴夫人前往大昭寺替上香,回来后,沈婉便在房中绣香囊。
      配色挑了裴谨喜欢的藏青和月白,图案是梅兰竹菊四君子中的翠竹。一个香囊从画图样到描样子,沈婉做得不熟,要画两三日,可这个不行。
      点了灯,熬着夜,全程不让白露和霜降碰一下,只因这里面放着沈婉为裴谨求的长生符,她听一位小姐说起,将符放在一日之内绣好的香囊中,能锁住符的灵气。
      或许很是换谬,但对于一个虔诚的人来说,她却愿意尝试,她不求裴谨长生不老,那不像是,只愿她无病无灾。
      沈婉其实还求了一张姻缘符,两张可以放在一起,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放,怕长生大帝和月老觉得她心不诚。
      只得等到第一只香囊做完,又缝了一只素色简单的香囊,只是第二只着实太单调,好像拿不出手,配不上裴谨。
      沈婉心底隐隐的遗憾。

      沈婉将香囊送给裴谨那日,山峦到东竹院迎的沈婉,不让带白露和霜降,裴谨只见她一人。
      前院正房六间打通,书房阔大又雕梁画栋,裴谨站在窗前,窗外的芭蕉叶伸在他身前,他一声藏青长袍身姿修长挺拔。
      “玄临。”沈婉想要克制着奔向他,可又是半月未见,哪里忍得住。

      她提着裙摆小跑着停到他跟前,犹豫片刻,终究没有拿出那个姻缘符香囊,而是递出了绣工精湛的长生符香囊,“这是给你的。”
      阳光穿过芭蕉叶的缝隙照在沈婉脸上,将她神色中的忐忑不安和欣喜爱慕照得一览无余。
      裴谨修长的脖颈上,如山峰般凸起的喉结滚动,“沈婉。”
      沈婉一如过去的声音,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果然这一月多的疏离和冷淡都是意外和忙碌,如今,她们又能回到从前了。
      “公子,我在。”她再次扬起笑。
      裴谨忽然没有说话,沈婉开口,“母亲说你喜欢艾青团,我今年学会了,明年就可以给你做了。”
      她眼中藏着一丝窃喜,这算不算又一个约定?一年又一年,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我不吃,东西你也收回去。”裴谨越过沈婉,不小心撞到她的手,绣工精湛的香囊吊在了地上,沈婉伸手去捡。
      裴谨冷眼看着。
      疏离比刚才更甚。
      到底哪里出了错?或者她做错了什么?

      沈婉抬头看裴谨,希望他能给她一个答案,可是没有,裴谨越过了她,从身后的书案上拿出一张宣纸,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沈婉问。
      “这是靖王送给裴府的礼单,上面有你的签字。”裴谨简练道。
      是的,落款是阿婉。

      可这并不是她的字迹,这纸上的字迹生疏,笔画也不甚流畅,比起成人更像是幼童,这或许是哪家孩子不注意签上的。
      实际最好的证明,只需要她当场写一遍给裴谨看,就一目了然了。
      可她心底隐隐不安,这么简单的事,聪慧如裴谨自然是知晓的,可他还是信誓旦旦认定了是她。
      沈婉打量着裴谨,眼前的这个人好陌生,和过去那幅温润又柔和的模样完全不同,他冷静而漠然,眼神中是一股威严的冷酷。
      “你还不承认!”裴谨眼神陡然锐利,“沈婉,你可知道太子病重,靖王四处收买朝中重臣,他的东西是顺便能收下的吗?”

      朝中的形式她或许不了解,可皇位之间的危险她却明明白白,富商之家尚且为了金银房屋而兄弟相残,更何况那是皇位。
      她便是再傻,陌生人送来的东西,没有裴夫人的授意,没有裴谨的知情,她又怎会胡乱收下?
      裴谨或许是不了解她,“不是我,玄临,你相信我,我不是没有常识,我……”
      “够了。”裴谨一句打断沈婉的话,“我送你回金陵。”
      “玄临……”
      “不要再狡辩了,沈婉,你明天就走。”裴谨转过身,隔绝了沈婉哭得悲伤的双眸。

      “你怎么能是非不分。”沈婉声音哽咽,因情绪激动,嗓音颤抖着。
      她那么努力的呼吸,想要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要在裴谨勉强像个小孩子那样不成熟,可她做不到。

      沈婉想不明白,短短一月,什么都变了,而她什么都不知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裴谨的态度说明了一切,礼单是不是她的名字不重要,字迹是不是符合不重要,他真正想要的,是送她回金陵。
      他不要她了。
      *
      东竹院里,沈婉彻夜未眠,她不相信,那么爱着她的裴谨,会如此的决绝和无情,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遇到了困难。

      这个念头让她快速冷静下来。
      或许和皇位之争,和靖王有关,这张纸上签了她的名字,所以她不可避免的卷入了风波之中,裴谨是为了保护她。

      念头越发强烈,可心中依旧像是破了一个洞,寒风“呼呼呼”的吹着。
      这一次,她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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