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成人那些年》成风夜行

201、你的血（1）

　　蓝霜看了姜同语一眼，提醒道：“姜医生，你的饭凉了。”

　　姜同语一愣，闷闷地说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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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后，姜同语觉得她们墨迹，就提前回去了，剩下两人走出食堂，梁祝有些不太明白地问：“组长，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帮我。”
　　明明两人才是认识几天的上下级关系。

　　蓝霜眉毛一挑：“不是你找我帮忙吗？”

　　“……”梁祝一瞬间梗住：“……组长说得对。”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容易把天聊死，但是总有一个人出来活跃气氛。

　　“其实这很简单，”蓝霜说，“你相信一见如故吗？”

　　本来梁祝想说不信，因为她没有经历过，很难给出明确的答案，但是碍于组长帮了自己，她郑重地点点头：“相信。”

　　“第一天上班时我就说过，我是你们组长，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蓝霜说，“姜医生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她以优异的成绩考进开元，足以证明她很优秀，而仅仅几天时间虽然看不出什么，但至少在有限的工作中她很认真，态度端正，胆大心细……有江海大学的办校精神，带她的那位兽医也说过，她很有韧性，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的劲……”

　　“除了这些，姜医生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性子太直，刚出社会，做人不够圆滑，但是可以看出，她是真心热爱动物，也在试着与我们做朋友，但很可惜，似乎总是不在一个频道。”

　　工作已经很累了，下班聊点愉快的东西不好吗，她实在是没有经历在吃饭的时候和姜同语讨论那些专业上的事。

　　梁祝赞同地点点头，期待地看着蓝霜，等着组长评价一下自己。

　　蓝霜看着梁祝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自己，装作没看到，伸了伸腰：“走吧，该回去了。”

　　梁祝：“。”
　　她赶忙追上去，缠在蓝霜身边：“组长，短短几天你就知道姜医生各方面的工作状况，这还是不在一起工作的情况下，那我呢，组长说说我呗，组长为什么帮我。”

　　蓝霜清冷的面容上挂着笑，并没有因为身后跟了个尾巴而烦躁，反而唇角更加翘了翘：“你嘛……”

　　她停下来细细观察着眼前的女孩，今天梁祝扎了一个轻盈的毽子头，内穿白色吊带，搭一件藏蓝色外套，阳光透过细密的枝叶，在她脸上缓缓而过，乌黑的眼眸被金光稀释，反而映出棕色的瞳仁，那是一双永远闪着光的眼睛。

　　“你很……善良。”

　　梁祝：“？”

　　蓝霜不顾她一脸诧异，率先转身，对着追上来的梁祝说：“我是你上司，所以帮你解决，只是举手之劳的事。”
　　“不过，我虽然能帮你联系到她，但是你要记得，顾林下是商人，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梁祝的眉骨挡住斜上方照下来的阳光，瞳孔那抹棕色一闪而逝，又变回了本来的黑色。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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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四一整天都有课，所以梁祝没去开元，而卫忘恩周四周五刚好没课，两人在工作日相遇，只有周五。

　　既然遇不到，梁祝就主动打电话给卫忘恩。

　　在来开元之前，她听网友说顾林下，听欧阳流丹说顾林下，听所有人说她，自己却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也导致她对这个人开始好奇，如今真的要见了，她反而有些紧张，一个开元的总裁怎么会见她这种小人物，即使她的身体再特殊，也不值得总裁亲自接见。

　　铃声响了一会，那边才接电话，里面传来卫忘恩有些疲惫的声音：“梁祝？”
　　“找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中沉静一秒，听着那边有些嘈杂的声音，梁祝问：“你知道顾林下吗？”
　　“听说她毕业于江海大学，应该是你的学姐。”

