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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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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若榆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脑脊液像是沉淀成了浆糊,把整个大脑堵的水泄不通。陈若榆翻过被子,把身体整个卷进去,一直到第三次说服自己才伸手握住电话。
按下接听键,何振的声音立刻扑了满耳:“恭喜回国啊,感觉如何?”
陈若榆打了个哈欠,眼皮半阖:“唔,还行叭。”
“我靠你不是还没睡醒吧,我特意挑的十点才给你来电话。”何振震惊道,“说重点啊,今天下午有个画展,诚挚邀请,你来不来?”
“啊,什么地点,具体时间?”陈若榆头脑还不清醒,迟钝了几秒钟,声音像起了大雾。
“我把时间地点发你手机,记得查收,诶对了你可别睡过去了啊。”
“噢,挂了回见。”
手机随意一扔,陈若榆艰难起身,到洗漱池,放了半满的冷水,一头扎进去。
陈若榆暂时租住在公司附近的一个复式公寓,地方不大,但一个人住也足够了,于淑梅前两天刚替他置办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陈若榆打开冰箱一看,感觉接下来半个月都不用准备口粮。
陈若榆倚着柔软沙发,慢悠悠给自己冲了杯挂耳咖啡,猛灌两口,这才渐渐清醒。
想起何振刚刚的电话,陈若榆回到床边,抓起被自己冷落在一边的手机。
刚刚没多注意,现下打开手机一看,怎么何振的对话框下还有一个红圈的数字2?
名称是个大写的Z,最新一条消息“我到了”
谁到了?
陈若榆点开聊天框,上滑聊天记录,下一秒就将手机扔出三米远,把对面的懒人小沙发砸出一个不浅的小坑。
真造孽啊。。。。
即使陈若榆不想面对,但一些不那么美妙的回忆还是开始如浮冰似的一摞摞泛上脑海。
昨晚,陈若榆咽下最后一口白兰地,面颊醺红,头脑发热。
章闻宇上午说了句什么话来着?
一个老熟人。
反正说的云淡风轻。
白兰地的味道返到舌根,莫名成了苦酒,蜇的人口唇发涩。
他看上去,好像不是很想见到自己。
陈若榆心口被一阵极大的酸意摄取,他觉得自己像一只搁浅的游鱼,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某个人施舍给他一捧活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每一刻都敲在心头的情绪上,风雪堆了满山,只需轻轻一个哆嗦,就能呼啸而下。
他突然不敢看见章闻宇了,要是自己一厢情愿,那岂不是落了面子,还要甘拜下风。
陈若榆越想越觉得没有信心,一个挺身从草地上站起,一分胆怯,两分认怂,头也不回离开了伤春悲秋的小草坪,回家倒头睡了一夜,把昨晚丰富的内心活动撇的一干二净。
陈若榆现在真想穿越回去给昨天的自己一巴掌。
聊天记录停留在19:15分,之后便没有了下文,陈若榆悬着的手不上不下,要回复吗?说什么呢?放了人家的鸽子,这会子隔了一夜才给解释,岂不是显得虚情假意,不上规矩?
陈若榆把自己砸进软被里,只侧躺着身露出一只眼,盯着聊天屏幕干眨眼,食指顿在输入框上方,欲落又止。
画展位置在克罗亚大酒店,陈若榆心里揣着事儿,一路被何振拖着往前走。
展览名为“印象轮廓”,收纳的都是A大艺术系师生们的作品,虽然是工作日,但前来参观的人也不少,何振是策展人之一,又是A大毕业生,此刻拉着陈若榆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诶你看这幅,作者是跟我一届的巨佬,当年要不是他,我就妥妥能拿到国家奖学金了,啧。”
陈若榆心里兜着事儿,听一半漏一半,象征性地嗯嗯两声,实际上手里攥紧了手机,满心满脑都是那条还在不断酝酿的没发出去的消息。
门口涌入更多的人流,陈若榆跟着何振拾级而上,楼梯设计的弯弯绕绕,几米远的距离生生走出了山路十八弯的感觉。
上二楼左转,就听一小姑娘被抱在怀里,手里往前指着,转头对家长拍手:“妈妈我喜欢这个!”
陈若榆随着视线看过去,随即微微一怔。
少年半裸上身,细长手指攀住窗棂,只留俊秀侧脸,耳后别一片白色羽绒,窗外是厚重忧郁的灰蓝,有一飞鸟滑过,口中衔着紫色花束,花瓣飘落,直到铺满下半张画布,穿过窗台,吻在少年眼下,开成一片恢宏的蓝色银河。
画名为旅鸟,署名章闻宇。
陈若榆怎么可能不认识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