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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大婚 ...

  •   两个月后百川院
      冬日寒风中的陡峭寒意还尚未完全褪去,百川院院墙周围的枝丫也是凛然无物,但细看间秃枝之上已经悄然藏着浅青之色,枝头还站着几只黑白色的雀鸟,院子中传来几声炮响,鸟儿四散而去,路人惊呼,“呦,那不是喜鹊么!”
      “果然是喜事连连!”
      “可不是,百川院与皇城司结亲,那可是大喜事啊,今年的春天仿佛都来的早一些!”
      “江湖很久没有这般热闹了!”
      百川院内四处张灯结彩,鼓乐喧天,人流川来往去,宾客们相互寒暄着,廊檐之下大红的绸缎随风舞动,院中的已有早开的迎春花散发出鹅蛋色的光芒,空气中时不时传来淡淡的花香与糕点的甜腻气息,院子中间的擂台上,几名年轻侠士正在切磋,台下阵阵喝彩点拨之声。
      李一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之人,手脚不停比划着,念念有词,“挡!对!下盘,注意反手!”
      “李一!李一!”白江鹤已将声音放到最大,但鼎沸的人声将他的喊叫压了下去,不得已他只能费力地穿过人员,对着李一的耳朵大声喊道“李一!”
      “白院主?”李一终于发现了白江鹤,“怎么了,你找我有事吗?”
      “方多病呢?你看见他了吗?”
      “没有啊!”
      “快去找找他!这么重要的日子,这小子跑哪去了,后面人仰马翻的!马上就要拜堂了,让他赶紧过去!”
      “哦...”李一无奈地点点头,不舍地看了看擂台,缓缓离开了人群。

      远离人群,百川院一处安静僻远的厢房内推门走出来两名侍女。
      “我就说这没人,这可是新房,仪式尚未完成,谁会没事来这,你怎么疑神疑鬼的?”
      “刚才真听见里面有动静...是我听错了吗?”
      “别说了,我们赶紧去前厅吧,就要拜堂了!”
      “好,走吧!”
      侍女关上门,快步离开了。
      “方多病,你别乱动,赶紧从我身上下来!”是林雪寒的声音。
      “我也想啊...”方多病的声音有些无奈,“你先别动,我慢慢来...”
      方多病费力地撑起上半身,看向他与林雪寒缠在一起的衣带,用手摸索了良久,终于将二人缠在一起的带子解开来。
      “好了好了!”方多病松了口气,待二人束缚解开,第一时间从床下钻了出去。
      “雪寒,来,快出来!”方多病伸手去接林雪寒。
      林雪寒打开他的手,“就不该听你的鬼话!你看我,现在多狼狈!”
      二人互相凝视对方,他们此刻衣容不正,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哪有百川院院主与一国郡主的风采...
      “你脸上...有点灰...”方多病伸手去擦林雪寒的脸,谁知道越擦越黑,刚开始他还忍住,过了一会实在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方多病,你笑什么!”林雪寒急忙站起来,在房间中找了面铜镜,对镜一看,随手将脸上的脏污擦了去,气急败坏转身给了方多病一拳,“你找死啊!”
      方多病握住林雪寒的拳头,顺势倒了下去,连带着林雪寒一起摔到地上,“雪寒,我...”他费力地咳了几声,上气不接下气地样子。
      “你怎么了?”林雪寒懊恼着,“我忘了你还在恢复期,但我也没用什么力啊...”
      “我没事...你给我揉揉就好了!”方多病拉着林雪寒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一脸期待。
      “你骗我,你!”林雪寒握拳作势又要锤他,却很快停了下来,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都不知你是真是假!”
      “我对你,何时说过假话...”方多病委屈地看着林雪寒。
      林雪寒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融化了一般,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咳...怎么没有?要不是你骗我说石姐姐的房间里藏着比清风醉还要好的酒,我怎么会跟你一起疯!”
      “那你可冤枉我了!我真没骗你,石姐姐确实藏着好酒!很多年前,她曾经请我喝过,可那之后,我怎么找她要,她都不肯给了,但凡她出任务,房间也上着锁,想偷点喝喝都不行...”
      “这么宝贝的酒,今日你偷了,就不怕她找你麻烦?”