　　时间已经过去十年，十年前她才十岁，卫忘恩应该只有九岁，但毕竟是一个学校的，总应该知道些什么。

　　电话那头，卫忘恩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措辞，显然他之前应该也了解过，接下来说的话也比较有条理：“她和我姐夫还有欧阳姐——流丹是同学，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当时我第一次去开元实习的时候，好奇问过姐夫一次，但是……他对于顾林下的事情不太愿意提起，只是提醒我，不要去了解她。”

　　“她在江海大学毕业将近十年，她太低调了，学校里几乎没有关于她的资料，而且什么消息也搜不到。”

　　卫忘恩停顿了一下：“虽然学校的内部资料拿不到，但是，我们系有好几个待了十年以上的教授，有空我可以问问他们。”
　　其实他也很好奇，顾林下这样的传奇人物为什么没人知道，毕业之后自己创办公司，十年把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但是却一次也没在公众面前露过面，连开元这个公司都低调得很，默默存在了十年。

　　“等等，”梁祝突然想起一件事，在脑海中快速整理了一遍思路，她有些好奇地问，“你说，你姐夫不愿意提起太多关于她的事？”

　　卫忘恩：“嗯，我姐夫提到她似乎感觉在避着什么，不愿多说。”

　　想起蓝霜前天跟她说的话，梁祝总觉得哪里有一丝突兀：“他们关系不是很好吗？不然当初应该也不会邀请你姐夫一起创办公司。”

　　电话那边沉静一瞬。

　　“不知道，”卫忘恩说，“从我姐姐认识姐夫以来，我姐夫似乎只管软件园那边，从来不插手这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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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了电话之后，梁祝翻出当初在开元展览馆拍的那张图片。

　　几个月前，她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那时，她只是带着一种好奇的心情感叹岁月，但是时隔几个月，再次回看这张照片，心中多了一丝探究。

　　她仔细观察着中间那个面容已经模糊的身影，身材娇小、四肢纤细，还是学生的模样，顾林下规规矩矩站在中间，即使看不清样子，但是依旧可以看出来是一个女孩，不过，顾林下被围在一群男女之间，她总觉得哪里不和谐。

　　但是，一时间又找不到异常，她又将目光移到沈谦身上，依旧是那个风神俊朗，意气风发的少年，没有什么……等等——

　　一起创业的伙伴被半路坑害，这样的剧情她见得太多了，所以只看沈谦的面相，他确实不太像那样的人，更何况两人即使产生矛盾，为什么还能岁月静好地管理着同一家公司。

　　但事实就是那样，他们关系不好，根据卫忘恩的描述，她再带着这样的目光去看这张照片，还真让她发现了华点。

　　她将照片放到最大，泛黄褪色的画面已经有些看不清，但重点在那只手上。

　　沈谦看似搭在顾林下肩上的手臂更像是虚放在上面，四指张开，手臂紧绷，再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虽然在笑，但似乎带着微微吃力的样子。
　　不是她的错觉。

　　梁祝靠在椅子上，之前怎么没发现，表面上两个创始人关系很好，实际上藏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两人甚至连话都说不上几句，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亲眼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蓝霜深受顾林下影响，所以讨厌沈谦，那顾林下为什么讨厌他？

　　而且既然讨厌沈谦，那为什么要邀请他？

　　梁祝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顾林下身后可是长风集团啊，她根本不需要邀请一个讨厌的人组建公司。

　　越想脑子越浆糊，十年前的事，想必只有当时的经历者或者当事人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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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六点，梁祝接到了蓝霜打来的电话。

　　“她答应了，”蓝霜开门见山，“不过有两个条件。”

　　“嗯，”梁祝抿唇，“组长，你说。”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蓝霜才叹气说：“血。”
　　“她要你的血。”

　　知道顾林下提的是这个要求，梁祝反而松了一口气，这是最容易给出去的东西，至少不是让她去实验室。

　　她知道自己的血有问题，那些动物不管是一开始攻击她还是现在害怕她，都是因为自己血的缘故。

　　如果顾林下能研究出个所以然，她也不用再雾里看花了。

　　“好，可以，”她问，“另一个呢？”

