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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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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巧容噗嗤一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好啦,我不是我爸,你爸的忙我也未必能帮上,我只是不想我的学生有什么心事,说来听听吧,至少我比你多吃几年饭。”
盛未夏:那可未必。
但这份好意让她心里发暖,于是挑拣一番信息,把顾德胜遇到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我只是觉得奇怪,锦中的煤价如果这样波动,跟现在国家利好工业的政策是相悖的,更像是有一只隐形的手在操控整个市场。”
“你说的我懂,意思是,这个价格既不符合市场,也不符合政策,是吗?”
毕竟耳濡目染,罗巧容看问题很有逻辑,思路很清楚。
“没错,也就是说,价格的波动跟供需没有关系,那么参照发达国家的规律,手握大量煤炭的个人企业,就有了制定价格的能力。”
这就是垄断。
罗巧容眉头飞快皱了一下,拿出笔记了下来。
“我知道了,你也不要太担心,你爸爸应该不是个例,如果跟咱们讨论的一样,那这件事影响的可不光一两个煤老板。”
盛未夏点点头:“那我去拿稿子。”
再从宿舍回学院楼的路上,她的BP机终于响了,打开一看,盛勇果然是出了门:
【我去了庄姚明天回来,等我好消息。】
【你爸妈想去那边就去,好家具我都锁给你留的房间了,不给他们用!】
看到这个感叹号,她笑出声来。
第二天下午没课,盛未夏带上了房子的钥匙,去招待所接上顾爹顾妈,然后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很快到了西久胡同。
蒋秀荷从没见过大杂院,看见胡同里逼仄的,热火朝天的生活图景吃了一惊。
直到进了院子,她才松口气:“这里倒还好,还挺大,有三间房呢。”
顾德胜有些悻悻然:“得亏当时闺女要了这一套,另一套要是现在那还住不开。”
盛未夏神色淡淡,推开了留出来的房间,上下看了眼:“还没买家具,你们挑自己喜欢的买吧。”
说完,她掏出有零有整的一把钱递过去,“这是还没花的。”
顾德胜臊得把她手一推:“你这孩子,我们至于花这些吗?”
夫妻俩默契地互看一眼,眼里都有些尴尬,蒋秀荷岔开话题:“你怎么不买家具啊?”
“一直在军训,就没来得及。”
“哦,也是……”两人更尴尬了。
接着不约而同想起蒋明智唾沫星子差点崩到他们脸上的那句话:你们怎么当父母的?就让她一个人操办!
随即脸上就都有些挂不住,顾德胜再次强调:“给你就是让你花的,我们有空自己买去。”
“对啊,你还有课吧,回去上课。钥匙留给我们,我们自己能办的,今天收拾不出来我们自己去找宾馆住。”
像是为了证明他们的动手能力,顾德胜立刻拿起院子里的大扫把,开始扫地,而蒋秀荷则出门去找邻居打探附近的家具店和日用杂货店的位置。
盛勇把这个房间搬空了之后简单清理过地面和墙壁,顾德胜没费多大力气便收拾完毕。
夫妻俩出门去采购,顺便将盛未夏送到了公交车站。
她上车后回望,发现两人还站在原地,正翘首看着她。
这种目送,对盛未夏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体验——她好像从来没有回头看到过他们这样的表情。
只好学着电影和小说里描写的那样,生疏地摆摆手,让他们回去。
路上,她收到了盛勇发过来的消息:
【已回,这笔一万一!庄姚刚开始这个业务,买的人很少。下周继续。】
居然有这个收益!
盛未夏高兴起来,刚才被顾爹顾妈搅动的奇怪情绪,一下子烟消云散。
她不知道的是,盛勇卖完这一笔后去隔壁银行存钱,正好遇到了来取钱的顾德胜。
两人互不认识,顾德胜兀自取了钱又和蒋秀荷去买日用品。
盛勇回去放下东西,拿上自己的木匠家伙什开了盛未夏的院子开始干活。
等顾德胜夫妻俩买完东西大包小包提回来,看到院门洞开,而院子里大喇喇有个凶悍男人在做木匠活时,夫妻俩吓得东西掉了一地,惊呼出声:“你谁啊?”
盛勇抬头,凶巴巴地用锦中话说:“叫什么叫,孬死了!”
他早就想这么骂顾德胜了,骂完痛快干活。
“你是谁?怎么会有我家房子的钥匙?”他胆战心惊地问,“你是谁安排的,跟踪我?”
盛勇手下不停,一把锉刀使得飞快,呸了声:“这是你房子吗?这房子明明是我小妹的!还有,你可真瞧得起自己,跟踪你!我吃了空我跟踪你。”
“你你你……你是锦中来的。”顾德胜后退半步,大有一副随时脚底抹油开溜的架势,“你到底是谁?”