      “毕竟是她大喜的日子,不会同我计较吧!何况,这不还有你嘛!”
      “原来你是想拉我给你垫底啊!方多病,你可真会算计,我小看你了啊!”
      “怎么会是算计!”方多病不满地喊道,“也并非找你垫底,只是,偶尔,也想有人陪我疯一下,你不介意的对吗?”他那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雪寒,仿佛能淌出水。
      “是不介意...”对这样的方多病,林雪寒似乎总没有招架之法,她从前怎么从未发现,他还有这般狐媚之态呢...
      “既然酒也找到了,我们赶紧走吧!”林雪寒刚想站起来,方多病却一把拉住她。
      “雪寒,我们就在这坐会吧!外面人多,想跟你说说话都不行...”
      “这可是人家的新房,一会仪式完成了人都过来怎么办?”
      “还早着呢!你没看今日来了多少人,没有两三个时辰这仪式结束不了的!”
      方多病从怀中取出刚刚翻出来的酒瓶,又从桌上拿来两个茶杯倒满,“陪我喝点?”
      “好!”林雪寒爽快地举杯与他对饮,“你今日怎么心情这么好?”
      “你看出来了?”方多病嘴角扬起,“石姐姐终于得偿心愿,我真心为她感到高兴!自从李莲花东海消失后,石姐姐其实跟我一样,一直在找他,但让她更难受的,是无法平衡与杨昀春之间的关系,就连我,也劝过她,辞去百川院的职位,与你师兄不再介入江湖纷争,远离朝堂不就是了。”
      “想必你的建议她也并未听得进去...”
      “没错,那时并不全懂,但现在...”方多病看了一眼林雪寒,“好在,问题都解决了!”
      “方多病,这是你用命换来的!”林雪寒认真地说道,“如果让我选,我宁可与你相忘于江湖,也不愿你冒这个险。”
      “不,你值得!”方多病凝眸紧紧盯着林雪寒,“我说过,我会找到办法让我们在一起。雪寒,但我不想,你会因为愧疚而委屈自己,所以,我一直想跟你说清楚这件事,我方多病爱你护你,乃我心之所向,你若愿意与我共赴前途,也需你心甘情愿,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做自己,任何时候不要因为我而有所妥协。”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林雪寒发问道。
      “昭翎说,你向她请辞皇城司之职,林将军也书信于我,说你近日一直频频向他举荐少年英才,他感觉你是想跟林家军做交割...”
      “父亲责怪你了?”林雪寒满面笑容看向方多病。
      “也...不算责怪吧...”方多病挠挠头,“爱女之心,我自是能理解,作为父亲,当然不想你受委屈...”
      “这个爹爹,之前一心想让我嫁出去,现在倒是紧张了...”林雪寒嘴里责怪着,但眼中却闪着光。
      “我确实想离开林家军,也要卸任朝堂之上的所有职务。”林雪寒紧紧握住方多病的手,“方多病,我很感激你对我说这些,你的心意我也完全明了。但我所做的这些,并不全是因为你...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凡宇...”
      方多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李一?为什么?”
      “凡宇曾经是先皇钦点的皇位继承人,虽然后来出了意外导致他没有及时入宫册封,但当年那封圣旨还在,也就是说,他仍然有着继承皇位的资格。”林雪寒表情凝重了起来,“父亲自他幼时起就对凡宇期望很高,知道他在生后,一直想恢复他的身份将林家少将之位传给他,也算告慰母亲在天之灵。父亲报有如此大的期望,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向他说明。”
      “所以...你才一直拖延着林将军对外公布李一身份之事?”方多病终于理解了林雪寒的意图。
      林雪寒点点头,“父亲跟凡宇对皇位自然是没有企图,但女君登基时间不长,吴晗还小,我担心会有居心叵测之人利用凡宇的身份大做文章,我林家军一向忠君爱国,若给人当做枪使,岂不辜负了这一世英名。”
      “所以,你并不想让李一恢复林凡宇的身份,甚至你自己,都要从这朝堂之中抽离?”
      “没错!”林雪寒肯定道,“李相夷只是因前朝皇族的身份,就已经掀起如此大的风浪,我不能让凡宇跟父亲也陷入这种无谓争斗中。”
      “那你为何不与林将军明说?”
