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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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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艳阳高照。
亦是东濮皇室一年一来的相国祭祀。
即便是再不喜欢,沈姜次还是要和他们一起穿戴整齐,再次踏上他生活了多年的赎罪之地。
然,出发之前注定不太平。
沈炎之旧伤未愈,整个人一瘸一拐的被侍从搀扶着,看到沈姜次的那一刻,挺直了腰板。“四弟即将回家,这不歹给本王好好介绍一下,虽然说这相国寺每年都去,但是四弟肯定比本王了解,说不定还有什么意外惊喜呢!”
自那一日起,沈奉君和沈姜次的关系像是被莫名拉进,听说沈奉君更是一纸奏疏,想亲自上阵,以未来储君的身份阻挡来犯之敌,但是被明夕帝好一顿教训。
具体的,沈姜次并未在意。
但是,风言风语还是在京城之中无声无息的传了起来,当然有人夸太子殿下担当有为,那么就有人骂他小人姿态。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随他们去吧!
反正总归是出乎预料的。
沈奉君出其的挡在他面前:“三哥,这样说是准备让百姓看我们皇室的笑话吗?”
沈炎之摊了摊手,“本王可没这个意思!倒是太子殿下,怎么现在就开始为了边境太平,维护这个不详之人了?”
“你!”沈奉君想要怼回去,可是又害怕沈姜次误会,“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姜次不怎么在乎,站在原地,静静的听着他们相互挤兑。
“吵什么!!”明夕帝难得注意到他们,视线环视一周最终落在他身上,“才消停了几天,你就这么波不及待想要把这京城的天,搅的天翻地覆。”
沈姜次站在原地,这黑锅来的总是那么措不及防。
“父皇,依我看不如就让四弟他趁机留在相国寺,再次为东濮祈福也挺好的!”沈炎之愤愤不平的首先站出来。
“你闭嘴!”明夕帝很明显的心情不佳,视线再次对上沈姜次的脸,熟悉的面孔,陌生的人,他好像一下子被噎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你、老老实实的呆着!!”
“是!”
众人一哄而散,周围再次清冷下来。
沈姜次抬头间,视线总是不知觉的落到谢砚身上,几次他想要纠正,很显然有些枉然,既然如此那就随他去。
马车沿着蜿蜒崎岖的官道一路前行,摇摇晃晃终于到达了相国寺,然而天气却不怎么好,忽明忽暗的,总感觉不是什么好兆头。
沈姜次缓缓下车,因着身份低微所以并未有多少人注意着他。他理了理褶皱的衣袖,再次抬眸正好对上谢砚的眼神。
他的眼神冰冷中充满恨意,沈姜次很清楚的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没有白费,然而他却开心不起来。
沈姜次环顾着四周,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松了松肩膀,却不知越是刻意的举动越是能够显现出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主子!”
话语将思绪拉回,谢砚不再去看他,脸色阴沉:“都准备好了!”
“是!”
“天师大人,陛下等着你呢!”突如其来的掌事太监打断了两个人谈话。
谢砚最后回眸看了一眼沈姜次,他还是那般闲来无事闲散模样,就不知道他这种态度能维持多久。“走吧!”
“是!”
在相国寺呆久了,重回旧地的确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散漫着。
“还真是上不得台面!”沈炎之从他身边走,都忍不住唾骂他。
沈姜次笑了笑,不语仿佛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哥,我们走吧!”沈奉君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
沈姜次不想和他有过多牵连:“你先走吧!我等会儿就去!”
沈奉君有些犹豫,但想着这里毕竟是相国寺,就由着他去了,“好,那你注意点,别被父皇发现了。”
“恩!”
马车为景,宫人从他身边走过。
他静静的站在原地,不知为何,他总以为这么多年他早已经习惯了伪装,如今倒是觉得有点累了。
“主子,祭祀该开始了!”
沈姜次沉重脸,片刻的放松之后,还是要陪着他们继续下一场:“走吧!”