盛勇盯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鼻子:“你耳朵是不好吗,我说了,这是我小妹的房子!”
他视线扫过两人买的东西,冷讽道,“一点儿不会过日子,都买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锅碗瓢盆不买,净买这些用不着的东西!你们住这儿,还想让我小妹照顾你们?想得可真美,呸!”
顾德胜夫妻俩虽然也过过苦日子,但由奢入俭难,对于怎么洗衣做饭,早已生疏了。
东西多数是蒋秀荷挑的,脸色涨红:“都是用得着的。”
“你们俩连炉子都不买?该不会想每顿下馆子吧?小妹可不会给你俩做饭。”盛勇字字句句不忘挖苦夫妻俩。
“管得着么你?”顾德胜已经当了很多年顾老板,什么时候被一个年轻人这样挖苦过?
盛勇冷笑:“管不管得着的,我没那么多空,就是看过不眼说两句,你听不惯也得忍着,不想忍就滚回锦中去。”
这话彻底捅了顾德胜心经,他叫起来:“你接近我闺女到底有什么居心?我告诉你,这旁边就是派出所!”
“去啊,你去啊,倒不知道警察同志先捉谁?”盛勇处理完手头的柜子,放下手来,披上衣服推门出去,“你俩等着。”
盛勇离开后,蒋秀荷把门一锁,害怕地说,“他会不会去派出所举报我们啊?”
“他敢?!”
话虽然说得很硬,但顾德胜手指有些发抖,一屁股坐在刚才盛勇坐过的小马扎上,惴惴不安地一直看着大门:“我又没犯法,怕他个屁!”
但其实是怕的,他十分钟看了不下二十回。
“我看他是盛家的吧?”
“哼!多半吧。”
约莫半个多小时,门口有响动,接着俩人看着门锁由外拧开,盛勇一手提了个煤饼炉子,一手拎了些米面粮油进来。
他把炉子搁在旁边的小灶间,朝夫妻俩招手:“过来看怎么用。”
他动作娴熟地演示了一遍点燃煤饼的操作,又把锅拿去水龙头那用新买的抹布刷干净,淘了米之后坐上火。
接着行云流水一般把菜和肉都洗了,菜板一铺,唰唰几下切完。
蒋秀荷拉了拉顾德胜的袖子,用眼神问,他是在帮咱们做饭吗?
顾德胜眼一横,我哪知道他壶里卖什么药!
盛勇动作很麻利,擦擦手,不咸不淡地问:“菜你们自己总会做吧?”
看他们夫妻俩的眼神,就像看两个废物。
“废话,当然会!”顾德胜啧声:“怎么不买煤气炉子?这玩意儿早淘汰了吧,谁还用这个?”
盛勇给了他一个讽刺的眼神:“想买你明天出门两里地,那边有。”
他解了新买的围裙,低头继续干木匠活。
如此,顾德胜终于能确定,这人虽然嘴上说得难听,但也确实在帮他们安顿。
见他手底下的活做得非常麻利,顾德胜嘀咕道:“看你像个土匪,做事倒是还行,我们毕竟是长辈,你姓盛吧?”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只是不想你们动不动把小妹从学校叫出来,影响孩子学习懂不懂?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爹妈!你们自己想想,我小妹享过你们什么福?同富贵没有,共患难倒是有她?你们另一个闺女呢?只同富贵,不用共患难是吧?”
蒋秀荷脸臊得通红,低头去收拾油盐酱醋和买的那些日用品。
这两天听蒋明智训话已经很叫人头大,如今,连个小辈都能一句话让他们无地自容。
顾德胜昂首反驳:“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说要小夏吃苦了?这房子不是我们买给她的?还有青葳,你怎么知道她没在帮忙张罗?”
青葳,青葳什么时候能把那水泥厂的渠道帮着谈好?
盛勇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顾德胜。
将就着对付了这顿晚饭,等家具店送过来的床上休息了一晚后,顾德胜一番乔装后,和蒋秀荷两人去了邮电局。
电话好容易接通后,等了好半天,才等到顾青葳过来接电话。
也不知是因为大半个月没通过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顾德胜竟然感觉到了生疏和难以启齿。
寒暄半天之后,蒋秀荷指着电话机上计时的液晶屏,示意让他快说。
他清了清嗓子,终于切入正题:“闺女,你之前说的水泥厂,那边有信儿了吗?”
但顾青葳声音迟滞片刻,似回避,又似有些为难:“爸,我最近忙,忘了问我同学,我再去问问,回头有进展了给你打电话!”
顾德胜心里一堵,将他们现在暂时在京市,让她别往家里打电话的叮嘱说完,便挂了电话。
夫妻俩互视着,分别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不是滋味的眼神。
顾青葳,好像并没把他们的境遇和生活,挂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