　　蓝霜见她爽快答应，并未多说什么：“第二个很简单，需要征得团圆自己的同意。”

　　第二个确实很简单，团圆本身就是同意的，所以这场交易到现在，相当于只要她的一管血。

　　梁祝并未做多想，答应之后，这件事就被抛到脑后，学习重新回到正常轨道。

　　自从她去开元上班之后，与大家接触就少了，以前她喜欢一个人，现在依旧是一个人，但是让宿舍其他人看了去，总觉得她形单影只，格外孤独。

　　不光她在变，宿舍之中，大家都在变，林昭和沈釉白谈了不到几个月，因为父母反对，两人的关系岌岌可危，林昭从小接受传统教育，父母是天，是地，是最不能违背的人，所以她对于沈釉白的父母同样尊重，但是在他们各种消息的炮轰之下，把所有压力放在她身上独自承受，这样的车轮战总有一天会因为各方面的原因成为压死毛驴的最后一根稻草，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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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梁祝上班的时候，姜同语不情不愿给她抽了一管血。

　　血抽到一半的时候，看着那么粗的管子插在血管里，姜同语还是忍不住说：“希望你不会后悔。”

　　梁祝不解：“后悔什么？她不是拿我的血去研究吗？”

　　姜同语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梁祝觉得姜医生今天有些奇怪，但是碍于两人之交，淡如水，并没有多问。

　　最后抽完的时候，姜同语看着梁祝死犟，即使已经面色发白，全身无力，依旧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采血管中自己暗红色的血液：“看不了就别看了。”

　　她把采血针头从梁祝胳膊上取下来，不解地问：“你晕血为什么还要看？”
　　故意折磨自己吗？

　　梁祝腿脚发软，脸色惨白：“姜医生，你说我多看看血会不会缓解晕血的症状？”

　　姜同语第一次被她这样的想法震惊到了，出言不仅带了些嘲笑的意味：“那你多感几次冒会不会以后就少感冒了？”
　　“电视看多了吧，以毒攻毒不是这么用的。”

　　最后见梁祝惨兮兮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认真听她“训导”，姜同语觉得自己说话是不是有点过了，忍不住安慰几句：“知道自己晕血，以后就尽量避免。”

　　姜同语见梁祝出神，并没有回她的话，然而，就在她收拾东西即将离开的时候，听到梁祝小声嘟囔：“那如果避免不了呢……”
　　她要怎么才能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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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抽血梁祝并没有见到顾林下，虽然遗憾，但是她也庆幸，虽然不知道在庆幸什么，但是眼前的迷雾似乎拨开了一点。

　　小插曲过后，她特意选了周一人少的日子带团圆出去找沈釉白，虽然只争取到一天，但对她们的相逢来说，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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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周五那天早上，梁祝上班的时候在外面遇到了卫忘恩，但是见卫忘恩脸色凝重，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她也没多问，卫忘恩却主动过来跟她说话。

　　“我问了我们系的教授，她说她记得顾林下，不过时间太久远，有很多事都忘了，说等找找以前的资料看看。”

　　梁祝礼貌地向他道谢。

　　“还有一件事。”卫忘恩说。

　　梁祝只记得他问了这件事：“还有什么？”

　　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卫忘恩脸色越发凝重，眼底迸发出浓烈的恨意。

　　梁祝心一惊，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神情，那双黑眸在晨光下如此耀眼，像是穿透黑夜的一把利剑，连阳光都变成了一根根绵密的针。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好像知道了。

　　“昨天，”卫忘恩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看到人鱼了。”

　　果然……

　　还没等她想要说些什么，又听到卫忘恩毛骨悚然的话：“它变成完整的人了。”

　　那一瞬间，梁祝脊背发凉，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走到了哪里，直到卫忘恩出声提醒，才意识到自己走错路了，她感觉后背上爬满了小虫，无时无刻啃噬着她的血肉，听到自己冰凉的声音好像来自很远：“你说什么……”