相国祭祀,他虽然没怎么参加过,但是幼年时他却是偷偷观摩过,如今自己前身经历起来,倒是没了当时的期盼。
一天的祭礼下来,腰酸背疼都是轻的,饥肠辘辘也是真的。
好不容易散了,却已经是夜幕时刻。
明夕帝宣了沈奉君他们等人共同礼佛,到头来还是他最清闲。
沈姜次悠闲自得的走在回厢房的路上 ,慢悠悠的,小路两旁的本就凄凉的花朵在这时候那是更加遭殃了。他却不在乎,好不容易空下来了,玩会正常。
褚临跟在身后敢怒不敢言,短短的路程硬生生让自家主子走出来两盏茶的功夫。
倒真是难得 .。
不远处的角落处发出点点亮光,树影配合着在灯罩上摇曳,将烛光之外的两个人衬托的更加引入注意。
很显然那人也没想到会这里会有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知道了吗!这件事一定要万无一失。”
“请公子放心!”
沈姜次被他们都话语吸引,猛然抬头,然而惊讶他的不是他们的谈话内容,而是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过往的记忆如泉水般喷涌而出,一次性的灌入他的脑海中,他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好像那天也是如今日一般。
鲜血染红他的眼眶,红色的血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一点点染红他的皮肤,他抱着怀中奄奄一息的身体,隐藏的情绪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流下。鲜血、泪水一时间他竟然有些分不清。
季秋奄奄一息,却尝试着拂去他脸上的泪水,可是几番折腾下来都是枉然。
鲜血抚摸不了眼泪,只能浸染。
“阿姜,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很满意这样的结局,因为我死了,你我之间就不用争斗了,这样你就能活下来了!”
“不、我不要这样、”沈姜次抱着季秋,无力的宣誓着。
季秋忍着身上的疼痛感,安抚着他的情绪:“阿姜,不要哭!我、季秋不后悔,不后悔、来到夜北,不后悔……遇到你和逸之,不后悔……和你们成为朋友、对手。”
“不要说,我带你去找大夫,你不要说话!”沈姜次抱着季秋就要起身,他也受了伤,即便是体力耗尽沦为废人,他也要救他。
季秋握着他手腕,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格外惨白:“阿姜,不要!不要去,陪陪我好嘛?我好冷!”
“不冷的,不冷,一起都会好的!”沈姜次抱紧了他。
“阿姜,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是个孤儿,虽然生活贫苦,可是那时候我真的很自由,以前的我常常在想什么时候我能不挨饿了,后来我被捡回来了夜北不挨饿了,可是我好像失去了自由。”季秋仰望着天空,思绪却回到了幼年的破庙里。
沈姜次此时已经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别说了!别说了,等一切尘埃落定,你会恢复自己的!”
“阿姜,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季秋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那个带着鲜血的玉佩,“阿姜,帮我和逸之说一声答应他的我做不到了,下辈子我还要遇到他,我真的不后悔。”
“好!我答应你!”沈姜次将握上玉佩,怀中的人便失去了温度,就那么一点点在他怀里变凉。
他就那么抱着季秋的尸身回了夜北。
至今他还记得沈钧当时的态度。
“落成,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失望!”沈姜次那一刻如五雷轰顶,“师父,你早就知道!”
沈钧缓缓起身看了一眼早已经凉透的季秋,一手养大的徒弟,在他手里命如草芥,“是,我早就知道,在夜北只有精英才能活下来,败者是没有生存的权利的!”
“败者!”沈姜次楠楠自语,他一直以为是他的年少轻狂,计划不周害死了他,没想到骗局,一切都是骗局。
初入夜北时,季秋总是笑着问他,喂要不要作为的小跟班?被罚时,季秋的温柔,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荡着……
他是从什么时候变得无情的,许是被父皇母妃抛弃的那一刻,许是被说成灾星的时候,又许是因为一抹涧石蓝被当做实验品的时候,被失去一切规划成棋子的时候,更可能是季秋死的时候。
思绪一点点被拉回。
在沈姜次不曾注意到角落,一颗如水滴的眼泪顺势滑落脸颊。
沈姜次看着眼前的熟悉,毫不犹豫的跟上去。
“主子!”
褚临反应过来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主子。”
再次抬眸,哪里还有沈姜次的身影。
相国寺他是在熟悉不过了,可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没有找到他想找到的人。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姜次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小心,将视线投向一旁禁闭的房门,躲了进去。
半晌,外面好像停止了躁动。
沈姜次正准备出门,门外再次传来响声。他反手躲到了屏风之后,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清楚的听到了沈炎之讨人厌的嗓音。
“国师,你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