      “凡宇一直是父亲的心结,他觉得当年没有保护好他,如今好不容易寻回,自然是想有所补偿,甚至加倍对他好,我没有把握能说服父亲...”林雪寒频频蹙眉,这也是她近来最苦恼的事情。
      方多病心疼地看着她,“雪寒,我明白你的顾虑,你与林将军所思所虑,皆是为李一着想,并无对错,但你们是否问过,李一自己的想法?”
      林雪寒表情僵住,愣在原处,“他...”
      “以我对李一的了解,他更愿意做一个行侠仗义潇洒如风的侠士剑客,能与你们相认已是他此生最大的幸事,至于能不能恢复他镇南王世子的身份,他并不在乎。”方多病观察了下林雪寒的表情,才继续说道,“当然,我说的这些也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至于李一怎么想,你可以问他。”
      “可他还...”
      “他不小了!”方多病打断林雪寒的话,“他早已不是你记忆中那个跟在你后面跑的孩子了。李一现在是百川院的挂职刑探,已经能够独立办案,万人册上他排到了第三,以他的资质,两年之内必能成为第一。你应该相信,他有自我判断的能力。他也应该,自己选择接下来想走的路...”
      林雪寒认真思考着方多病所言,在知道李一就是凡宇前,她似乎从未将他当成孩子,反而在知道他身份后,心态变化了不少。
      “好像,是我过于矫情了...”林雪寒有些不好意思,“多谢你提醒!”
      “当局者迷,”方多病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觉得你们三人,找机会好好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一定能取得共识的。”
      “那好,等师兄婚礼结束,我就带凡宇回西岭!”
      “这么...急么?”方多病脱口问道。
      “怎么,不舍得我啊?”林雪寒凑到他面前,对着他不停眨眼。
      “我我我...”方多病下意识反驳着,“哪有,我只是...”
      “哦...不是不舍得我...”林雪寒挑起眉斜眼看着他。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方多病紧张地脸都泛红了,“我只是...”他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终于说道,“我想陪你们一起去,只是...百川院琐事繁多,我暂时抽不开身...”
      “我知道!”林雪寒抬手捏了捏方多病的脸,“看把你着急的!你是百川院院主,这一连几个月都没管院中事务,肯定是积压了不少,好不容易回来,他们可不会这么轻易放你走!”林雪寒想起白江鹤一脸怨气向自己吐苦水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就安心待在百川院,待我跟凡宇同父亲把事情说清楚之后,会立刻赶回来见你,好不好?”
      方多病眼中的笑意弥漫开来,再次举起手中的茶杯,“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林雪寒一饮而尽手中的酒,将头靠在方多病的肩上,“你果然没有骗我,这酒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酒!”
      方多病身体放松让林雪寒靠的更舒服些,嘴边咧出无声的笑容,“嗯...很甜...”
      “方多病,你觉不觉得师兄不一样了?”
      “怎么说?”
      “从前我只觉得他武功高强能力出众,对我从来彬彬有礼也呵护备至,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今日你看他,我从未见过他笑的这么开心,想不到冷面冰山也有春暖雪融之日。”
      “他跟石姐姐也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一起,总算修成正果自然是最幸福之=际。”
      林雪寒坐直身体,看向方多病,“我从前不明白,为何父亲总说无小爱不成大义,如今总算理解了,因为有情才会有不顾一切保护他人之义,因为有爱才会想尽办法让自己变得坚强不可阻挡,你所向往的江湖,也是这样吗?”
      “没错,武学的最高境界,从来不是立于强者之巅,而是扶助弱小,惩恶除奸,让弱者不怯于强权,让强者不恃强凌弱,虽然很理想,但只要我们不断努力尝试,我相信总会有实现的那一天。”方多病眼中闪着光,这是他少年时的梦想,哪怕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他仍未放弃。
      “这样的江湖,我也想看一看。”林雪寒顿了顿,一字一字说道,“与你,一起!”
      方多病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覆上难以掩饰的欣喜,千头万绪涌上他的心头,但又觉得不知从何说起,他的眼中此刻只有林雪寒的容颜,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慢慢接近了她的唇边,而林雪寒也已经微红着脸慢慢闭上眼...
      “方多病!”李一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来。
      方多病和林雪寒几乎在一瞬间分离开,背对背捂住嘴,极其不自然地僵在原地。
      “你果然在这!”李一大步上前一把抓起方多病,“我就知道,你肯定来偷喝石姐姐的秋水酒了!”
      他看向林雪寒,“姐,你们这也太不够义气了!”
      林雪寒站直身体,无奈地看向方多病,“你还说他不是个孩子?”
      方多病尴尬地笑了两声,“谁叫他师父是那个人,这种事情上面可能很难开窍了...”
      “你们在我面前打什么哑谜?”李一一头雾水,“师父不在,你不要乱说话啊,他回来我可是会告诉他的!”
      “想要告状的人,是我吧!”方多病摇摇头,“找我做什么?”
      “白堂主让你赶紧去前厅,说是来了很多人,你身为百川院院主总要出面招待下,别想自己偷懒!”李一学起白江鹤的语调,“这他原话!”
      “门主跟他们几个副院主不都在嘛,这白老头,老盯着我做什么!”方多病嘴里嘟嘟囔囔,但人已经准备向外走去。
      “你们百川院这么大阵势,师兄不是很吃亏,不行,我得去给他撑场面!”林雪寒说着也向外走去,“凡宇,跟我来!”
      “等下,雪寒,这不对吧!李一可是百川院的人...”方多病的质疑声听起来弱弱的,明显没什么说服力。
      “凡宇,你今日当值吗?”林雪寒抓住李一的衣襟,劈头问道。
      “嗯...不当值...”
      “既然不当值,现在是你的私人时间,你自己选,跟我,还是...”林雪寒头歪了一下指向方多病,“他?”
      李一后退半步,一脸无奈,“好像没给选择我啊!”
      林雪寒歪头看着他,“有意见?”
      “不敢不敢!”李一连连摆头,“自然是听姐的!”
      林雪寒脸上笑开了花,“走!”
      “你师父教你喝酒没?”
      “啊?不是比武啊?”

      百川院中热闹非凡,觥筹交错,武林似乎很久没有举办过如此盛大的喜事,结婚仪式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待新人一一敬完酒,已经接近日暮时分。
      “杨统领,时候也不早了,让你的新娘先去歇会吧!”乔婉娩笑着与杨昀春招呼,“你恐怕暂时走不开,他们还闹着要与你喝酒呢!”
      “门主!”石水脸色微红,“我还不累,我陪着他吧!”
      “怎么,怕咱们把你相公吃了啊!”纪汉佛走上前将杨昀春拉到自己身边,“杨家这小子如此有福,今日我们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你等了他十多年,他这么会怎么会就等不了!”白江鹤已有些许醉意。
      “杨统领这些年,也不好过,郁结难舒啊...”说话的正是云彼丘,他不自然地看了看石水,见她并无异样才继续说下去,“经常见他一人独醉,女君为他介绍了不少名门闺秀也从不相看,一心只有石水你,这份深情,又岂是旁人能懂的?”
      他拉住云彼丘的手,神色间无比动容,“可杨统领啊,石水于我们,亦是至亲之人,她为了等你,几乎耗费了自己最好的年华,这份情重,足以天地动容,唯以真心可付,我...衷心祝福你们!”他举起酒杯。
      石水未做反应,杨昀春则很快举杯说道,“谢云侍郎!也多谢各位,我知百川院诸位都将阿水看做亲人一般,日后我自会护她敬她,绝不会有负于她,今日便请各位问我做个见证!”
      “杨统领的为人我们自是了解,我相信你会让石水幸福的!石水与我们相处多年,已亲如家人,”乔婉娩拉起石水的手,“她更是我的好妹妹,今日你们终成眷属,我比谁都高兴!若是相夷也能看到,定也是欢喜的。”她抬头看了看石水,石水也看向她,二人颇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众人神色稍变,但见乔婉娩与石水表现得如此自然,心领神会未作深究,只有云彼丘沉下了眉,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往人群中环视了一圈。
      “他真的,没有来么?”云彼丘心中暗想着。
      不远处人群突然出现一阵骚动,方多病在其中冒出头向着石水招呼着,“石姐姐,门主,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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